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地質旅行並非地質普查和勘探

正式的野外地質工作(即礦產地質勘查),一般分為兩個階段,前期是在一定的範圍之內作初步的地質調查研究,簡稱普查。它的任務是根據規章在地質調查基礎上,達到某種目的,比如找尋礦產、發現地下水或確定構造部位(特別是勘探石油所需要的)的線索,為下一步工作做好準備,以便有的放矢。後期的工作,是在選定某個有意義的礦產地後,深入進行地質工作,通過打鑽、挖槽,揭示礦體(或其他項目)的形態、範圍、含礦性等等,為正式開採礦體提供可靠的資料依據,這一階段的工作,簡稱為勘探。所以普查和勘探是正式野外地質工作的兩個既有區別、又有聯繫的重要步驟,每一位地質工作者都必須掌握。

一般來說,地質旅行達不到普查或勘探的預期效果,這是因為地質旅行最多只能在某地穿越一條或幾條交通方便的路線,所獲得的材料只限於「線的概念」,而且它又不是按正規的路線、地質的規範進行工作,所以,旅行所至,只能得出些簡單的認識。也就是說,地質旅行代替不了地質普查,更代替不了地質勘探。

不過,話得說回來,地質旅行往往有啟發性作用,通過偶然性,揭示地質特點的必然性。由於地質旅行機動靈活,工作富有探索性,偶有發現,能以小見大,由此及彼,具有舉一反三的效果。所以,正式的地質普查或勘探工作開展之前,對於地質旅行中獲得的地質資料也不能忽視。比如在許多人跡罕至、交通不便、生活艱苦的沙漠、高山、草原地區,不可能在一開始就動員龐大的隊伍投入工作,只能先派小組或小分隊,帶上必要的交通工具和生活資料,像探險隊那樣地不按規範穿越一條或幾條路線,為開墾地質的處女地而搜索前進。這樣的地質旅行,正是正式地質工作大規模開展之前的必要步驟。


四、地質旅行與地學研究的關係


古人有所謂「仗劍去國,辭親遠遊」,說的是在旅遊中學習各種知識,提高自己的創作水平或專題研究的能力,並稱之為「遊學」。推而廣之,地質旅行與學術研究也有著密切的關係。

當然,在近代地質學尚未問世的時候,有意識地作地質旅行的學者是不存在的,不過,在他們「宦游」或「遊學」的過程中,搜集到有關地質科學的一鱗半爪,並進而予以記敘或論述的事例則是常見的。也許可以這樣認為:這些古代學者的片言隻語,也算是地質旅行的萌芽吧!

現在,讓我們舉幾個主要的例子作為借鑒。


酈道元(466或472?—527),河北涿州人,幼年時,隨著做官的父親來到山東,從小酷愛大自然,年長以後,特別留心於河道溝渠的分佈和通塞情況的考察。做官以後,遊歷的地方更多了,仍不斷注意觀察各地的地理、水文情況,收集了大量實際資料,終於寫成名著《水經注》。書中不僅糾正了以往有關我國河道發源、流向、流域等的錯誤記載,而且涉及到了許多有關地質學的問題。

例如《(氵+上晶下糸)水注》中描述平城(今山西大同)西南的火山和溫泉等自然景觀時寫道:「火山西溪水,導源火山,西北流。山上有火井,南北六七十步,廣減尺許。源深不見底,炎熱上升,常若微雷發響。以草爨之,則煙騰火發。……伙井東五六尺(1尺=0.3333米,全書同),又有湯井,廣輪與火井相狀,熱勢又同。以草內之,則不燃,皆沾濡露結,故俗以湯井為目。……井北百餘步,有東西谷,廣十許步。南崖下有風穴,厥大容人,其深不測,而穴中肅肅,常有微風,雖三伏盛暑,猶須襲裘,寒吹凌人,不可暫停。」

如果把這段文字當作地質旅行的記錄來讀,亦未嘗不可也。現在,雖然當地火山已經熄滅,但當地留下15座火山錐地貌,孤立突兀於平原之上,全由玄武岩構成,屬內蒙古高原火山區邊緣部分。由此幫助我們瞭解了1400多年以前晉北地區的火山活動及其地貌特徵,是研究我國境內火山活動的難得文獻。

在同一文中,酈道元還提到「山有石炭,火之,熱同樵炭也」。可見,大同煤礦在當時已經發現,或許早被人們開採利用了。

《水經注》裡還有化石產地的記載:「石燕山(今湖南祁陽)有石蚶而狀燕,因以山名。其石或大或小,若母子焉。及雷風相薄,則石燕群飛,頡頏如真燕矣!」在這段文字中,記載的腕足動物化石——石燕的產地是正確的。湘中泥盆紀地層廣泛發育,所含石燕化石甚多。不過,他所說的石燕遇雷風而飛,則不可信,大概是岩層露頭久經風化以後,當雷雨大作時,狂風捲過,將石燕吹落下來的形象描述。

至於酈道元對長江三峽、黃河三門峽的描述,不僅地貌形態逼真,而且文字優美動人,不失為地質旅行實錄之華章。

沈括(1031—1095),錢塘(今杭州市)人,生於封建官僚家庭中,精通數學、物理、天文、地質、醫學、氣象等多門類自然科學,對問題的思考具有非凡的天才,取得了輝煌的成果。自23歲起,就開始做官,積極參與王安石的新政活動,經常出京到各地查訪新政推行的情況;出使過遼國,擔任談判邊界問題的代表;還擔任過抗擊西夏入侵的軍事指揮官。直到1088年,57歲時退出仕途,來到京口(今江蘇鎮江),購置夢溪園定居,晚年專心從事著述,完成《夢溪筆談》,書中整理出昔日見聞,記載了許多極有科學價值的資料,其中頗有相當篇幅是地質學方面的記述,具有地質旅行情趣。英國的科學史家李約瑟教授把《夢溪筆談》譽為「中國科學史的坐標」。

例如1070年,他在察訪浙東時,遊覽雁蕩山後記載:「諸峰皆峭拔險怪,上聳千尺,穹崖巨谷不類他山。」他認為這種地貌特徵是由於山谷受大水沖擊,沙土盡去,導致巨石巋然挺立。如大龍湫、小龍湫、水簾、初月谷等均是水鑿之穴。沈括根據對山底和山頂兩個方面的認真考察,斷定雁蕩山奇峰峭壁的形成是由於流水侵蝕沖刷所致。這一卓越的見解,比歐洲人最先提出流水侵蝕地貌的見解要早600年。至今在雁蕩山龍鼻洞壁上還留有沈括親筆題名的石刻。

公元1080年前後,沈括任陝西(鹿阝)延經略安撫使,帶兵抗擊西夏,駐紮在延州永寧關(今延川縣東南35千米)。一天,他在黃河岸邊深數十尺的土中「得竹筍一林,凡數百,莖幹相連,悉化為石」。於是他聯想到西北地區氣候乾燥,氣溫寒冷,以致「延郡素無竹」,進而提出疑問,並試圖解釋說:「此入地數十尺土下,不知其何代物,無乃曠古以前,地卑氣濕而宜竹耶?」今已證實,沈括在文章中所說的竹筍化石屬三疊紀的新蘆木。他由此而推論的古地理與古氣候特點,完全正確。據尹贊勳《我國古生物學之根苗》中的研究,沈括的見解較之歐洲最早的同類見解的提出者達·芬奇要早400年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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