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公主與松讚干布在年齡上是否般配,至今是一個謎。歷史上有兩種不同的說法。一說松讚幹布二十五歲就去世了,這當然也就肯定了他們在一起生活的時間並不長;另一說松讚幹布雖然活到很老,但也是在公主嫁過去沒有多久就去世了。有史料記載,他們在一起只生活了三年。

松讚布去世後,文成公主在西藏的生活,人們已經無法知道多少了。一般的想像,她該是寂寞的;也許——出於同情而又善良的想像——公主對佛祖的虔誠可以安慰她那顆寂寞的心。

想到這一層,似乎,我更為這裏的一條稱為“倒淌河”的傳說所感動。

倒淌河,東起日月山,西止青海湖,一條與眾不同的從東往西蜿蜒四十多公裏的小河。它被這樣描寫:一脈清淩淩的水,溫柔地流淌著,象雨中的一束彩虹,象夜空中一條流動的星河,清冽淡泊,透明晶瑩,涓涓綿長。地質學家解釋很清楚,地殼變動,日月山隆起,水流折頭向西註入青海湖——“倒淌”並不奇怪。然而,不知為什麽,人們只喜歡記著遠古的神話傳說,我亦更向往日月山以東的漢族民間千百年來那個富有世俗情懷的說法——

傳說文成公主從長安出發時,唐太宗特地鑄了一面日月寶鏡,給她帶在身邊,讓她不論走到哪裏,都能從鏡子裏看到家鄉長安的親人。文成公主途經湟源峽,登上赤嶺,此時環顧四野,雪山綿亙,寒風凜列,一片蒼涼;而身後春色漸遠,長安不見,歸路已斷。她萬分悲憤,掏出日月寶鏡,摔落山中。結果,鏡子碎成兩半,變成今時稱為“日月山”的一座雙峰高山。當文成公主翻過山口,臨近山下的一條河邊時,淚水滴入河中,原來東流的河水突然改為向西倒流,成了“倒淌河”;而那灑過文成公主眼淚的草灘,就稱為“眼淚灘”了。

神州河流皆向東,唯獨此河向西流,因為文成公主不願遠在長安的親人知道她的憂傷。然而,一泓細流,一千三百多年來,卻在日夜傾訴這位少女的哀怨,讓天下所有人都知道。這顯然是一出千古悲劇。

“自從公主和親後,一半胡俗似漢家。”我該如何對此詩句表示我的意見呢?這是善意的期盼?這是大漢族主義作祟?民族問題、宗教問題,都是不易處理的非常覆雜的問題。我知道,直到今天,西藏問題還是一個尚未徹底解決問題。

何況讓一個年輕柔弱的女子承擔!尤其是以這種方式來承擔!

 

 

那天上午,來到青海湖之前,我們途中造訪了聞名中外的塔爾寺。

這個具有六百多年歷史的古寺,今天已成為藏傳佛教格魯派六大寺院之一。它坐落在青海省湟中縣魯沙爾鎮西南隅的蓮花山坳中,占地面積六百余畝,有殿堂二十五座,內室九千三百余間,僧侶最多時達三千六百余人。進入寺院範圍,便不禁為它深奧的文化內涵所折服。這是完整的藏漢結合的建築群。只見殿宇依山起伏,高低錯落,交相輝映,氣勢壯偉,不僅整體造型獨特,協調統一,富於創造性,而且細部裝飾也達到高超的藝術水平。塔爾寺還有“藝術三絕”——栩栩如生的酥油花、絢麗多彩的壁畫和色彩絢爛的堆繡,讓人嘆為觀止。塔爾寺如何集佛法、文化、藝術、建築美學,以及藏醫學、天文科學、印刷術多方面研制於一體,並在中國寺院中達到一個極頂,我們雖然所知浮淺,但多少是親身感受到了。

對於我,我還為寺名的來由所深深感動。

塔爾寺藏語稱“袞本賢巴林”,意為“十萬尊獅吼佛像的彌勒佛寺”。原來這裏有一個溫馨的故事。首先要知道宗咯克巴大師,他是藏傳佛教格魯派創始人,是一世班禪與一世達賴共同的師父,其地位僅次於佛教開山祖師釋迦牟尼。公元1357年,宗咯克巴大師在湟水邊誕生,一株白旃檀樹從母親剪斷臍帶的血滴裏長出。樹上十萬片葉子,每片葉子上自然顯現出一尊獅子吼佛像(釋跡牟尼神像的一種),“袞木”(十萬身像)的名稱就源於此。宗喀克巴大師成年後去西藏學法六年,其母香薩阿切思兒心切,但大師為佛事無法返回,捎信說,若能在他出生地點用十萬獅子吼佛像和菩提樹為胎藏修建一座佛塔,就“見塔如晤兒面”。1379年(明洪武十二年),香薩阿切在眾信徒的支持下建塔,取名“蓮聚塔”,這便是塔爾寺最早的宗教建築物。另有一個說法是,大師為安撫母親的思念,便請人把原來的白旃檀樹修進塔裏,以藉慰母親。此後便圍繞塔身逐年修寺,形成今日的規模,因此是先有塔而爾後有寺,故漢語名稱為“塔爾寺”。總之,六百年來,這些寓含平樸而深刻的人性力量的佳話,廣為傳頌,深得萬眾拜服。佛心即人心啊!

塔爾寺是宗喀克巴大師的降生地, 而且,歷史上第三、四、五、七、十三、十四世達賴喇嘛和六、九、十世班禪喇嘛曾在這裏駐錫過,因而成為信徒們向往的聖地。關於十世班禪喇嘛額爾德尼.確吉堅讚,我個人感覺,最為世人(不但是信徒)傳揚讚嘆的是他於六十年代初,大義凜然,撰寫〈七萬言書〉上呈北京。其中有這樣的描述:

“從基本上來說,除去四大寺等被保護的極少數寺院而外,在西藏的其他寺廟和廣大的農牧區的村莊或村鎮或城市中,我們的漢藏幹部中,一部分漢族幹部出主意,藏族幹部動員,積極分子中的不明事理的充當執行者,盜用群眾的名義或帶著群眾的面具,掀起了消滅佛經、佛像、佛塔等的滔天浪潮,把無數佛像、佛經、佛塔燒毀、拋入水中、扔在地上、拆毀或熔化,對寺廟、佛堂、尼瑪墻進行了瘋象闖入般的破壞,盜走了許多佛像飾品和佛像神塔體內的寶貴物品。……”

班禪喇嘛把雪域法難比喻為“象難”(在佛教信仰中,象難屬於“八難”之一。“八難”為獅難、象難、蛇難、水難、火難、獄難、賊難、魔難)。自然,〈七萬言書〉令“當時毛澤東也很不高興”(班禪在1988年4月4日記者招待會上語)。後來的文革,八難兼有,危害更烈了。班禪喇嘛被抄家、罷官、批鬥和淩辱,最後身陷秦城監獄將近十年。在逆境中,大師表現了英勇不屈的崇高品格。文革後覆出。1989年1月28日,班禪喇嘛突然盛年圓寂,當時他正在西藏視察。

班禪喇嘛深為藏民所崇拜,如一首流傳在青海、甘肅和四川一帶的安多民間彈唱所歌唱的那樣:

 

班禪啊!仁波切;

去年有一只雄鷹,

劃破層層烏雲翺翔蒼穹;

一扇扇回旋的翅影,

是一重重成就的再現;

今年像一剎閃電,

消失在天際;

班禪啊!仁波切;

所盟的誓言獻給誰,

思啊!念啊!

一滴滴淚水流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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