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義-Michael Polanyi】ch2.個人知識(下):同理心,一種個人的默會之知

意義簡單說就是故事化,即通過一種個人的特殊整合方式,將各種瑣碎、分割、撕裂、單元化的物件組合成一段富饒且有詩意的內容,這也就是生命敘說過程與聽故事過程想要創造的同理心。

意義的第二章題目是個人知識,一開始從想要追求「純粹」科學的困境開始說起,詳看【意義-Michael Polanyi】ch2.個人知識 上,裡面點出了個人判斷與選擇在科學發現中扮演著關鍵性的角色,並說到了人類最早的認識方式,於是接下來更進一步說明知識產生過程人扮演的角色,尤其是一個人使用獨特的身體感受性作為觀察與體悟經驗的場域,接續人類認識外界使用雙手到使用工具的起源,【意義-Michael Polanyi】ch2.個人知識 中:身體行動經驗作為一種判讀與選擇的中介,更進一步凸出知識在個體上產生的要素,即使用自己的身體融入支援性意識,進而完成焦點意識而來對客體進行理解。


於是接下來要進一步展開的是作者提到的默會知識,也就是在產生之是過程中難以言說的部份,為何能夠組裝各種元素而結構成對客體的認識,這個整合的過程或機制作者稱它為默會知識,可以說是一種難以言說難以表達說不清,道可道非常道的道理,因為這個機制每個人都不同,他沒有公式可循,也沒有一定的訓練方式可以教,但還是可以描述它的樣貌。作者說默會知識有三個中心:「一、支援性的個別項目;二、焦點目標;三、把第一與第二個中心環接起來的致知者。我們可以把它想成一個三部體,受一個人-即致知者-控制的三部體:是他使幾個支援者指歸它注意力的焦點」。前篇已經講到這個致知者的重要性,即個人經驗積累而成的身體性經驗,這些身體性經驗可以讓這個致知者有豐富的內涵與創造力來結合支援性項目與焦點目標,上面這句作者的話說的白話一點,可以說是透過一個人思考/創造性思考/審美/同理心/頓悟/天啟,將瑣碎/分裂/分割/分析/單一的元素聚集起來,成為一個完整的理解圖貌,這樣的組合過程就是作者所說的默會知識。

這致知者是重要的,因為一切都是透過這個「人」才有可能產生,「他只要對支援成分做不同的觀看方式就行了」,「他以自己的特殊行為消解那個三部體」,例如說話過程將注意力放在每個字的聲音變化,並將一句話拆成一個字一個字的意思去探討,雖然每個字的意思都了解,但卻無法了解這幾個字連結在一起的意思,但因為我們除了理解單字的意思,我們還有一個運作過程可以把字湊合起來的文句理解,這個理解的背後就有很多可能結果,單看那個人怎麼「聽」。這邊就發生了兩種注意的方式,一個作者稱為啟轉意識,另一個稱為焦點意識,焦點意識前面提過,他是一種將各個支援整合起來達成觀看的過程,但這樣的過程指做到了看的整合,上缺少了意義的賦與,意義的賦與就得講到啟轉意識。焦點意識比較像是一種初步的整合,雖然它可以將各種支援的構件結合,例如說話時的字、語氣、音調、速度等構件接合起來達到聽了/懂一句句子,但這句子也許還有引申含意,含有某種意義在裡面,但焦點意識並沒有這樣的過程,它只將焦點放在整合上,甚至將焦點放在那些構件的分析上,例如看文章時將焦點放在考據上,放在起承轉合的探討,放在「小學」的分析上,如此便喪失了整體文章的核心意義。所以注意的焦點將決定意義的有無,「我們說出一個字,如果專心於嘴唇和舌頭的聲音與動作,就會失落這個字的意思;但只要把心投向用到這個字所說的事,就能補回損失。鋼琴家也一樣,他密切細察自己的手指,表演就不靈了;他重新注意音樂,就能恢復手指上的技巧表演。」這就是焦點不同所發生的不同結果,默會知識就是一種更深入的整合行動,他出了整合還進一步獲取意義,賦與意義。

但這只是默會致知的一個概括性描述,它怎麼能夠發生,就無法說清了,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賦與意義的默會過程,「對於智能的神妙表現,我們唯有內斂於這些表現的細部,把它們當做被明智地整合的細部,並且因此把自己認同於智能受我們欣賞的人,才能觀察到智能的神妙表現。進入他人的處境,並且從他的觀點去判斷它的行動而領會、了解他的行動」這就是默會致知,也就是屬於個人的獨特知識,這知識就是怎麼從破碎的訊息與敘事,整合成完整的故事,破碎的訊息也包含了分析數據、統計資料,只有透過一個人又意識的整合與默會的意識過成,才能賦與這些訊息意義,如此才能完整的了解一個人。於是科學過程還是得回到人的整合歷程,「個人參與乃是一個方式,我們以此方式而獲得對人類的知識-對他們的行動的了解,因此,根本不是「不科學的」。凡是致知,都是個人參與」。

除了說明科學過程人參與其中使用默會整合的過程來理解與認識,「我們還內斂於一個心靈,而共享這個心靈的目的,因此,一般而言,我們努力去了解任何生物的活動意義之際,也是內斂於那些活動而共享那生物的目的或功能」,這句話翻譯出來就是:了解人的內心世界與處境脈絡,你得靠同理心的運作,也就是內斂於那個人,而不是關注於敘說文句的分析,而是要透過故事化生命歷程來整合的理解。這樣就區別了敘說分析與生命敘說的不同,敘說分析有一種走向分析研究敘說句子的危險,將每一句話編碼、分類,在從這些分類去探究它的類別與概念,逐步走向分析元素,原子化支援構件的傾向,於是就會變成焦點意識,遠離了起轉意識,最後故事所具有的意義就被剝奪掉了,於是一個人又成為另一種分析分類法則的構成物。

用另一種李澤厚的法來說就是「有意味的形式」,即是透過審美創造的過程來對對想進行理解認識與創造,這之間除了賦與意義,更讀出另一種味道,也可以說是一種同理心的過程,它是一種對象化的結果,也就是思考過程「積澱了理性的感性,積澱了想像、理解的感情和知覺,也就是積澱了內容的形式,它在審美心理上是某種待發現的數學結構方程式,它的對像化的成果是有意味的形式(美的歷程p.235)」。從這個角度觀看蘇軾的詩、詞、文章,就不會單單陷入文字、意涵等分析與理解,而能看出「蘇一生並未退隱,也從未真正「歸田」,但他通過詩文所表達出來的那種人生空漠之感,卻比前人任何口頭上或事實上的「退隱」、「歸田」、「遁世」要更深刻更沈重。因為,蘇軾詩文中所表達出來的這種「退隱」心緒,以不只是對政治的退避,而是一種對社會的退避;他不是對政治殺戮的恐懼哀傷,已不是「一為黃雀哀,涕下誰能禁」(阮籍),「榮華誠足貴,亦復可憐傷」(陶潛)那種具體的政治哀傷(儘管蘇軾也有這種哀傷),而是對整個人生、世上的紛紛擾擾究竟有何目的和意義這個根本問題的懷疑、厭倦和企求解脫與捨棄(美的歷程p.179)」。這樣的描述就已經超脫了蘇軾所寫的詩詞的分析,而是進入更高遠的蘇軾人生描述,對蘇軾的認識就不是停留在詞文的探討,而是拉寬了境界,若要分析這之中的元素,歷史的、社會的、哲學的、地理的、政治的...等很多總知識與元素已經參入其中,若光光停留在某個元素的現象拆解,或是單單從歷史的角度觀看蘇軾,就很難出現這有意味的形式。李澤厚自己也說:「我早就講過這不是藝術史。因為藝術史要講形式,不講藝術形式的具體演變,那不是藝術史。你講山水畫,就要講畫法、風格、線條、筆墨等等軾怎麼演變的。我這是趣味史,所以從歷史、社會、思潮等講起。也的確沒有人這樣把文學、美術、考古,統統放到一鍋煮。沒有文學史、藝術史等各門類的史,以及美學史,就沒有『美的歷程』這樣的審美趣味史。(李澤厚,該中國哲學登場了?p.41)」歷史、社會、美學、美術、文學對李澤後來說都是支援目標,都是各種認識的元素構件,若是李澤厚陷入都一的探討就不會有『美的歷程』這本奇書出現,也就是因為李澤厚的大鍋煮,其實就是一種默會致知與起轉意識,當然是屬於李澤厚自己獨特的個人知識,而透過閱讀『美的歷程』不就會是一種了解個人知識,學習同理心的最佳材料嗎?(收藏自“Ipsy生命敘說” 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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