杜斯妥也夫斯基說過，如果上帝死了，那麽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他認為，人類所有的道德都建立在對上帝的信仰上。如果人們不再相信上帝，如果上帝不再是形成人們的思想和行動的真實事物，那麽我們就有必要詢問：他們是否會變得完全不道德，他們是否仍然能以某些類型的道德準則作為指導？這是一個我們必須認真對待的問題。

如果我們感到悲觀，我們就可以得出結論說：這是已經發生的事情，我們的道德正在衰敗。現在與從前之間存在著一些重大區別。例如，在一九一四年，參戰的國家遵守著國際公認的兩項規定：不殺害平民，不虐待任何人。今天，在任何敵對行動中，殺害平民已經被許可，因為軍隊已不再接受對他們使用武力所作的任何限制，而且技術也不可能考慮到這種區別。技術殺人是不問姓名的，我們按下按鈕就可以殺人。由於我們看不到對手，我們就不會產生同情或憐憫。虐待是今天的常規而不是例外。每個人都想否認這一點，但那是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使用虐待來獲取情報是普遍的現象。如果我們知道世界上有多少國家使用這種方法，我們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也許，我們不必說這種殘酷正在增長，但是很難否認，人道以及隨之而來的道義禁令正在衰敗。這給世界帶來了巨大的變化，但是，另一方面我們也能看到新的道德準則正在出現。

我們的年輕一代，在他們為和平，為生活，反對破壞和戰爭的爭鬥中發現了這些準則。他們不只是發出空洞的議論。許多年輕人（不只是年輕人）表現出他們忠於另外一些更好的價值和目標。數以百萬計的人們，已經開始意識到在這麽多的戰場上，生活正在被毀滅，意識到不人道的戰爭，其實連自衛的借口都沒有。作為消費社會的對立面，我們也看到一種新的愛的美德正在形成。這種新的道德可能有它的缺陷，但它在反對空虛的形式和由言詞方面仍然產生著重要的影響。在政治領域的自我犧牲中，在今天正在繼續進行的，為自由和自決而進行的無數鬥爭中，我們也看到一種新道德的形成。

這是些令人鼓舞的發展。因此我感到，杜斯妥也夫斯基把道德原則和對上帝的信仰，如此緊密地聯系在一起是錯誤的。在沒有任何權威和家長制支援的基礎上，人類文化是如何發展了道德準則呢？對此，佛教給我們提供了一個鮮明的例子。這些準則按照意願，在人的靈魂中生根繁衍。這就是說，如果人們不懂得指導他們生活的準則，人們就不能生活，就會陷入混亂和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