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藝院長張和平談“如何讓藝術更具人氣”

[人民網文化頻道]:6月4日14時,北京人民藝術劇院院長張和平將做客人民日報總編室、人民網文化頻道聯合主辦的《文化講壇》,以“如何讓藝術更具人氣”為題與網友在線交流。敬請關註![14:04]
[主持人]:各位現場的觀眾和人民網的網友們大家下午好!這裏是由人民日報總編室和人民網主辦的人民日報文化版和人民網文化頻道承辦的大型報網互動欄目文化講壇,今天講壇的嘉賓是北京人民藝術劇院院長張和平,大家掌聲歡迎。[14:05]
[主持人]:今年是北京人藝建院60周年,近幾年來傳統文藝的舞臺上又迸發出了新的生機,《原野》、《家》等復排的經典劇目作為重現了人藝話劇這塊金字招牌的風采,《窩頭會館》、《喜劇的憂傷》等新推出的劇目也是一票難求,這些成績與2007年加入人藝的掌舵人張和平的工作是分不開的,實際上除了話劇,在不少著名的電影背後也都有著張和平的影子,1997年他參與創辦了紫禁城影業公司,成為首任總經理,作為出品人推出了中國首部賀歲電影《甲方乙方》,此後又陸續推出了廣受歡迎的《不見不散》、《張思德》、《雲水謠》等,無論作為創作者還是投資人,張和平似乎總能找到藝術和商業的契合點,也總能讓文藝作品既叫好又叫座,那麽今天文化講壇就邀請到了張和平,來解密如何讓藝術更具人氣。[14:11]
[主持人]:張院長,我們先和今天現場的觀眾和網友們打聲招呼。[14:11]
[張和平]:各位觀眾,下午好![14:12]
[主持人]:張院長,我們知道今年人藝建院60周年,有一系列的慶祝活動,那麽我想網友非常關心的是我們具體會推出哪些好戲?能否給我們介紹一下。[14:12]
[張和平]:人藝有一個老話叫做拉開大幕是真的,因此在紀念人藝建院60周年,還是要以我們演出自己最能夠代表劇院水平和歷史的劇目,今年大概是四個板塊:第一,輝煌起點,是以開山之作,就是《龍須溝》打頭的。第二,永恒經典,是以《茶館》和《雷雨》幾個大事的經典為代表。第三,《他山之玉》和剛剛演完的《推銷員之死》(音)為代表。最後一個就是走向經典。走向經典是我們這些年來所創作的一些正在走向經典,它還要經過歷史的考驗。像《窩頭會館》、《知己》等等。因為你說到今年的創作,也是我現在還暫時需要保密的。[14:15]
[張和平]:“一大一小”,一大就是一出大戲,一小就是一個小劇場的新戲。大戲,既是我們建院60周年的,同時也是向十八大獻禮的一個劇目。這個劇目要以“原創、當代、北京”這六個字為原則的一個原創話劇。之所以還需要保密,因為還不到向媒體宣布的時候,但我可以說,昨天我看到這個劇本的第三稿,有了充分的信心,而且也是我們人藝老中青少四世同堂演出的一個劇目,60年前進入人藝的老的藝術家和60年後有四、五個即將進入,也是我們應屆畢業生,要正式進入這個團隊的演員,共同來創造的一臺大戲。這個大概是在九月份到十月份,也是在十八大之前的時間演出。[14:17]
[張和平]:還有一個小戲,因為在30年前,9月19日在人藝的小劇場誕生了我國第一部小劇場的話劇,30年之後,我們想用一個新的原創的小劇場的話劇來紀念一個具有著現實主義創作方式風格的劇院,有一個新的小劇場的話劇能夠和廣大觀眾見面。[14:17]
[主持人]:但現在還要保持神秘感,讓大家期待一下。我剛才從您的介紹中聽出來,我們既有傳統的,也有走向經典的創新戲。大家可能關註的是作為一個有著60年歷史的人藝,到底是應該堅守傳統還是應該更加的去創新,這個關系是如何平衡的?[14:18]
[張和平]:人藝上上下下形成了共識,就是在繼承中發展。我想,繼承是第一位的,當然繼承不是為了目的,繼承是為了發展,發展才是目的。如果發展離開了繼承就沒有了基礎,也沒有了根基。如果只有繼承,沒有發展,繼承也就失去了應該有的意義,所以我說應該是在繼承中發展。人藝在這些年來恢復了像《家》、《原野》、《龍須溝》、《鳥人》、人藝《推銷員之死》、《蔡文姬》十余部最具歷史時期的代表劇目,這樣人藝就有20幾部可以代表人藝傳統和風格的劇目存活在舞臺上。[14:19]
[張和平]:我總認為,人藝的社會形象由兩部分組成的,一部分就是首都劇場,這是一個外部的形象。再有一個劇目是《雷雨》、《茶館》、《蔡文姬》等等,這些劇目構成了非物質文化的形象。如果我們只有這個劇場而沒有劇目,這是不完整的。所以這些年來,大家也是通過自己的實踐,悟出了應該在繼承中發展。但剛才我也說了繼承是為了發展,所以這些年來,大家也知道推出了像《窩頭會館》,像《知己》、《喜劇的憂傷》,包括莫言的《荊軻》,這些都是以文學做基礎的一些劇目,既保持了人藝的現實主義的創作方法,同時也有所創新、有所發展。發展的本身也說明了繼承對我們現在創作的重要。[14:21]
[主持人]:實際上現在的演出市場非常多元化,競爭也非常激烈,人藝在堅持繼承為了更好的發展原則之下,我們具體操作在劇目的選擇和定位上是怎樣做的?[14:21]
[張和平]:人藝,又是北京的人民藝術劇院,所以應該以人民為導向和核心,圍繞人民進行的。一直到現在,原創、當代北京,就是要反映北京人民在我們的生存和發展的時候的生存準備,說到這點,我們有一個很好的基礎,剛才我說了輝煌起點的《龍須溝》,今年是人藝建院60周年,實際上在人藝還沒有建院的時候,老舍先生去門頭溝體驗生活,寫出了《龍須溝》。這也是奠定了人藝現實主義的創作方法,也就是在創作風格上的具有濃郁的北京風情的特點。再有就是它的政治方向,所謂的政治方向就是與人民同在,與祖國同在,這句話是曹禺先生生前留給人藝最寶貴的財富。所以,我們今後的發展也要像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我們剛剛隆重地紀念完發表70周年,在今後的道路上也應該永遠沿著這條道路去創作、發展。[14:23]
[主持人]:剛剛您也提到現在我們有些新戲,包括《窩頭會館》和《喜劇的憂傷》,實際上更大一批在於新的年輕觀眾,票房也很火爆。但也有人認為它主要源於明星效應,當初把明星效應引入話劇,您是怎麽考慮的?[14:24]
[張和平]:任何一個文藝作品都具有三個方面的屬性,一個是社會屬性,就是應該有它的擔當。第二是藝術屬性,藝術屬性是必須要符合它的藝術特質。第三是它的商業屬性,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因此明星的號召力也是作為很多觀眾比較宰割的,很多人可能不太註意誰編劇的,但他很在乎誰演的,但要發展,歸根結蒂還是文學,因為劇本既是一劇之本,也是一院之本。最重要的是幾十年來我們永遠的一個議題就是劇本問題,這些年不僅是在繼承,也包括對青年在一個新時期的文化需求,在劇目當中應該有所體現。[14:25]
[主持人]:那可不可以這樣理解,一部好戲的標準是劇本加演員,在目前人藝的“星系”的操作中是劇本加明星。[14:26]
[張和平]:演員會起很大的作用,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但劇本是第一位的。比如說《茶館》、《雷雨》等等,所有的經典劇目,演員換了,導演也換了,但不變的是劇本。包括你剛才提到的《窩頭會館》和《喜劇的憂傷》,其實也是以劇本為基礎的。《窩頭會館》是劉恒第一部的話劇作品,裏面的文學性是很強的。另外,文學本身是人學,作為戲劇來說,最重要的一個任務就是要塑造鮮活的人物形象。這個裏面一個是一個,正因為有了這樣一個又一個的鮮活劇本才有了後來的過程。比如說《窩頭會館》,到現在為止我們已經演了78場,票房達到2578萬,一個戲,每天就演一個舞臺,能夠達到這樣的結果,當然有五星級陣容的功勞,楊立新、宋丹丹、何冰、徐帆他們的號召力,但能夠有這麽長時間的生存和生命力,在於他的劇本。[14:27]
[主持人]:可能大家都覺得在過去好象留下來的經典會比較多,比如說《茶館》、《雷雨》這樣的,但近幾年實際上經典是比較少的,那您認為這個原因是沒有好本子嗎?[14:28]
[張和平]:劇本是關鍵。[14:28]
[主持人]:在您看來,如何定義一部經典的作品?[14:28]
[張和平]:剛才說了文學就是人學,它應該對於人、人物命運有一個比較深刻的認識和表現。近一個時期以來你提到的一些經典作品比較少,當然我們永遠不應該有虛無主義的態度,這些年我們在文化的發展上有很多作品是可圈可點的,但是距離經典確實很少。我覺得這和我們創造者的心態是有關系的,當然在一個社會大的變形期的過程中有浮躁,所以我認為我們要想有一個經典作品的出現,首先要克服的就是浮躁。我現在歸納了一個是浮躁,於是在它的過程中表現出來的是浮誇,最後作品本身浮淺。這樣的作品恐怕就很難最後成為經典的作品,我們應該真正像《講話》精神所要求的,要長期的、無條件的深入到工農兵中去、深入到火熱的鬥爭中去。[14:31]
[主持人]:您剛剛也提到作品的屬性當中有一個商業屬性,可能現在很多人也會用票房衡量話劇的成功與否,就像電影、電視劇是用收視率來衡量。我知道在您當人藝院長的四年多裏,人藝的票房翻了三翻,特別是去年的票房,這裏有一個統計數據達到了3227萬元,高票房的秘訣是什麽?[14:31]
[張和平]:我覺得還是經典的力量。剛才我也提到了,這些年來我們恢復了、重新排演了十幾出的經典劇目,可以舉一個很現實的例子,《茶館》還沒演呢,《茶館》開票半天,所有的票沒有了。我原來感覺到有一種傾向是應該克服的,在文藝創造當中的喜新厭舊,其實我們都是踩在前人的肩膀上來發展的。所以我有時候覺得我們一些兄弟院團都有自己的經典劇目,但現在確實能夠代表它形象、風格、傳統的劇目似乎都不見了,我覺得這是一個很遺憾的事情。所謂不能狗熊掰棒子,我們既要原來的,也要新的。這是不矛盾的。[14:33]
[主持人]:剛剛我們主要談了人藝的很多戲,我們談到經典,我聽下來之後,感覺除了劇本,包括創造者要克服浮躁的心態,您總結一下如何打造一部經典,在現實來看需要哪些條件?[14:33]
[張和平]:從根上來說就是要無條件、長期地到生活中去,我們每天都在生活當中,但能不能有對生活最深刻的理解和認識,這是很難的。所謂經典的作品,我認為它是要經過時間的考驗,只有存活在舞臺上的,我指的當然是舞臺劇,它才可能成為經典。如果是演了一兩年就丟掉的,它永遠不可能成為經典。所以你剛才談到人藝的票房,其實我覺得人藝這些年來票房確實像你所說的有一個逐年的攀升。原來人藝基本上平均每年票房是1280萬,到2008年的時候是1439萬,到2010年的時候是2767萬,到2011年的時候是3227萬,一直到今天,今年上半年到現在為止已經是2014萬,今年應該是超過4000萬,已經達到了歷史上最高、最好的水平,但這個是不以犧牲公益性和人民性為前提的。特別是我們今天能夠感覺到,到《人民日報》的人民網來作客,我又身為一個人民劇院的院長,有一種回家的感覺,我們都是姓“人民”,還是要保持它的人民性。這些年來公益場的演出,所謂公益場的演出,這場是低票價的,特別是大學生,他們都沒有進入社會,還沒有工資,如果票價過高了,他們顯然是承受不起。我們一共是218場,19.6萬人進入這個劇場,票價是10-40元。因為很多時候是一票難求,但每次我們都是要拿出一定的場次作為公益場,這是一個傳統,這就是要保持人民劇院本色是不能變的。[14:39]
[主持人]:非常高興張院長覺得到人民網是回家了,既然回家了我們是否嘮點心裏話,就是在您擔任人藝院長的四年多當中,您最得意的事情是什麽?最困惑的事情是什麽?最期待的事情又是什麽呢?[14:40]
[張和平]:最得意的事情是一部新戲推出來獲得成功的時候,比如說《窩頭會館》、《知己》等,最後是一票難求,那個時候是我最開心的時候。最困惑的時候是劇本,給人藝投劇本的很多,但是能夠達到人藝水準的是微乎其微。人藝馬上有一個東擴工程,要建北京國際戲曲藝術中心,要在現在的首都劇場的基礎上,還有一個650人的劇場和350人的中劇場、小劇場出現,將來就是5個劇場,應該說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應該是最好的。作為我來說也是這幾年花費力氣很大的,但是我花費的力氣能夠看到成果,一點點向前推進,將來能夠買一塊磚,就能夠少一塊,就能夠往上漲一塊。劇本,不一定,我下再多的力氣能不能行,不敢說。因為有藝術創作的規律在裏面。因此我剛才說到的,我們永遠的第一個議題是劇本,但常常是很頭疼。[14:41]
[主持人]:主要問題出現在哪裏呢?[14:42]
[張和平]:主要的還是在於對人的命運的、對文學層面的深刻認識不夠。所以我們往往看到現在舞臺上聲光電是非常炫,但我認為這不是根本,當然,它可以滿足人們視聽上的需求,也有短時間裏的一種效益,但應該克服一種浮躁,從根本上它的文學層面和它在歷史上所應該占據的位置,在這個方面開掘的不夠,在轉型期當中不可避免地浮躁。[14:43]
[主持人]:剛剛我們還問到最期待的是什麽?[14:43]
[張和平]:下一個戲,包括我剛才說到的一大一小,因為大概是7月5日是第一次記者招待會,所以我要信守諾言,還不能說,但昨天我看了第三稿,很踏實了。[14:44]
[主持人]:張院長,其實在擔任人藝的院長之前,實際上您也有過多重的身份,其中有一個可能在座的觀眾或者網友也並不知道,是因為很多著名電影背後都有您的影子,包括首部的賀歲片《甲方乙方》,包括《張思德》,還包括《建國大業》,您拍了很多主旋律的電影。主旋律的電影不好拍吧?[14:44]
[張和平]:主旋律的電影很多,但真正能夠成為經典、真正能夠傳流下去的很少,我還是那句話,應該長期的、無條件的,同時克服浮躁。電影也有它的三個屬性,有社會性、藝術性、商品性。如何把這三個很好地結合,確實是一道很難解的題。比如說電影,特別是每年34部大片之後,確實空間受到了一定的擠壓,但是我認為我們在這種比較嚴峻的、又是不可避免的情況下,要面對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必須拿出好的作品來,拿出經典的作品來。應該說這些年我們也有不少,但是具有時代穿透力的,能夠經得住歷史考驗的不多,這就存在了我們要面對這個市場的殘酷情況,首先還是從自我找原因,從自我努力。[14:46]
[主持人]:您覺得在電影這個行當裏,好作品不多的原因是什麽?跟話劇一樣嗎?也是因為本子嗎?[14:46]
[張和平]:也是。很多時候一個明星最幸福的是什麽?碰到一個好劇本、一個好導演、一個好角色。往往對路之後,這就作為機遇了,有一個好的機遇,就應該促成一批人才的出現。相反,如果一個文學質量、思想很淺薄的作品會毀掉一批人,會丟掉很多機會,所以在這個裏面,也同樣是劇本的問題,據我了解所有制片機構要抓都是劇本,人藝集60年的經驗是一個文學的劇院,我想這個經驗應該是帶有普遍性的。[14:47]
[主持人]:剛剛我們聊到了主旋律電影,主旋律電影在拍的上面很有難度。您的操作裏有《張思德》、《雲水謠》,實際上看的人很多,在藝術上給予了很高的評價,如何讓這種主旋律的電影具有人氣,有更多的人去看,您在操作中是如何做的?[14:48]
[張和平]:所謂主旋律的作品應該說人物是最典型、最普遍意義的話,做最典型、最普遍的人的事兒,這就存在一個了解“人”和 熟悉“人”的過程,因為我們的一些創作者不了解他所描寫的對象,於是是一種蒼白的,或者說是從概念出發直奔主題,這樣的作品,我想它很大程度上是毀壞了“主旋律”這三個字,主旋律是很偉大的三個字,社會需要它、人民需要它,而如果我們粗制濫造,不珍惜作品,就會使主旋律這三個字大打折扣。我經歷過的這幾個作品當中,總社會反響應該來說還是好的,比如說《離開雷鋒的日子》、《張思德》、《雲水謠》,還有《建國大業》,都是有鮮活的人物,無論是張思德還是雷鋒,都是典型的英雄人物,如何塑造好這些人物是要花很大力氣的。我們的一位作家曾經說過,好的劇本不是用手寫出來的,是有腳寫出來的,什麽意思呢?就是應該邁開你的雙腳到生活中去,應該像我們《人民日報》一樣、人民網一樣和人民藝術劇院一樣,能夠表達人民的心聲和人民的一種願望,才能夠最後得到人民的肯定。[14:50]
[主持人]:我知道其實在業界對您還有一個稱呼或者是這種稱號,是“金牌策劃”,是有這樣的說法嗎?[14:50]
[張和平]:有人這麽說過,其實我很不敢當的。其實我也折過,所謂折過,也有一些作品、也有一些電影,我也曾經在北京文化藝術影像出版社做過十年的總編輯,我記得對我刺激最大的一次就是參加訂貨會的時候,拿著錄音帶給批發商來看,人家說我這個人長的還是比較慈祥的。他說,跟您一接觸吧,你人不錯,但貨軟了點。這是對我很大的刺激。所以這些年還是做了點事兒,是組織對我培養的結果,是他們替我交了學費,在一次一次的失敗或者挫折當中積累了一些經驗,才有了一些成功吧。[14:51]
[張和平]:再有一個,我覺得我這些年能夠有一些作品出現,也包括有一些作品得到了社會上的很大的肯定,其實在它的後面,我可能更多的就是剛才所說的人民性的問題。我做了17年的群眾工作,這個大概鮮有人知,但更多人知道的是表層的,你拍了哪些電影、做了哪些歌,包括《糊塗的愛》、《過把癮》,包括電視劇上的,但如果沒有17年的群眾工作,是不可能的。我報報我的履歷,1961年考入當時的北京藝術學院話劇表演系,也是從那個時候從事藝術工作。畢業在文革期間,1968年畢業,那時候劇院都沒有,都是上五七幹校。1968年到1970年兩年的時間,在山西4643部隊農場也組織了一個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從1970年到1975年,我在大興縣毛澤東思想宣傳隊,這五年當中走遍了大興縣的各村各戶,那時候是公社,所有的公社、所有的村我都去過,騎著自行車,馱著行李去演出,這是五年的時間。1975年到1979年,我在北京毛麻絲公司工會搞文體,這是四年的時間。1979年到1985年,我在北京群眾藝術館的群眾戲劇組。[14:55]
[張和平]:從1968年到1985年,整整17年的群眾文化工作,所以我為什麽反復地說人民,我們現在想解決經典,或者是在事業上有所成就的話,離了人民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從我個人的經歷中可以看得出來,之所以有了後來的一些成績,是得益於那17年的群眾文化工作對於我的滋養。在那17年當中,我接觸了工農兵,當時說道了部隊、工廠、農村,包括群眾藝術團,在這個當中我比較多地接觸了他們,也比較多地理解了他們,同時也使我慢慢地理解了他們,他們喜歡什麽。於是在我後來的藝術創作當中,我自覺不自覺地總是在換位思考,你如果是一個群眾、你如果是一個人民,你喜歡不喜歡、你覺得好還是不好?把這個位置一顛倒之後,你就會找到一種克服自我。因為藝術工作者比較容易犯的一個毛病就是自我,總認為我的是最好的,我的是最高級的,但是與不是,這個標準不是你說了算,是人民群眾說得算。[14:56]
[張和平]:我一直認為,包括我所在的人藝,要想把握住這個方向,當然要有一個創作水準水平的問題,但更重要的恐怕還是一個方向,這個方向是不能丟的,人民藝術劇院離開了人民一事無成。正像開山之作《龍須溝》一樣,老舍先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被任命為“人民藝術家”的藝術家,為什麽給予這麽崇高的榮譽?就在於老舍先生建國初期就到了龍須溝,寫出了這樣一個經典的作品,一直到現在,每次演出都是一票難求,說明什麽?這是接人氣、說人話、辦人事的。因此有了這樣的基礎,才有可能得到那樣的結果,那個結果不僅叫好還叫座。[14:57]
[主持人]:張院長,我聽您說下來是否可以這樣理解,實際上不僅僅是文藝創作,包括針對文藝作品的一些市場策劃,也是需要接地氣、接人氣?[14:57]
[張和平]:對。[14:57]
[主持人]:可不可以這樣理解,您17年的接地氣、接人氣的生活,是您成為“金牌策劃”或者說是您在商業和藝術中尋找契合點的最大的秘訣?[14:58]
[張和平]:最大的秘訣還是得勤勞,還有就是要認真。毛主席不是說過嘛,世界上怕就怕認真。還有就是勤勞,沒有不付出就得到的。1961年進入藝術院校,如果就算從藝的話,我中藝51年,我自認為我是勤勞的。其實,我考的是話劇表演系,因為我倒倉倒壞了,原來我的聲音特別棒,我13、14歲的時候,我就不知道唱歌怎麽會唱不上去呢。因為嗓子特別好但是不愛護它,就是喊,最後給倒壞了。我長的又不是那種特高大,特別是在一定的時期,要表現工農兵都得是高大強的形象,顯然我的形象是不對的。所以,我覺得是我入錯行,都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但因為我的弱勢,我要生存,我是被逼上梁山的,所謂逼上梁山,我覺得人很多時候的短就是他的長,他的長就是他的短。反過來說,如果我有一副好嗓子、有一個很魁梧的身材,我可能就不是今天這樣了,我一定是在舞臺上當演員,走另外一條道路。由於我的條件發生了變化,我要生存就要去努力,我用什麽去努力,我要心去努力,只有那個勤勞是屬於我的,我可能要比別人少玩兒一點兒,少出席一些應酬,應該多鉆研一些什麽。所以,應該是我後來到道路與我的經歷是有關系的。[15:00]
[張和平]:還有就是你說到的對市場的感覺,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我剛才也提到了,是黨和人民替我交了學費之後才培養出來的。我是當了十年的文化藝術音像出版社的總編輯,那個單位是一個自收自支的單位,是從文化局借了30萬塊錢,所有的開支,包括你的生產費用,包括人吃馬餵都得自己掙,意味著什麽呢?沒有撥款。你要讓大家生存得好一些,你就必須得拿出適銷對路的產品來,你才能夠占領市場、也才能夠有自己生存的空間,因此,這是我的十年。[15:00]
[張和平]:還有我有三年,就是剛才提到的紫禁城影業公司,我當第一任的總經理。電影也是商品,無論是我所從事的音像,還是所說的電影,它們都具有很強烈的商品屬性,特別是現在。一個電影到了進入院線之後,沒人看,肯定得下線。因為院線,影院也得生存。這個裏面還是所有的認識是怎麽來的?是從實踐中來的,是從挫折當中得到的。[15:01]
[張和平]:既然它具有商品屬性,它一定有它的規律,我大概也正是在這些摔摔打打之間慢慢摸到一點點規律。比如說《離開雷鋒的日子》,它是在1997年3月5日毛主席為雷鋒同誌題詞那個紀念日的時期推出來的。比如說《張思德》,是2004年9月5日,也是毛主席發表“為人民服務”這篇文章的時候推到市場上來的。它既是社會的,有它的教化功能,也是藝術的,同時也是商品的。我們必須尊重它的規律。我們很多時候的失敗,大概是不大尊重這個規律,總以為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鏟。其實不是,你違背了規律,你是要受懲罰的。正月十五就得賣元宵,馬上要到端午節了,就得上粽子。這是一個方面,這是檔期的問題。比如說在我的藝術經歷當中,包括你提到的《甲方乙方》、《不見不散》、《沒完沒了》這三部影片也是我人生當中具有一定意義的,所謂的意義就是也是我比較成功運用了檔期的概念。[15:03]
[張和平]:還有一個可能是我要自我表揚一下,我比較善於團結同誌,比較善於團結藝術家。因為任何時候是互相的,所謂的互相就是我在《甲方乙方》的歌詞裏寫到的,“成全了我,也就陶冶了你”。包括剛才提到《甲方乙方》的馮小剛,如果沒有馮小剛,大概也不會有《甲方乙方》。他那時候並不是很得意的時候,1997年的時候,我們都管他叫“習慣性流產”,他拍一個片子,斃一部片子,《一地雞毛》、《一個冷背面》,包括一部電影叫《過著狼狽不堪的生活》,已經花了200萬了,上去就斃了,基本上習慣性的流產,懷不住了。那個時候基本上沒有什麽人接納他,其實還是那個劇本,當時叫《比火還熱的心》,當時的片名是這個,《甲方乙方》也是我後來給起的一個名字。掌握它的商業規律,提出了一個賀歲片的概念,正好是1998年的春節推出的。聖誕節、元旦節和春節三個年擱在一起,這樣推出一個賀歲片,就大炮打紅,成為了後來的一窩蜂。歸根到底就是要掌握它的規律,無論這三性方面的任何一個規律都是不可違背的。[15:04]
[主持人]:張院長,我們能否總結一下這個規律,因為我們聊了很多細節性的故事、話題,你提到一個規律是檔期,還有就是團結工作者,我們在檔期的基礎上提出了賀歲片,這是針對那部電影。除了檔期和人才之外,還有沒有規律可以為當下文藝工作者提供借鑒,如何抓住一個商品和市場的契合點是什麽?[15:04]
[張和平]:我們現在可能有一種傾向要註意,比較註意外在的東西,應該堅持不懈地抓文本、抓文學。我曾經有一段經歷,奧運會的開幕式和閉幕式,我曾經擔任北京奧運會的開、閉幕式的工作部部長,奧運會開幕式、閉幕式,殘奧會開幕式、閉幕式都是在這個過程當中完成的。按說像這樣的開幕式和閉幕式只是一個儀式而已,但我認為還是一個文學層面的問題,就是如何用國際化的語言講好中國的故事。[15:05]
[張和平]:我記得那時候在奧組委的領導下,有兩個文學顧問:一個是劉恒,一個是王安憶。這樣一個唱歌跳舞用得著他們嗎?一個大的晚會演出,再怎麽說,也還是晚會。還是要用,他們參與到整個創作過程中,正因為有了這樣的意識概念,就不流於表層了。我們外面看到的東西是外在的,是需要有基礎的,這個基礎和最後亙古不變的是文學層面的,這是在骨子裏的,是潛移默化的。可能我們有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是形式,是外在的東西。但如果丟掉了那個基礎,就會丟掉魂、丟掉了根,所以我真誠地希望,無論是從事任何文化行當的,都要重視你那個行當的文學基礎。包括中國作家協會,它可以和全國文聯平起平坐的,我認為這個設計是對的。因為沒有文學、沒有了作家,就沒有了本、沒有了根,所以我覺得這個道理是通的,可以說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15:06]
[主持人]:文學是很多文藝作品的魂和根?[15:06]
[張和平]:對。[15:07]
[主持人]:張院長,其實我們聊了這麽多,提到您現在是人藝的院長,之前做過紫禁城影業公司,做過電影,實際上我們在座可能不知道您還曾經擔任過北京市的文化局局長。我們也在很多采訪上收集到被您所團結在周邊的大腕對您的評價,我們來聽一聽。[15:07]
[主持人]:馮小剛說,您幹一行愛一行,是一位抓主旋律和市場兩手都很硬的制片人。宋丹丹說,“有和平在這兒,我們都特別有信心,這比他當任何大的官都重要,因為北京人藝是北京文化那麽重要的一塊牌子”。還有一個是我們都很喜歡的濮存昕說,“張和平內心有一種力量,他是藝術界的好領導,他懂得珍惜人才,對藝術人才的稀罕與珍貴”。其實我特別好奇,在三種角色之間,投資者、創造人、文化官員,您自己最喜歡做哪怕一般行?[15:08]
[張和平]:我還是最喜歡做一個文化人,我做過文化官員,做的北京市文化局局長,做了五年。文化局副局長,做了三年。我還做了五年的北京市政協的副主席。但是,我覺得在所有的過程裏面,我始終沒有放棄的是文化,是藝術,是創作。我即使當文化局局長,我還有一塊土地,我還面對著北京市當時是10個劇院團,還有北京戲校等,包括話院、包括所有的文藝單位。我把自己比喻為失地農民的,是做政協副主席的那五年,我剛才所說的無論做群眾文化也好、做文化藝術影像出版社的總編也好,做電影紫禁城公司的老總也好,包括現在人藝的院長,我腳下都有一塊土地,我是個農民出身的人,我是河北省衡水市的農民,我總覺得農民就要種莊稼,種莊稼離不了土地,離了土地還怎麽種啊。[15:09]
[張和平]:所以我那幾年,2003年2月份擔任了北京市政協副主席的時候,我有一段時期是比較恍惚,我坐在那個辦公室的時候,覺得很痛苦,由於有一些會議、一些活動跟文化沒什麽關系,他們說的內容我也搭不上什麽話,我的生存狀態、空間全變了,有點找不到感覺。我比較勤勞、比較用心,這個時候我得怎麽辦。恰恰在這幾年裏面,我做了這樣幾件文化有關的事兒。一個是《張思德》,2004年,就是在這期間,是從我提出來一直到最後的完成,不到半年時間。2004年3月份,我在住院的時候,我和一個同誌談起來,我突然靈魂出鞘了,覺得今年是毛主席發表60周年的紀念日,能不能做一個《張思德》,零風險,一個字沒有的情況下,在9月5日全國上演,幾乎是半年的時間,劇本裏都抓不出來。第二是《雲水謠》,也是在這期間。再有一個是《建國大業》,寫的是第一屆全國政協,我當時提出來政協委員寫、政協委員導、政協委員演的概念。我能不能用我這點愛好,用我的知識,能夠為政協事業做點事兒。現在看起來,這三個作品都還是成功的。[15:09]
[張和平]:這幾年裏我非常有幸,在2005年去了奧運會的開、閉幕式當部長,也是我在人生當中在文化履歷當中輝煌的一筆,不可重復的,下一次我肯定趕不上了,打死也趕不上了。但是這點來說,是我生命中的光榮,也是在我不是在文化單位的情況下完成的。所以我覺得一個人要勤勞,不要怨天尤人,條件是可以改變的,劣勢是可以變成優勢的。[15:13]
[主持人]:非常感謝張院長和我們分享了您的秘訣,從勤勞到把握文藝作品商品化的規律等各方面,其實現場還來了很多人民日報社的很多同事、編輯記者,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問題向張院長提問?如果大家有問題的話,我們下面還有半個小時的交流時間。[15:14]
[現場提問]:張院長,您好!您一直在提劇本對一個話劇或者是電影的重要性,我知道人藝除了《茶館》之外,《天下第一樓》據報道也是人藝經久不衰的作品,票房僅次於《茶館》,他的編劇何冀平他編了《天下第一樓》之後就去了香港,現在也成為了香港的第一話劇編劇吧?。[15:18]
[張和平]:是。可以透露一點,我說的今年的“一大”就是他編的。[15:18]
[現場提問]:比如說寫一個話劇劇本,還有何冀平那個時候寫電影劇本,如果電影劇本跟話劇劇本來說,肯定是話劇劇本不太掙錢,是這樣的嗎?[15:20]
[張和平]:是。[15:20]
[現場提問]:不知道現在人藝的機制是什麽樣的?是不是劇院自己還有自己的文學編劇,如果大家都覺得收入低、劇本不值得去寫的話,那您如何淘到好本子呢?[15:20]
[張和平]:也得有相應的政策,還有一個是要和作者交朋友。包括剛才提到的《窩頭會館》的劉恒,我是在2007年,大概在10月份的時候,我得知可能要來人藝。我真正上任的時間是11月23日,我還沒上任的時候我就約了劉恒,因為我和他有過幾次成功的合作《張思德》、《雲水謠》,包括他以前的《張大民的幸福生活》等等,電影就更多了。他的臺詞的功能、文學的功底,他一定能夠寫。後來我就約了他寫這個,後來的《窩頭會館》。可能一個作者一輩子就有一個最重要的作品,最成功的作品,後面的都不一定行了,我們的責任就是要發現他的第一個,也可能是唯一的,這是很重要的。曹禺是23歲就寫了《雷雨》,在以後就再也沒有超過《雷雨》,但是不能說他不是偉大的,他永遠是偉大的,包括很多作家都是偉大的。這個裏面還說到了人藝創作室,是專門管劇本的,原來的人藝創作室有將近20位編劇,號稱“小作協”,包括何冀平、劉進民等都是,由於歷史原因現在已經很少了,如何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在2008年的時候,我們聘了十位榮譽編劇,包括鄒靜之、劉恒、孟冰、北京人藝榮譽編劇等等。[15:23]
[張和平]:現在很多編劇都轉到了影視方面,確實影視編劇的稿酬要比話劇優厚得多。但我認為很多文學家、藝術家,他們依然會認為話劇劇本,特別是在人藝能夠上演他們的話劇是他們一生的追求,就在於人藝這塊牌子,所以我認為不能把人藝這塊牌子做倒了,必須要保持它的品質、品位和品格,因為有了品質、品位和品格才吸引很多,其實有的時候人們滿足了一個物質追求之後,更大的追求是精神的追求,是對於自己所鐘愛事業的追求,包括莫言也成為了人藝的榮譽編劇,他下面還會為人藝寫戲,為什麽?是為了實現他們心裏的追求。這是他們本質的東西。也包括演員,陳道明,他演一集電視劇費用是多少錢?這個我不用說,你們都知道。他演人藝一個話劇,一天晚上1500塊錢,要拍兩個月,演一個月,三個月的時間,我不知道該怎麽給他錢。我一晚上所有的票房才多少錢?都給他,都不夠。所以人們,文學家、藝術家都是有追求的,你只有保持住了這塊牌子,你就能夠吸引他們,反過來,你做倒了牌子,就沒人來了,因為你不值錢了。再有就是要制定相應的政策,據我了解,人藝是在稿酬上比較合規律的,什麽意思呢?就是他不管是院內、院外的編劇是提票房,不是一次性的,這個激勵機制是很對的。票房的30%給劇場,70%是給劇院,70%裏的6%是給本院的,如果你是本院的編劇就是6%,如果你是外院的編劇就是7%。大家可以算一個賬,如果是2500萬的《窩頭會館》票房,2500萬裏面的70%的7%是應該給劉恒同誌的,也算還行。雖然比不上影視的稿酬,但我認為這是一種激勵機制。再加上對他本身事業心的追求,就會把他們吸引到這塊天地裏來。[15:25]
[提問]:在上個月北京國際電影周期間,我在旁邊的萬達影城,看到您去看伊朗的電影《一次別離》,不知道您如何評價這部影片?這樣的一部藝術電影,如果是中國人拍的類似電影,您預計在票房上會賣得很好嗎?謝謝。[15:25]
[張和平]:我覺得我坦率地說,我那天是很感動的,我也真誠地感覺到了差距。那種其實寫的是誠信,寫的是厚德,那不是主旋律嘛,為什麽我們寫不出來,還是在於我們沒有真正地開掘出人的人性的集聚特殊意義的礦石沒有開采出來,還在於沒有真誠地在生活當中去提煉,所以為什麽叫長期的無條件。但如果這個片子是在我們國家拍出來,也是會有很好的票房,我認為是這樣的。因為它的呈現不僅僅是劇本,包括很多方面不是錢的問題。這部電影30萬美金,這個數字意味著什麽?現在30萬美金在電影裏的投入能幹什麽?其實,我覺得觀眾是很精明的,原來說“酒好不怕巷子深”,群眾是識貨的,口碑是很重要的,有的時候我們過於註重包裝,這個分寸不好拿捏,沒有包裝、沒有宣傳是不行的,但過了也不行,它是雙刃劍。我也從事過這些行當,我也過頭過,有一些作品,我把它忽悠大了,期望值越高,失望值越大,這也是一個鐵定的規律,最後關鍵還是看你的品質。所以我認為像《一次別離》這樣的東西,如果我們能拍出來,必須你要克服很多浮躁、急功近利。[15:26]
[主持人]:下面的觀眾還有沒有其他問題?[15:26]
[提問]:張院長,您好!剛才聽您講,在創作過程當中,包括在運作過程當中都非常註重人民性,我想人民是一個非常籠統的概念,我們的社會改革發展這麽多年,社會矛盾也集聚很多,實際上人民群體也在逐漸分眾化,有各種各樣的群體。我們看電視劇、電影,很多時候也會關註農民工、螞族、大學生等的生存狀態,包括前段時間放映的《北京愛情故事》、《蟻族的奮鬥》、《心術》等等,這些社會的熱點和現實的問題是人藝所關註的領域,或者他們的群體是我們關註的群體嗎?從人民性的角度來說,我們的這些作品到底是給哪些群體來看的?他們所反映的主角的群體到底都包括哪些群體?我們的演員構成,除了明星之外,其他的一些比較平凡的演員也有機會參與我們人藝的作品嗎?因為我想問一個根本的問題,劇本創作、演出等等,是有一個底線嗎?還是怎樣?主旋律和直面現實問題應該怎樣協調?謝謝。[15:30]
[張和平]:應該是毛主席給我們說的,是一切人,當然也包括你剛才所說的那些人。人民藝術劇院也應該對他們有所反映。人藝舞臺上很多經典作品也是這樣做的,包括《茶館》,裏面的三教九流,上至宮裏的,下至老百姓,都是有所表現的。這就牽涉到文化和藝術作品中裏的三性,它具有社會性、藝術性和商品屬性,應該有它的擔當,應該發現最本質的東西和最美好的東西,去善意地表達,包括有很多不盡人意的事兒去不去表現?我們也在表現,關鍵在於怎樣表現。我們應該是一種責任,是一種建設,而這種責任和建設就需要我們去真正地、本質地認識和表達那些人和事,只有這樣才能夠使我們的作品具有極大的人民性,應該說所有的人都應該是我們表達和表現的。[15:30]
[提問]:張院長,您好,我有兩個問題,剛才你已經說了比較多,在培養劇作和創造性人才,像您這樣的在制片界,包括對市場把握得很好,這樣的人才也是閑蕩缺,能否說說您在人藝包括相關行當裏有沒有機制體制促成像您這樣的人才怎樣培養,怎樣促進這方面的新人培養?剛才您也講到您的經歷和做的各行各業的事情,我也想問一下現在您有什麽未完成的心願,包括離開您現在的崗位之後將來會專註什麽事情,將來的打算是什麽?謝謝張院長。[15:30]
[張和平]:你說的比較深刻、比較超前了,我覺得一個人才的出現,當然社會上,包括組織上等各方面要知人善任,要做很多工作,但很多時候還是內因是根本,能夠有比較全的,當然好。但是可能每一個人都會有他自己最擅長的和最獨到的一面。比如說在藝術管理上,在自身的藝術造詣上,包括在市場的運行上,這三個方面都會不同的人有不同之所長。當然,三方面都長,固然好,但確實這樣的人才是必然有這個經歷嘛,有這樣經歷的人並不是很多的。這沒有關系,只要有一方面是很擅長的,而他又善於團結人,就能把事情做成。包括我為什麽不敢當呢?剛才你提到,我命還挺好,我遇到那麽多有成就的,也很聰明的,很有才能的藝術家,在這個過程當中,我是幸運的。其實,一個人再能幹,你又能怎麽著。所以,關鍵是要團結人,包括毛主席說的,包括反對你的人,而且實踐證明,是反對錯誤的人,要有這個胸懷。[15:30]
[張和平]:我覺得作為一個領導,最關鍵的一個是情懷,一個是胸懷。所謂情懷,就是你自己的情操、你自己的追求,所謂胸懷就是在於你能夠容人。任何藝術,特別是我接觸了這麽多的藝術家,沒有個性的,我說的個性包括兩個方面,一個是他做人的個性,他的脾氣、秉性,包括他的藝術個性是成不了藝術家的,藝術家必須有他自己獨到的個性、藝術個性,個性和藝術個性他的長就可能是他的短,反過來他的短就可能是他的長,如何發現這些、容忍這些,北京精神需要包容。所以將來的這個人只要具有北京精神,愛國、創新、包容、厚德,就行。歸根結底,人無完人。你剛才問到我一個問題,我不好回答的,就是你將來要做什麽。我覺得我在或不在這個位置上,不重要,我肯定還會繼續從事文化工作,我既然有過腳下沒有一塊土地了,我還做了點兒事兒,我也會在將來我的腳下也沒有任何土地的情況下,我還會做一些事兒,一息尚存,我還要繼續為它努力奮鬥![15:31]
[提問]:張院長,你好,我想問兩個問題,剛才你提到在奧運會的開、閉幕會上,劉恒和王安憶作為文學方面的顧問,我想具體問一下,他們是怎樣發揮自己的職能,提了哪些比較重要的建議,在奧運會的儀式上被采納了?第二個問題,關於網絡文學的問題,網絡文學在文學界的地位一直沒有得到或者是與正統文學根系兩個界別。但現在我們不能忽視的一點就是網絡文學已經成為商業領域,尤其是影視劇都拿網絡文學作為劇本,而且他們的作品賣得非常好,我不知道像人藝這樣的老字號,而且品位是很到高端的,對網絡文學的態度是怎樣的?有沒有可能在網絡文學的海洋裏挖掘自己有用的劇本呢?[15:31]
[張和平]:奧運會的時候,劉恒和王安憶作為文學顧問,王安憶因為在上海,有不便之處,也參加了一些活動。更多是劉恒參加的。在很多時候的策劃會都參加,因為像張藝謀、張繼鋼導演、陳維亞他們三個人更多的是藝術表現的層面,這裏面表現不等於沒有內容,都是相輔相成的,他們都會提出很多真知灼見。包括最後文本的形成、最後很多的命題是劉恒做了很多工作。我也說了,很多時候是潛移默化的,是有一種氣場,有一個文學家在旁邊,可能有的時候帶有點撥性質的,形成了這種作用,這種作用本身是在骨子裏的東西,包括很多成功的藝術作品,電影就不用說了,因為電影對文學的依賴太強了,比如說歌舞也是如此,很多時候到達一定程度是需要形而上層面的東西來體現。[15:32]
[張和平]:第二個問題,你所提到的網絡的,像我們人藝戲劇藝術殿堂是不能忽視的,要十分重要。陳凱歌的《搜索》,當時我們也是準備想搬上舞臺的,小說的名字叫《原來是你》,後來因為一些原因沒有成功。這是新興的一個方面,這是網絡文學。我們應該看到這個變化,並且順應這個變化,而且對我們將來的發展是十分重要的。很可能我也期盼著有網絡作家也給我們人藝寫劇本,因為大家有很多靈感,有很多很鮮活的生活,也有很多很接地氣的表達,這些都是非常可貴的。人民藝術劇院必須要非常重視像這個層面的創作和他們的文化概念上的變化。[15:33]
[主持人]:現場的觀眾還有沒有其他的問題?[15:33]
[主持人]:好的,非常感謝。[15:33]
[主持人]:今天張和平院長為我們做了一場名為如何讓藝術更具人氣的講座,實際上在講壇的結束也留給我們一個非常值得深思,而且值得很多文藝工作者去探索的問題,就是如何平衡一部文藝作品或者是影視作品的社會性、文學性和商品性三者之間的關系,這是值得我們繼續深思的問題。非常感謝張院長作客文學講壇,本期的文學講壇到此結束,謝謝大家關註。[15:34](收藏自人民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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