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有根 創意是伴 Bridging Creativity
阿頓(Aten)在埃及神話裏,是太陽神的一種,是宇宙的創造者。埃及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在埃及宗教中引入了阿頓神,並藉此開展一場崇拜唯一阿頓神的一神教宗教改革。但是這場改革過於激烈,不符合民情,以失敗告終。與其他埃及神祇不同,阿頓沒有人形,而是太陽。阿頓有時被視為拉神的另一種型態。
(Photo:Pharaoh Akhenaten and his family adoring the Aten, second from the left is Meritaten who was the daughter of Akhenaten. Source: 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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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ums: 埃及·亡靈書 The Book of the Dead:Papyrus du A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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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岔口~~午餐時,他們兩人談論到陽界與陰界之間的交岔口。我父親講到他經常說的話,在布列塔尼這一帶——空威爾、拉摩利克——一直流傳著古代凱爾特的信念,認為死亡只是人生兩個階段間的一個步驟,只是一個過程。
他還說人生有很多階段,今生只是其中之一,很多世界都同時存在,都彼此並存,偶爾會有幾個地方重疊。使者會在陰陽兩界徘徊,如黑夜,或是睡夢中、陸地與海水交接處水氣形成的簾幕中,而這道水氣本身就是生死關卡,很多人就此踏入鬼門關,或是撿回一條命。
所謂的使者,最好的例子就是葛德的跳舞小童。曾經有貓頭鷹或是蝴蝶會隨著大西洋上的鹽質廢料漂上岸,它們也可能是使者。 他說,就他所知,督伊德教具有中間點的神秘意義——沒有連續的時間性,沒有之前和之後——只是一個靜止的中間點——也存在著樂土席得——他們的石廊就是模仿席得,指向席得。
反過來說,就基督教而言,今生就是全部,是我們的試煉場,死後有天堂和地獄,明確絕對。 在布列塔尼,如果有人掉進井裡,可能會發現自己來到一個夏天種滿蘋果的地方,或者是在另一個國度水底教堂的鐘塔上被魚鉤鉤住。 「或者走過一個古墓的大門,進入阿瓦隆。」她說。 —— 引自第350頁
腰,就是生命
最特別的是,當他看著她的腰,看著那緊接著蓬裙的窄縮。他還記得他所目睹的赤裸的她,而那時,他的手便環在那窄縮的位置上。他忽然覺得,她真像只沙漏,含藏著光陰,所有的光陰全讓她給攔住,成了一線細沙、一道石柱、一顆顆細小的生命,囊括著過去曾有的以及未來的一切事物。她握住了他的光陰,她含藏著他的過去與未來,兩兩相纏,以如此殘暴之力,以如此柔善之姿,成了這麼一個小小的圓框。他記得有個奇怪的語言現象——意大利文說到腰時使用的字是vita, 意思是生命——那麼,他想,這肯定和肚臍有關,我們每個獨立的生命不就是是從那裡釋放而出,而所謂的臍,在博物學家菲利普.戈斯這個可悲的家伙的說法中,乃是上帝造給亞當的一種神秘記號,意味著當下的時刻裡,永遠同時存在著過去與未來。他也想到了仙怪梅盧西娜,說起腰這回事,她直直連至肚臍,一路通向腰際,始終指向臍心。這是我的核心,他想,就在這裡,在這個地方,在現下此刻,就在她身上,在那縮窄的位置上,我的慾念將就此終結。 —— 引自第279頁
(摘自《隱之書》(Possession),作者: [英] A·S·拜雅特;出版社: 南海出版公司;出品方: 新經典文化;譯者: 於冬梅 / 宋瑛堂;出版年: 2008-5)
[死亡]
人們常說,死亡的日期是不確知的,但是,這種說法實際上已把死亡時間確定在一個朦朧而遙遠的范圍內,不以為它同已開始的一天有著某種聯系,甚至我們會在這個每小時都有了安排的非常確定的下午死去,或者死亡就要第一次部分地佔有我們,從此對我們窮追不捨。你堅持散步,期待一個月後會有令人滿意的氣色。你躊躇不定,不知道該穿哪件大衣,該叫哪輛出租馬車。你上了馬車,你面前的這一天是完整的、短暫的,因為你想按時趕回來會一個女友。你希望明天明天也是個晴天。殊不知死亡正在你的另一個平面上,在冥冥的黑暗中緩緩行進,恰好選擇了這一天,就在幾分鐘後你的馬車到達香榭麗舍大街的那一刻粉墨登場。
——不知道該穿哪件大衣:外祖母。
——不知道該叫哪輛出租馬車:夏呂斯。
——想按時趕回來會一個女友:我。
[黃昏]
楊樹沙沙顫動,這與其說和神秘的黃昏相呼應,不如說使人不斷想起黃昏的神秘。一片玫瑰色的雲彩把最後一個富有生命力的色彩鋪在楊樹上方那寧靜的天空中,幾滴雨水無聲地落在古老的湖面上,但湖水在神奇的童年時代,從來都是天藍色的,從不把雲彩和花兒的形象放在心上。天竺葵與灰蒙蒙的黃昏搏斗,想用自身的紅光照亮湖面,但白費力氣,薄霧已開始把昏昏欲睡的小島包圍。我們沿著湖岸,在潮濕的黑暗中散步,當一隻天鵝無聲地掠過湖面時,我們會感到驚異,就像夜裡當一個我們以為仍在睡夢中的孩子在床上猛然睜開眼睛朝我們微笑時我們會感到驚異一樣。因此,我們越感到孤獨,越覺得自己離群索居,就越希望有一個戀人與我們相伴。
【聯系】
如此短促的夜無疑不能持久。冬日會重新降臨,到那裡我便再也不怕回憶同她徹夜散步直到匆匆而至的黎明這類往事了。然而最初的霜降難道不是會把儲藏在它冰層下的我曾經萌發過的最初的欲念帶回給我嗎?……
冬季和其他季節都有所聯系,因此要想從我的記憶裡抹去阿爾貝蒂娜,我也許應該忘掉所以的季節,甚至不惜在今後像患過偏癱的老人重新學習閱讀那樣再從頭開始去熟悉這些季節;我也許應該和整個宇宙都斷絕聯系。我想,也許只有我本人真正的死亡才能(然而沒有這種可能性)使我不再為她的死亡而痛苦。……
此外,即使回憶到那些極其平常的時刻也一定會有內心世界的圖景加入其間,從而使這些時刻變成獨一無二的東西。
(摘自:《追憶似水年華》[法語: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英语:In Search of Lost Time: The Prisoner and the Fugitive],[法国]馬塞爾·普魯斯特 [Marcel Proust ,1871年—1922年] 的作品,出版時間:1913–1927,共7卷)
戈麥的詩:浮雲
仰望晴空,五月的晴空,麥垛的晴空
天空中光的十字,白虎在天空漫游
宗教在天空漫游,虎的額頭向大地閃亮
額頭上的王字向大地閃亮
恆河之水在天上漂,沙粒臻露鋒芒
黑色的披風,黑色的星,圓木沉實而雄壯
一隻白象迎面而來,像南亞的荷花
荷葉圍困池水,池水行在天
遺忘之聲落落寡歡,背著兩隻大腦
一隻是愛琴海的陽光,一隻是猶太的王
良知的手僅僅托住一隻廢黜的大腦
失戀的腦,王位與聖杯在森林中游蕩
雲朵是一群群走過呵,向西,向海洋
在公主的墳頭,在死者的鼻梁
一名法官安坐其上,他的鬍鬚安坐其上
一隻牧羊犬悔恨地投訴淚水的故鄉
淚水的故鄉,淚水之漲也是心願之鄉
心願在河上擺渡,不能說生活是妄想
遺忘的搖籃,遺忘的谷倉
一個禿頭的兒子佇立河上,禿頭閃閃發亮
戈麥·界限
發現我的,是一本書;是不可能的。
飛是不可能的。
居住在一家核桃的內部,是不可能的。
三根弦的吉他是不可能的。
讓田野裝滿痛苦,是不可能的。
雙倍的激情是不可能的。
忘卻詞匯,是不可能的。
留,是不可能的。
和上帝一起宵夜,是不可能的。
死是不可能的。
【衰弱】
我怎麼都狠不下心,撇下斯萬。他衰弱到了這個程度,病體像隻蒸餾甑,裡面的放學反應可觀察得一清二楚。他臉上佈滿鐵青色的小斑點,看去不像是張活人的臉,散發出一股異味,就像在中學作罷「實驗」後彌漫的那股氣味,難聞極了,使人不願在「科學實驗室」再呆下去。
——斯萬的死,最令人傷心,遠甚過「外祖母」之死。斯萬的死,是他的全部熱情、善意、沒有施展出來的才華的死,是他的愛情幻覺(他一生淪為眾人的笑柄而毫不知曉真相)的死,最後,是他的虛無之死。
(摘自:《追憶似水年華》[法語: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英语:In Search of Lost Time: The Prisoner and the Fugitive],[法国]馬塞爾·普魯斯特 [Marcel Proust ,1871年—1922年] 的作品,出版時間:1913–1927,共7卷)
孫文波·回旋
我們知道他走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這黑夜中的老人,太陽的另一面,
他帶來的不是溫暖,而是
過於灼熱的光芒,我們看見,
他走過的地方石頭像流水一樣溶化。
歌唱的鳥傷了喉嚨和翅膀,
紛紛從高空降落,或者四處逃散。
在遠方,在幾重大海相隔的遠方;
正浮現出年輕人的吶喊。
石牆圍住的地方被徹底推倒,
眾人像螞蟻一樣遷移。
並且不是為了一對夫婦的死悲傷,
是徹夜歡呼,他們似乎變得殘忍,
但其中找到的是無數殘忍的理由。
我們的理由已經喪失了,在城市
信仰聳起的牆已日益強大,依靠它,
更多的人們被告知:一個
十幾平方米的家族以安頓全部幸福,
只空出一個廣場,在節日
由花朵和焰火點綴。
這樣,一切就都會發出絢麗的閃光。
垂死的人的回憶也包括在這裡面,
現在已經表明:他們需要回憶;
曾經有過的漫游,曾經有過的貧困,
還有一度是朋友的大不義,
不過驕傲就來自於此;
是可以向刃誇耀的金箭一樣的財富,
也可以向人射去,使他倒地。
廣泛的、純粹的美好有什麼用?
那是舞台上的事情,神的許諾。
神的許諾何時實現過了?
我們還能否這樣思想,這樣等待?
不能,又把自己的頭轉向什麼地方?
有人已經從羔羊得到了啟示;
那潔白的、溫順的羔羊!
鐵鎚和鐮刀、星星和月亮。
這是何等的同樣的角度,
與十字架的高度相仿。
它們帶來的力量在這裡變得堅挺。
使世界的一半可以拒絕另一半。
使這樣的話可以成立:
後退,就是前進。
別人的前進是什麼?是抹去蒙上的羞恥
黃金鷹冠上的灰塵和血跡。
是喚回自己的預言者;
他們離開的年代很久遠了,
但他們不屈不撓的智慧,
帶來了一個城邦的崇高,
偉大的、讓一切邊界敞開的榮譽。
更早的哲人是否想到過這些?
轉播福音的哲人死時悲慘。
建造天堂的哲人終身無法返回故居。
還有阿爾戈英雄的兒女們,
他們知道黃金之蜜的流淌卻無力獲得。
在我們的思想裡,這些
都是幻影、失敗和消失。
失敗呵失敗,消失呵消失
當精神追逐著精神,還有誰,
能夠使溶化的石頭重新復原?
使鳥兒再次振翅和歌唱?
沒有了。我們靈魂的狂喜又怎樣選擇?
我們能不能說:焚燒就是光明。
就像赫拉克利特說他醒著看見的一切?
1990
愛墾評註:普通人會死,會腐朽,不平凡的人也一樣會死,但以什麼方式「不朽」起來?普通人死了,一切都平靜下來;不平凡的人死了,世界恐怕平靜不了,很多的「不朽」,仍需防腐。也有再生的,極少。
俞心焦詩選·今生今世:到處都是海
獻給李丫、小瑜及宛冰的生日
獻給真摯、美好的朋友們
特別是川謹,以此表達我終生的痛悔
1. 死者的生活
再見,親愛的,我要去過一過凡人的生活
我帶走的這支筆是情慾的旁枝
它一再抒寫更不值錢的靈魂
它在風沙中像海水的尖牙咬緊青春的苦澀
辭典飄過海岸,電燈照耀青草
殘缺的月亮裡貼著賽金花的嘴臉
現實就是這樣,到處都是海呀
清華園上空鷗鳥翻飛
一火車的紅磚,恰如最昂貴的液體
用來建築那貞潔之牆,而牆內湧起雪白的遺言
幸虧這不是電影,否則這樣的大海早已被剪去
但作為詩篇,它將永遠被淹沒
紛暗的書頁、塵埃,圖書館坐滿翻白眼的人
打滿100分的青年,其意義是零
少女心中蚊蠅的嗡嗡聲響成一片
生活的頂點在何處?天空正鼓勵腐敗
就是這天空要說你的憂傷像大霧
大霧已散盡,而你的憂傷更深
是的,有人把國家變成了天堂
有人把天堂變成了地獄
而我只不過是個野生思想家飄蕩在四季的風雨中
我的表情像游泳池起了大火,人們在赤身裸體中驚叫
劇變就在這裡,羞恥已退居其次,首要的是奪得生命
當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皮毛中活著,那就是偽詩時代
(下續)
就是這樣的時代,淘汰了最優秀的人
可笑的不是權力和技術在制造怪物
可笑的是精英們也在隨波逐流
可笑的是歌唱也未能產生奇跡
我全部的詩歌有如一個妓女
被一次次剽竊、纂改
而全部的妓女有如一首星光閃閃的詩
被傳唱、追憶,被捧上了天
最槽糕的時代,將出現最激動人心的圖景
將出現一個能使太陽彎腰的人
那個人,始終被巨人們視為巨人
那個人,始終被小人們視為小人
那個人追求過李丫,而世上並沒有李丫這個人
世上只有一個李丫的同學,世上只有那個人愛這個人
那個人就是傳神的人;我們剛剛認識他
而誰想真正認識他,不知要用多少度電、多少張飛機票
即使用去整個阿拉伯油田也遠遠不夠
最容易認識的事物是先來認識物質的王冠
它像基輔的贊美詩升起在絢麗的城邦之上
少女們在唱:是物質擦亮了精神,是金錢帶來了春天
而我們不再追問,也不再回答
我們繼續在夢想中夢想
我們在現實中拒絕了現實
我在我之中證明了我就是我
我還將證明建築系的女生都在海上建築
那建築無形、無結構,不留下地址
那變正在變,為了一座不變的碑文
除了見到那不可見的,我們不曾見到那可見的
因此今生今世,我們永遠得不到安慰
今生今世,永遠地焚燒詩稿
今生今世,永遠這麼年輕,永遠這麼絕望
今生今世,啊親愛的,小心我死灰復燃
再見,親愛的,我要去過一過死者的生活
帶著兩千顆星星,三千個鄧肯和安娜
帶著一個李丫,是的,這世上並沒有李丫這個女孩
世上只有一個李丫的同學,她糾纏我全部瘋狂而虛無的言辭
她說岸就是愛情,岸已經白茫茫看不見
她說橋就是詩人,橋已經一處處斷裂
就在這白茫茫的地方,就在這斷裂處
誰還敢生活,誰就能創造出李丫和她的同學
1995.7.16.清華園
2. 在這裡他受傷最輕
總有人要把我刺痛,在那幽暗的半途中
樹與機器、那個度、那個本質
那個神、神就在那裡,神就像一架永遠打不通的電話
鏑鈴鈴的響聲中季節在落葉中翻臉
生活在歡呼,因為我們節節敗退
生活太輕鬆,因為生活已無須向詩歌看齊
生活像一包假煙,在落日中被退回
正是需要黑暗的時候,黑暗實在是太少了
正是需要用鮮血來前進,這凌晨4點的雨
雨中那高樓還在長高,這裡是和平裡的弧形飯店
從波濤上有人的確看到李丫向災難輕輕閉上眼睛
這裡是春秋友好醫院的急診室
雪白的牆壁上貼滿櫻花的微笑
耐心、持續、向流血不止的人追問:錢錢錢錢
待手續齊全、公章蓋滿,垂危者才被推進手術室
這裡多美麗,美麗而茂盛的枝葉保護了潛逃的地痞
這裡月亮彎彎,像那架老式電話機上摘下的話筒
從收割的小市場,有人從莊稼漢被提升為劊子手
向誰求饒?當我搖著一船自己的血奔向那月亮中的冤魂
蔚藍無邊的波濤被白紗布一層層包扎
這裡,誰的鮮血獻給盜賊
誰把流乾了血的軀體留給愛人
而我的血只流了三大碗,因此大海只被染紅兩英里
逃亡還來得及!可我不知道該怎樣逃亡
這裡嬰兒也懂得絕望,無數打碎的帆湧現在岸邊
這裡的舞蹈,把本質扭曲,一切都隨風而動
這裡是雲朵上的婚宴,也是蛋糕一樣被切割的現實
如果誰恢復記憶,他一定看到無數旋轉的瓷瓶飄過水面
這裡有司湯達從未寫出的長篇,有我十年來遺失的作品
這裡時間已經不夠,時間竟允許我們說出「時間」
這裡,我躺在清華園醫院,身下是暗火,身上烏雲密佈
我昏迷著,我並不知道自己在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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