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艷萍: 回歸心靈與敘事意義 (3)

一、《羽毛球》中的歷史詮釋與話語權力


《羽毛球》探討了主人公普蘭提斯,如何通過詮釋父親的戰爭回憶錄而獲得權力感,而權力欲望就是人的心靈深處的本能需要。小說的敘事者普蘭提斯在敘事過程中,不斷長篇引入他父親的自傳體回憶錄《羽毛球———一個特工的故事》中的內容,二人的話語構成了雙重敘事,對同一段歷史進行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詮釋。

父親的回憶錄向讀者展示了,一個在二戰期間為了國家和民族的利益捨生取義、膽識過人的光輝英雄形象。普蘭提斯卻認為那本回憶錄,是父親美化自己醜行的欺人之作,他父親只不過是“以出賣同志的性命換取自由”的懦夫。

事實果真如此麼? 孰真孰假? 普蘭提斯在閱讀父親回憶錄的過程中,找出了許多他認為的自相矛盾之處,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父親說自己是馬丁城堡(二戰時期德國蓋世太保設置的監獄)內關押的“唯一一個英國人”(146頁),但是普蘭提斯在另一名相關人員X的檔案中,發現他與父親同時被關押在馬丁城堡;

(2)父親在敘述中有時稱自己“用心記下了每一個細節”,有時又說“我只記得……有許多我都不記得了。記憶有著自己的審查制度”(147頁);

(3)有關父親在監獄中所受的酷刑和侮辱的敘述,出現了“縫隙”或“模糊地帶”,關於“審訊室中所發生的一切,父親不是沈默就是有所保留”(105頁),於是普蘭提斯推測那些嚴刑拷打並未發生過,所以父親編不出來那些場景。


總之,他認為父親的“聲望只是建立在一個謊言之上”,那本書就是一個“編造出來的歷險故事”(52頁)。他還收集了其他一些模棱兩可的資料,來證明父親非但不是英雄,反而是一個“懦夫與叛國者”(183頁)———他屈打成招,出賣了三個英國同胞,然後“在德軍的允許下逃出監獄”(183頁)


然而細細思忖,讀者會發現普蘭提斯的這些依據,都不足以說明問題。以第一個依據為例,X也被關押在同一個監獄,這個材料出現在X的檔案上,可是戰爭期間檔案中的信息經常是漏洞百出,難道X的信息就是準確無誤的麼?

況且即使X也在這個監獄,他們是各自被羈押,父親也不一定就知道還有一個英國人在那裏。我們再來看他的第二個依據,父親有時說他記下了全部,有時又說有些事記不得了,這是正常人的正常反應,人的記憶的確如此,經常是有選擇地記憶,不能據此就認為父親說的是謊言,普蘭提斯是否有些吹毛求疵?

再看第三個依據,父親被拷打的經歷太恐怖了,以至於“難以言表”(106頁),因此父親沒有關於那些事件的任何文字,這也在情理之中。普蘭提斯為何認為那些事沒有發生過呢?


⑧ Graham Swift,Shuttlecock(London:Picador,1997),P 45.(以後引用,在正文中隨文標註頁碼。)



原題:《回歸心靈與敘事意義———評格雷厄姆·斯威夫特小說中的歷史敘事
原載:國外文學 2015年第3期 (總第13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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