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德肖微茨《最好的辯護》(14)

我把眼光從抄本上移開,直直地盯著帕羅拉的眼睛。你記得有過含有這種內容的談話嗎?帕羅拉眼睛瞧著別處,嘴裡咕嚕咕嚕地說:這種內容我有可能說過。我看著珍妮和哈維。他們眼裡閃耀著勝利和期待的光芒。這策略成功了至少到此為止。帕羅拉以為我們掌握了錄有關於胡魯克案談話的錄音帶。我回過頭來接著念道:

帕羅拉:只要我們搞清楚是誰干的,你不信我們能叫這些傢伙都招了嗎?你跟我逗樂嗎?我們讓他們都招了,我告訴你,我們能做到。西格爾:如果有人發現了怎麼辦?帕羅拉:沒人會發現。你甚至不用去大陪審團為此作證。我們會解決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可能都不用麻煩你。

當我問帕羅拉他是否記得這次談話的實質內容,他又一次躲躲閃閃,含糊其詞地說聽起來挺耳熟。這時候鮑曼法官開始對帕羅拉顯而易見的推諉矇混變得不耐煩起來。當帕羅拉回答另外一次談話的問題時說,我可能會說那一類的話,法官搶過話頭:你說可能是什麼意思?你說過還是沒說過?

潮水已經倒過來了。政府意識到這一點,開始不斷提出抗議。可是鮑曼法官似乎對我們正在干什麼了如指掌。實際上,他說了一句話使我們感到他已經識破了我們的小計謀,他對我們是否真有全部談話的錄音帶,或是到底有沒有錄音帶有點兒半信半疑。法庭:盤問本身並不等於有了證據,特別是在非陪審員審判的問題上,你是在法官面前,這法官對刑事訴訟案件搞得相當熟了。〔德肖維茨〕馬上就得決定這錄音帶是否存在,還有,他是否準備拿出來。

這一陣兒,鮑曼法官變得越來越有興趣,他越來越多地參與進這場質證。在一個關節上,當我讀錄音抄本時,有點兒活靈活現地扮演起當事人來。這立即遭到政府方面的抗議:

普澤爾先生:法官閣下,我抗議這種戲劇化。德肖維茨先生:我很抱歉。法庭:我理解你的痛苦〔普澤爾先生〕,可這些東西真夠精彩的。

在另一個關節上,鮑曼法官實際上自己接手進行質證:

法庭:一句一句地念。德肖維茨先生:〔念〕聽著,告訴我是誰干了胡魯克那樁事。快告訴我那些狗操的傢伙是誰。

法庭:在1972年3月你是否跟西格爾先生有過這種談話?

帕羅拉先生:有過,閣下,我有過那種有關胡魯克的談話。

德肖維茨先生:〔念〕我們永遠不會拿你當證人,我們可以根據你提供的情況破案,我們用你提供的線索。

法庭:你在談話中對他說過沒有?別跟我說什麼可能不可能的,我想知道,你說了還是沒說?

帕羅拉先生:我認為我已經說過了,法官閣下,我實際上對西格爾先生說過,我們可以根據你提供的情況破案。鮑曼法官現在已幫著我進行交叉質證了。

我繼續念道:〔念〕我們不會拿你當證人,我們不會,也沒必要,我們不用你也能破案。

法庭:〔提高嗓門〕你說過嗎?帕羅拉先生:我不記得說過這些具體的話了,法官閣下。

德肖維茨先生:你對西格爾先生說過含有上述實質內容的話沒有?

帕羅拉先生:就實質內容,我覺得我說過。法庭:那麼這是個事實,是不是?在某個時間你曾對西格爾說:我們永遠也不會拿你當證人,對不對?

帕羅拉先生:我和西格爾的談話是,法官閣下,如果我們能根據你提供的情況破案,我們就永遠不會拿你當證人。

法庭:我沒有要你講如果,我是在問你,你是否曾經告訴過他,沒有什麼如果。念給他聽那段話,教授,請念那段話的最後幾句。

德肖維茨先生:〔念〕我們不會拿你當證人,我們不會,也沒必要,我們不用你也能破案。法庭:你對他說過這話嗎?

帕羅拉先生:聽起來挺耳熟,法官閣下。我不記得這些話是否真是我說過的話。

法庭:〔怒吼〕別打斷我講話。你說聽起來挺耳熟,我把它當成你是說你記得你在實質內容上說過此話,如果不是逐字逐句的話,是嗎?帕羅拉先生:在實質內容上,法官閣下。法庭:那好。

這樣,帕羅拉承認,他曾答應西格爾永遠不會傳喚他在胡魯克哥倫比亞爆炸案中出庭作證。我們的策略干得比我們夢想的最好結果還要成功帕羅拉否認了我們掌握錄音的大部分談話,他實際上又承認了所有我們沒有錄音的談話。

在第三階段質證結束時,法庭里所有的人,包括法官,政府公訴人,甚至連帕羅拉本人,都認為帕羅拉是個說謊的人。帕羅拉羞愧滿面,驚恐萬狀地溜下證人台,普澤爾怒目圓睜地盯著他,鮑曼法官一點也不掩飾他對這個蠢得被人當場拿獲的警官的蔑視。確實,法官形容那天發生的事情是一場大崩潰。質證收場的時刻到了,現在該放錄音了。我們急切地想儘快在帕羅拉的證言仍然回蕩在人們耳畔之時,就放錄音。

我們還想跟鮑曼法官講清,他早些時候懷疑我們在錄音帶上可能只是虛張聲勢只是部分有道理的;我們確實有一些錄音帶,但不敢說我們有盤查帕羅拉有關談話的全部錄音帶。第三階段質證工作一結束,我就宣布現在我們願意播放談話的錄音,以便讓帕羅拉警官重溫一下他已記不起來的各種言論,這些言論都收錄在案。

政府立即拒絕我們這樣做,相反,建議把帶子交給他們自己去放,並交給聯邦調查局去檢查它是否為原始錄音,並將內容抄錄下來。法官宣布,待政府完成這些工作后再開庭。

雖說我們當時並沒有法律或道義上的義務去告訴法院或政府,那些談話並沒有錄音,現在看起來很清楚,我們沒有這樣做,是個極大的錯誤。讓政府律師去發現這個斷裂,由他們向法庭告知這個事實,就造成了一個錯誤的印象彷彿我們想要隱瞞什麼的錯誤印象。不管怎麼說,這關鍵的公堂對簿已經結束。

成群的猶太人保衛同盟擁護者湧上來高聲向西格爾祝賀。那些在昨天還唾棄他,為他的背叛行為所不恥的人,今天讚美他的忠貞機智。

雖說我懷疑是否有人真信,有些人甚至還認為,是西格爾精心編導了這場極不尋常的劇本,使政府的可信性喪失殆盡,還揭露了它的卑劣手段。第二天報紙上報道了這件事,宣稱暗中偷錄的錄音帶摧毀了政府的頭號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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