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理論素來是人類學知識譜系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幾乎所有的人類學流派以及重要的人類學家都在神話研究領域留下大量的研究成果。而神話敘事本身又具有深刻的歷史內涵。本文試圖對人類學神話研究做一個簡要的譜系梳理和評述 , 這無論是對學科的理論反思 , 還是對方法論的借鑒 ,抑或對我國民族學、人類學的“本土化”實踐 ,都是有益的。 

神話素來是人類學知識譜系中的一個重要內容 ,人類學與神話學在知識背景上也一直是相互滲透的。人類學的各種重要流派及其代表人物無不在“神話論壇”上競相發表看法  ,有些人類學家還是從神話領域“起家”的。總之 ,神話是人類學的一個基礎分支  ,人類學通過對神話的研究拓展了學科的歷史維度。

從知識考古的角度看 ,神話雖然非常重要 ,但要為神話做一個共識性定義卻相當困難。卡西爾曾說過“:  在人類文化的所有現象中 ,神話和宗教是最難相容於邏輯分析了。”①  盡管學者

們對神話的看法見仁見智 ,但對神話的一個性質 , 即敘事( narrative) , 則是有共識的。敘事包括對未知事件的敘述 ,也包括通過符號的形式與具有神秘性質的事物進行溝通 ,它具有戲劇性的轉化能力。此外 ,敘事還可展示某一族群的宇宙觀。從敘事形式看 ,神話經常混雜著傳奇或者民間傳說等類型 ,它對事物或者未知世界的描述與歷史或者“偽歷史”敘事不同 , ② 但卻從未妨礙人類通過神話敘事了解和把握“歷史的真實”。

一、神話的人類學研究譜系

神話研究有七種代表性學派 ,它們是:歷史學派(認為神話就是歷史) 、自然元素學派(認為神話是自然元素演變的結果) 、心理緣動學派(認為神話是人類心理積郁的投影) 、道德喻教學派(認為神話是社會喻教的示範) 、語言遊戲學派(認為神話表現為一種語言遊戲) 、儀式互疏學派(認為神話和儀式相互印證 ,缺一不可) 以及結構主義學派(主張用結構主義眼光看待神話 , 以結構的方法處理神話) 。①  

以上七種學派都包含著明確的人類學意義。人類學的不少分支 ,像儀式互疏學派、結構主義學派等 ,都繼承了神話敘事與範式的傳統。舉例來說 ,歷史學派所討論的主題在當代歷史人類學的話題中再度復活; 自然元素說則與生物種類、自然生態與人類文化的生成關系息息相關 ,講述著最為基礎的“自然( nature) / 文化(culture) ”的肇始與發生 ;心理緣動說引進了心理人類學中最為重要的一些內容;道德喻教說仿佛是社會人類學對社會秩序和功能予以強調的古時版本;語言遊戲說則是語言人類學發展史上的一個裏程碑。由於篇幅所限 ,這裏不再對此一一贅述。

① [ 德]恩斯特 卡西爾著、甘陽譯《: 人論》,上海譯文出版社 1985 年版,第 92 頁。

② 參 見 Cohen , Persy S. , Theories of Myth , Man ,4 (3) , 1969 。

本文作者：作者彭兆榮 ,廈門大學人類學研究所教授。地址 :福建省廈門市 ,郵編 3610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