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舒涵·認知詩學視角下格麗克的《女巫草》(中)

捨棄「女巫草」的綠化功能、「花園」的欣賞性等特點,保留女巫草攀附農作物而活的特點和花園是大自然場所的特點。通過組合、完善、擴展的相互聯系而構成層創結構,進行認知邏輯的擴展。女巫草生長在花園,寄生在花上,導致花園中的花漸漸死去,花園陷入荒蕪。而人類世界中,失去獨立,攀附欲也會腐蝕自然人性,使精神世界荒蕪。從而形成了認知邏輯——女巫草靠寄生而活致花園荒蕪,如同攀附欲腐蝕靈魂導致人類精神的貧瘠。

在這一認知邏輯下繼續擴展,花的根莖在女巫草的寄生下不堪重負,無法再像原來那樣執著自由地深入生長。同樣,現代物質世界過分繁榮的另一面是人們愈來愈放棄自然的生活方式和本真的自我,喪失獨立,攀附與膨脹的欲望導致了人類精神的萎靡。花園原是孕育本真靈魂的場所,卻正在悄悄地被吞噬,變荒蕪,像徵著個體受工業社會腐蝕產生過度的攀附欲,其獨立意識、本真自我逐漸消失殆盡,人類精神的「花園」也走向枯萎。女巫草的自白也是詩人的自白,詩人努力構建人類詩意棲息的花園,借自然的勸導警醒人類:親近自然,汲取自然的養分;控製欲望,回歸靈魂的本真。

2 圖形—背景:死亡與新生

1983年,丹麥心理學家魯濱首次提出人臉—花瓶圖(見圖2)。這幅圖既可以視白色花瓶為圖形,黑色為背景;也可以視黑色側臉為圖形,白色為背景。該圖反映出人的認知思維中存在圖形和背景兩個認知域,圖形被突出,成為焦點;背景則是靜態的襯托者。

Peter Stockwell 指出在詩歌研究領域可以使用一系列修辭突出被前景化的對象,使之成為圖形,通過辨別圖形來挖掘主題。從圖形—背景理論分析《女巫草》中圖形和背景的轉換,以探索詩歌修辭下的內蘊的生成。《女巫草》中女巫草代表植物個體的存在,輪廓清晰,指向明確,具有鮮明的辨識度,可視為圖形;而花園面積大且在名稱上具有概括性,輪廓模糊,可視為背景。

死亡是格麗克表達的重要主題。花園中花兒的悄然枯萎正如生命中死亡悄無聲息地降臨。面對死亡來臨的不確定性和不可避免性,格麗克傳達出一種由無所適應到向死而生的心路歷程,這在《女巫草》一詩中通過女巫草對「我」的講述緩緩道來。首句「有些東西」直接顯示出該詩的圖形,即女巫草,「世界」則成為背景,既是女巫草視角下的花園,也是全詩的背景和詩人所處的整個時代。「不受歡迎」表明作為圖形的女巫草與作為背景的花園的對立狀態。女巫草使花兒凋零,而花兒的枯萎輕而易舉地讓整個花園陷入騷亂,這正如同人類面臨黑暗和死亡時的無所適從。死亡本作為此在存在的一部分,是此在另一種方式的存在,保持著此在的整體性和完整性,而物質的功利性與死亡的自然性發生衝突,詩人借此呼喚人類急需由畏懼死亡邁向坦然接受死亡。

第二節使用長鏡頭,作為背景的花園「幾乎每天都有一種花兒在死去」,這是花園正在發生的事,也是花園的常態。而圖形則轉換為女巫草口中的「你」,即整部詩集的「我」(園丁)。面對備受珍惜的花兒不可避免地死去,「我」的內心無法安寧。死亡是「我」的禁忌,也像徵整個人類對待死亡的態度。面對不可避免的死亡,格麗克表示要想內心獲得安定,除非「直擊要害」,直面生死。意味著無論留下什麽與發生什麽,都堅定地繼續完成你在做的事。人的肉體注定無法在世間永存,而淡然處之的靈魂將真切而深邃的永存。將死亡看作是存在的一部分,堅持生死相依的生死觀。此為二重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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