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發文創慕課の自我:體驗意識·意識體驗

意識整體的人

創意產業人的意識能力分三塊:意識自我;意識整體的人,或稱軟體環境;意識外在自然,或曰硬體環境。從畫家的畫作可以看出,創意產業人對待人的能力的蛻變。

有關喬托諸人的作品,以及馬利坦等人的論述,可從我的三則日記看出這一痕跡――

(26-12-2006日記)走到佛羅倫斯市內的阿爾諾河畔,河上有七座橋。其中一座石橋,是14世紀重建的。石橋兩頭,一邊是舉世聞名的烏菲茲美術館;另一邊的琵緹美術館,也是世界聞名。

走進烏菲茲美術館第一間展覽館,就會看見喬托(1267-1337)等人的作品。

烏菲茲美術館裏頭,收藏了三幅聖母懷抱聖嬰,身邊圍繞著天使和聖徒的金底巨幅畫像。同樣的素材與構圖,不同的是它們代表了思維的演變。契馬布埃(Cimabue)畫的那一幅最早,1280年;五年後,杜喬(Duccio)又畫了一幅;在1306-1310年間,喬托(Giotto)添上第三幅“寶座聖母像”。

現代人很難想像,為何除了同一個題目,同一個素材,同一金色背景,一般人乍看之下,幾乎就是大同小異的畫,為何占據了畫家的想像創作空間?聖母抱著聖嬰的姿態,用色(人物與光環與寶座)也一樣。

關於這一點,我們要是向房龍請教,就有了答案。――“整個中世紀的早期(大致從公元400到1200年)藝術家都靠隱修院院長和貴族老爺的恩賜為主。”(《人類的藝術》,1999,衣成信譯,臺灣米娜貝爾出版公司,第17章,278頁)喬托等人要為教會服務才能活下去。

“在基督教發展初期,基督教不是藝術之友,而是藝術的敵人。當時,藝術正處於嚴重的衰退中。”(184頁)“基督教徒,對藝術之所以采取容忍的態度,與他們想用藝術為宗教服務有關。”(184頁)“早期的基督徒,認為藝術是頹廢的、奢靡的。”(185頁)“基督徒們的聖事活動,需要有祭器,他們的僧侶需要穿衣服,他們進行禮拜,需要有房子。”(184頁)陳明發:建築、金屬加工、紡織和刺繡等創作活動受到鼓勵。盡管教堂恩準繪畫進入,畫家卻沒有題材的自由。(《人類的藝術》,1999,衣成信譯,臺灣米娜貝爾出版公司,第10章)

“人生在世上,由於可見與不可見的恐懼支配,人的精神似乎麻木了起來,藝術家感到,他不得不遵守那些深明宗教教義的人,立下的規章制度。經驗也告誡藝術界的同行們,事事要倍加小心。因為他們雖然看不見,皇宮後面的帝王,可是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帝王的眼,他會立即對他們嚴懲不貸,其後果是,繪畫的風格,與其說適合基督徒願意光顧的的禮拜堂,不如說那是對存放死人遺骨的地方更合適。(192-193頁,同上)

繪畫範圍狹隘,而且要依令人生厭的成規作畫。不管是有關耶穌還是聖徒的生平,都是一個完全被歷史傳統厚厚地包裹起來的世界。

即使文藝復興時期的巨人米開朗基羅也曾經說過:“好畫不外是神的完美摹本,和神的畫作的回憶。”(JacquesMaritain,24頁)

除了意大利佛羅倫斯的烏菲茲美術館,我在巴黎羅浮宮德儂館二層第三展覽廳裏,看見過契馬布埃的“聖母和聖嬰耶穌”(完成於大約1270),和喬托同是木板膠畫的“聖芳濟的五傷”(完成於大約1295-1330)。

契馬布埃表現的是對莊嚴聖母的歌頌,依照拜占庭傳統的規定,用金色背景突出聖母的形象。而喬托利用畫面的突出感,自然景色和空間的廣度為謙卑聖人增加光彩,畫中展現出一座遠遠望去的山,幾棵清晰可見的樹和一些不同種類的鳥。(見《參觀羅浮宮》102頁)


(26-12-2006日記)
喬托是一個貧農的兒子。生於意大利佛羅倫斯北邊的一個村子裏。有一天,他在放羊的時候,沒事幹,便在一塊大石上以畫羊。剛好有個人經過看見了,覺得小孩有天份,便建議他的父親送他去學畫,說是能為他帶來名望與財富。喬托便進入了佛羅倫斯當時最富盛名的吉馬布埃(Cimabue,1240-1302)畫室,開始了他艱苦的學徒生涯。

房龍在《人類的藝術》一書中,這麼形容喬托:“為使藝術家再次取得他應得到的地位而做出貢獻。這種地位,是通過他身為一位藝術家而取得的。他是一位用色彩和線條和音響說話的哲學家。”(第19章,330頁)。

顯然,喬托比他的老師契馬布埃,還有同時期的名家杜喬,走得更遠一些,而看見了現代藝術的晨曦,因此被肯定為西方繪畫的開路人。

喬托的現代風格,怎樣和契馬布埃、杜喬的風格有所區別。他的光芒為何掩蓋了同時期的其他畫家?

舉一個例子來說明。喬托畫筆下的馬利亞,透過她貼身白袍上的的光線襯托,以及披在雙腿上的大氅褶痕上的明暗變化,聖母健壯的胸部和腿部輪廓分明。充滿了人間世真實女子的身軀形象,這在西方以往的繪畫中從未出現過。

喬托比他同時代的畫家更靠近現代,是因為他覺察到了人的存在。畫中的對象雖是屬於超越界的形象,但具有真實凡人的容貌與軀體。藝術與人世間發生了某種聯系。而不完全是沖著教義和祭祀而來。

人性在喬托和他同時代的一些畫作中出現,雖然畫作素材仍然和前一個時代的拜占庭藝術以宗教為主一樣,但畫中的人物,如耶穌,已不再是莊嚴、壯麗、光輝燦爛的形象。

喬托在聲母的身軀上,看見人的形象與觸感,他也畫了一些聖芳濟以人間景況為背景的畫,但他有他的時代限制,他的視線還是投註在宗教中的人物。沒法子,最早,給他發薪的的是教會。文藝復興的大師如達文西,表達了更多的人間世的事事物物。主觀意識於焉誕生。

《丹麥的創意潛力》,有一段說到,在西方,神的死亡是歷史中較好的一個消息。

意識為何重要?意識關系到自我認識;人的認識(見《丹麥的創意潛力》談個體的解放;《休閑與人類行為》談休閑與個人發展);環境的認識(杜拉克:《企業家精神與創新》談創新與觀念的改變)。加上品牌與行銷在歷史上的演變。


(25-12-2006日記)
人很深奧,很神秘。對於今天的人來說,“自我”、“主觀性”,不是一個難以理解的詞。可是,在人類歷史的長河裏,人對於主觀的自我,並不是一開始就認識的。就像小孩子在長大的過程中,意識到自我的存在及其意義那樣,那是慢慢摸索、發現的結果。從西方傳統來說,盡管自古就有這樣的說法:“上帝根據自己的形象創造了人。”可是,人所認識的上帝,僅僅只是外在的對象;而不是自我內在的一種信仰力量。人覺知自身的奧秘,是從宗教開始的。三位一體的自然中的人,具有上帝的形象的人,內在的力量勝過外在的境況。

人的自我在藝術中蘇醒。經過四個階段。第一階段,人在宗教象征、祭祀中隱藏。藝術用以榮耀神;人為榮耀神而創作。這時期的人面對事物,卻超越事物,因為心誌在神,至高無上、萬能的神。第二階段的藝術創作,神是受難的,一如世人的耶穌。第三階段,源自自然的啟示,人心越來越活躍。唯在第一第二階段,人只是對象、客體。到了文藝復興時期,人開始找尋自然合作,從自然找尋啟發。人與自然開始互相認識。到了第四階段,人開始轉向內在的自然;自然在人心裏具現。

文藝復興的藝術歷史學家瓦薩利 (Giorgio Vasari, 1511-1574)自問:“在佛羅倫斯的藝術中‘人是完美的’,這觀念為什麼不會出現在其他地方?他的第一個答案是:批評的精神;佛羅倫斯的環境和氣氛使人類的心智自然的自由起來,不以庸俗為滿足。”佛羅倫斯匠人之間嚴厲而且明說的競爭習性,不只技術水準持續上升,同時也意味著有知識的贊助人和動手的藝術家之間,不會有溝通不當的困難。……他們和希臘人一樣都很好奇,也都極端聰穎好學,而且竭盡所能把心裏所想的讓人看見。……佛羅倫斯人也像雅典人一樣‘愛美’。”(肯尼斯·克拉克,文明的腳步:1989年,臺灣桂冠圖書,1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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