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有根 創意是伴 Bridging Creativity
公元399年,晋朝,法顯法師以六十五歲高齡發跡長安,涉流沙、逾蔥嶺,徒步數萬里,遍遊北印,廣參聖跡,學習梵文,抄錄經典,歷時多年,復泛海至獅子國今斯里蘭卡,經耶婆提今印度尼西亞而後返國。時年已八十歲,仍從事佛經翻譯。
公元515年 中國南北朝時代,梁武帝蕭衍極力提倡佛法,其聲望因而遠播於東南亞許多崇奉佛教的國家,狼牙脩亦是其中之一,依照《梁書》卷五十四的《狼牙脩國傳》中記載,在公元515年(天監14年),當時狼牙脩國的國王"婆加達多",派使者阿撤多出使南京,拜見梁武帝。並交給梁武帝國書。狼牙脩的使者阿撤多交給梁武帝國書全文記載在《粱書》。
627年正月,貞觀元年,玄奘一人西行五萬里,歷經艱辛到達印度佛教中心那爛陀寺取真經,前後十七年,遍學了當時大小乘各種學說,一共帶回佛舍利150粒、佛像7尊、經論657部,並長期從事翻譯佛經的工作。玄奘及其弟子翻譯出典75部(1335卷),譯典著作有《大般若經》《心經》《解深密經》《瑜伽師地論》《成唯識論》等。《大唐西域記》十二卷,記述他西遊親身經歷的110個國家及傳聞的28個國家的山川、地邑、物產、習俗等。《西遊記》即以玄奘取經事跡為原型。
公元671,唐朝咸亨二年,唐朝名僧義淨大師曾經由海路到印度取經。由廣州,取道海路,經室利弗逝(蘇門答臘巴鄰旁,Palembang)至印度,一一巡禮鷲峰、雞足山、鹿野苑、祇園精舍等佛教聖跡後,往那爛陀寺勤學十年,後又至蘇門答臘遊學七年。歷遊三十余國,返國時,攜梵本經論約四百部、舍利三百粒至洛陽,武后親至上東門外迎接,敕住佛授記寺。公元695年回國,期間極可能曾在同樣信奉佛教的狼牙脩(Langkasuka 吉打/泰南)停留。
1854 11月至1856年元月,華萊士在砂拉越大森林裡走過的探險之旅。
1855 在山都望政府渡假村做客的華萊士,花了三個晚上寫了一篇論文,提出聞名後世的“砂拉越定律”(Sarawak Law)。
2013 紀念華萊士逝世一百週年的特別年份。
照片说明:砂拉越華族與加央族百年前的的樟腦貿易
Tags:
Comment
而此时此际,彭亨国主命人 题字送匾,与众治子共同表彰“大唐本头公”之精神传承,定位曰 “德泽流芳”,由此肯定华人开拓之功、助战之劳,意义匪浅。国主御赐此匾额,虽说是一位名叫林邑的人物代题,可这也证实国主身傍也有熟谙汉学艺文的人物,才能确定以赞颂彭亨华人列圣先贤 “德泽流芳”勉励后世。
匾额文字可圈可点之处,是国主在匾额上的自我定位。此一 “洲府王”称谓,不见得是沿续当地华人比照明清王朝体制的理解。自称“本洲”并不等于以“州”自称。最重要的是,此时彭亨国主Ahmad 尚在坚持廖内苏丹王朝正朔,是以王者身份为廖内苏丹 担任财务大臣,并维持着彭亨的自主,统辖治内各路领主。他是一 直等待至1882年,以廖内复国无望,方才接受群臣劝进登基,延续马来苏丹王国传统,成就现代彭亨苏丹世系。
以“洲府”而有 “王”,可能是基于彭亨国主当时在廖内王朝体系拥有 Bendahara 53 海洋经贸视域下的中外文献解读 54 Siwa Raja尊号,根据马来世界对于跨海wilayah(领土/治域)的概 念,选择的翻译。如此简明扼要,也是适应了华人民间传统以来本 有尊称“XX府君”或“XX府王”的习惯,方便华人的理解。
若按照当年傅吾康和陈铁凡《馬來西亞華文銘刻萃編》收录北根老庙前诸墓碑,他们所见的1866年至1900年之间的立碑,先人祖籍可考者,其中一位来自潮州潮安县茂龙屯,其他来自潮州澄海县金砂乡三、西陇乡一、鸥汀一、岐山一、风陇一,嘉应州者有二; 还有其中一块无法确定的“世居柯陇乡”碑文,① 主要都是来自清 朝建制惠潮嘉道的潮州和嘉应两地。再根据2020年发现的墓碑,以及原来记载矿区文献,亦是更进一步证实,这段时间的彭亨居民,实际上包括惠潮嘉道的惠州海陆丰各地。而文西阿都拉在1938年登陆北根时,听到都是客家话,或者是他个人经验。可是他未必能肯定他在当地遇上的华人都是“客家人”。
即使当时汕头尚未开港以前,那时北根的华人实情也不见得只有客家人,地方上的方言也不是客家语系独当一面。他可能仅仅是恰巧遇对方和自己同行诸人都熟谙客家话,发现用客家语交谈方便。 正如上边曾说,1990年代以前列圣宫旧庙前边幸存的墓碑,有 好几块墓碑是潮州府澄海县金砂乡先人的墓碑。
在2020年发现的这些墓碑当中,除了黄学科夫妇墓碑以外,志明“同治十三年” (1874年)的曾镇贤夫妇墓碑,上边也是刻着“考金砂寨镇贤曾公、妣东郊乡妙富谢氏 墓位,同治十三年甲戌二月 仙游”。清代 潮安县的金砂寨和东郊乡,位置分别在今日的彩塘镇和意溪镇,是潮汕语流行区。曾镇贤的年代,同一条海路有不少潮州红头船载人到彭亨港口上岸,目的地却是从彭亨陆路走向南边的柔佛。
1844年 南下的其中一艘洋船,船上载着不少金砂寨乡亲,其中就包括当时穷困潦倒的陈旭年,此人后来领导着马来亚南部潮州乡亲,支持柔佛新苏丹政权,完成现代柔佛变革的缘起。因此,在文西阿都拉的记载,可能源于他到达彭亨的时代,北根代表的彭亨对外工商业以客家矿业商人为主,潮语系华人参与集体社会,也通用客家话。 ① 同上注,第502-507页。 再以黄学科为例,黄故甲必丹的墓碑上,刻着原籍“揭阳县梅岗都”,即现代揭阳县揭东区,由此可知黄甲必丹的祖籍地本来是 潮-客方言群混合区。
因此不难想象,甲必丹身在彭亨当地,是须要使用梅岗都“半山客”方言,和日赖矿区那些惠州海陆丰“半山客”沟通。何况,他们彼此使用的方言,源头都是潮语盛行区域影响的客家方言。既然知道黄学科是“揭阳县梅岗都”人,所以甲必 丹在当地伯公庙留下的神主,上边会写作“钦授嘭哼甲大学科黄公”,也就合理了。因为此地当年的地位,不是后来的小镇。当时是彭亨全境华人,以列圣宫的地位,替共同的已故甲必丹立牌位。 所以这“嘭哼”二字,要是以客语发音来唸,是符合当地客家矿户 的要求,也会较接近以客家方言唸诵汉字对接的马来语原来发音。
这种案例,当然也是潮惠两府客家方言语腔在当地互通的例证。若非黄学科甲必丹的墓碑在2020年出土,对照他原来在列圣宫的神主,确实是很难断定,早在文西阿都拉1938年到访彭亨以前,就有黄学科其人在1825年以前,是以潮州人身份,成为彭亨州的潮州籍贯的华人甲必丹。可能那时的彭亨正如文西阿都拉所说的,是通用客家话的地方。但更重要是,过去的和现在的这少数墓碑,至少能证实当地的华人社会,是一个跨县份认同的,主要包括潮客语 系相处的华人社会。
所以以后在黄学科去世后,他的神主牌位又是出现按照客家语音书写文字的痕迹,也是顺理成章。而文西阿都拉 19 世纪的彭亨“华人乡镇”记载,一直流传至今,内容详尽,也足以反映这个地方的华人社会,在那时是和其他族群密切互动的。 由此回溯清初潮惠地区老港口,其中最能接近彭亨北根航路, 较多可能避开官府干涉的港口,应是惠州陆丰县的碣石湾。
这个港 口在明清海禁时期也一样是私商不绝,先民常年两地往来当非难事。又或者,其中也有些先民是借助现在的神泉港和靖海港出海。 这几个港口,本来就是粤东各县潮客语系方言群常用的出入口岸。
大家在清代也还是按照上述《顺风相送》当年标示的沿海航道,一路以洋船相续,到达北根。再到天津条约,西方国家要求打开潮州的通商口岸,促成原来潮州城外的汕头地区于1860年开埠,北根海上对接的港口当然也会相应变化。
但那以后,碣石湾还是有不少帆船,来往南洋各埠。就客观而言,碣石湾的地理,主要最方便海陆丰潮客语系先民;19世纪下半叶以后,虽说汕头开港源于外国势力要求,可是一旦它成了沟通潮汕方言地区新兴经贸大港,就更有条件促成后来北根盛行潮州方言的现有面貌。 另外,2020年出土墓碑当中,志明“同治丙寅年”(1866年) 的“日·考吉昭甲必丹癩林公墓”,遣词用字更值得考据。
这位叫 “林癩”的甲必丹,在当地生活的时间相互重叠在林子廉甲必丹的时代。假设其墓碑使用的“日”字源于潮语和客家话“日赖” (Jelai),“吉昭”亦是马来语“Kechil”的音译,意味“小”,则 “林癩”的身份便是“日赖小甲必丹”。
这种地方性质职称,归属 于日赖土侯(Raja)领主的下辖,按理也得跟随土侯,面向北根王城称臣,遇上地方大事,也得知会北根王城委任的“甲大”,相互协调。“日·考吉昭甲必丹”的表达方式,也是认定墓主身份的规范用词,相比起“钦授嘭哼甲大”,“吉昭甲必丹”不属“钦授”,是不同层次的身份地位。由此或更能理解当时彭亨政治结构。
当各地方华人开拓群体众多,又多有牵涉多民族构成共同体关 系,而具体地区治理又是面向统治者和当地领主两种治理层次,北根王城的“甲大”以外,其他地区也会有当地的甲必丹,他们和王 城的甲必丹分工合作,是理所当然的事。 彭亨北根以外各地区另外有小甲必丹的制度,一直维持到19世纪末。
这些甲必丹很多时候都需要仰仗地方领主相互支持,合作对外。1887年,在彭亨协议成为英属保护国的前夕,英方代表Huge Clifford奉命前往瓜拉立卑(Kuala Lipis)等地考察。他在2月抵达槟绒(Penjom)矿镇,会见了瓜拉立卑的马来领主,双方也有谈论起当地华人甲必丹遇上的压力。
马来领主告诉英方,当地华人本来世代在那边开矿,缴贡给当地领主,立卑华人甲必丹近期还拉拢了几位“头家”到槟绒(Penjom)投资,集股三万元开采当地金矿和锡矿;可是到了1885年4月,当地出现了外来的欧人矿家,拿着苏丹颁发的土地批文,依靠苏丹跟前的贵族红人作为靠山,便想侵占华人开发的土地。①
苏丹的授权文字是说:“以华人正在工作的槟绒为据,从那边开始,向着右边和左边各五英里,前面和后面各五英里”,可是欧洲企业则表示这是他们获得授权接收华人矿地,便想谈判说要赔偿七百元,打发华人。而欧人另外也占据着日赖王侯表 兄弟投资的一处金矿,更声明一分不赔。
① Huge Clifford的日记影印材料,可见于马来西亚国家档案馆:Clifford, H.,
立卑领主眼见自己镇上数百华人与马来人都要失业,出面找欧人交涉,结果遭受欧人助理拔枪恐吓。① Huge Clifford 后来也探悉,苏丹当时谕令当地领主和头目,凡 是领主代表本邦授权他人开发土地,半年内再未开发,欧洲人就可以取而代之。这时日赖王侯也是感受很激烈,自觉本身不受尊重, 对这些外人又是鞭长莫及。不论领主或甲必丹,或者他们传统上的友好华商,还有数以百计华人和马来人矿户,都认为外人正在霸道的闯入和践踏他们的家园。②
而这时英殖作为欧洲强势,掌控着马六甲海峡主要港口,更有机会回应民众,出面斡旋,趁机介入彭亨国政。 2020 年同时发现有郑昌俊甲必丹一夫双妻合葬碑,碑文信息亦很丰富。根据傅陈先前对神主记录,郑昌俊逝世于1894年。当时彭亨已经成为英国属邦,华人人口也比过去稀少。郑昌俊的夫妇合葬碑,保留着华南传统,是夫婿葬在中间,平妻则是以入门先后,分葬左右两边。
此碑最底刻着“墓”字,上边依序由左到右三行直排 “妣诰命京姨人玉玑戴氏、考特授呷咇丹昌俊郑公、妣特授京姨人香舌林氏”。这和原来列圣宫中藏着的夫妇三人神主,是一样的表述方式。三人神主格式作“妣诰命京姨人玉玑戴氏、显考特授呷咇 丹昌俊郑公之神主、妣特授京姨人香舌林氏”。③
同样这夫妇三人的神主牌,相对于他们的墓碑,除了排位增添冠首共用的“显” 字,以及“之神主”代替了“墓”字,其余都是重复着相似文字和排列,可见这些职称所是家人亲友重视和熟悉的。
1888.Journal of Mission to Pahang, in Hugh Clifford Diaries(CO 273/144),Kuala Lumpur :Arkib Negara Malaysia. 由于本文写作于马来西亚宣布紧急状态和疫情管制令年间,档案馆长期不开馆,翻查不易,以下Clifford相关事迹,皆转引自Linehan《彭亨史》为主。
① Linehan, W.,op.cit., p.109.
②Ibid.,p.110.
③傅吾康、陈铁凡:《馬來西亞華文銘刻萃 編》第 2 卷,吉隆坡:马来亚大学出版 社,1985年,第499页。
如果按清朝规制,大凡妇女有“诰命”,往往由于母凭子贵或妻凭夫贵,包括有些是在死后由于夫贵或子贵而被追认,并没有实权;反而“特授” 是具有实权意义的。
这块墓碑上边所谓委任夫君“特授”甲必丹,平妻之间前者为“诰命”,而次者有“特授”实权,显然亦如黄学科获得的“钦命”,并非来自清朝廷体制,是源于彭亨国主有钦命地方管理人才的实务需要。
当地华人当然早即认识自己处身多民族共同体,属于当地社会一份子,观念上也自视为彭亨国开拓子民,才会欣然接受“钦命”或“特授”;所以郑昌俊墓碑上称“京”可能是指王城,由此尊崇国朝甲必丹夫人,可视为生前死后的荣誉,刻在墓碑光宗耀祖,遗教子孙。
如此看来,当时应是本有预计,以为后人将会本土世代相传,年年清明扫墓。再说,郑昌俊的墓碑和神主,都是把“甲必丹”首字写成“呷咇丹”字。不论在闽南、广府、潮州方言,以“呷”字音译“甲必丹”原文,都不可能对称马来文称呼“Kapitan”的第一和第二个音节;只有根据客家话的语音唸这个字,特别是按照海陆腔,才会音调异常接近。
由此可以推论郑昌俊墓碑和神主都是以客家话书写。 而参照现代汉语拼音,粤语 “孺”的发音应作“yu”,粤东各地客家话则多唸作“Yi”;而按海陆腔,以民初“注音符号”注解海陆腔如何把“孺”唸“Yi”,其声母“ㄖ”是带有擦音的龈后音,韵母则是单韵母“I”,正如现在台海两岸客音教材也可以为据的, “孺”和“姨”在海陆腔是同样发音。
以华南客家人常在墓碑和神 主尊称已故妇人“孺人”,此处之前也有黄学科甲必丹夫人称“孺人”,可见此地相沿祖先旧俗。但彭亨本邦自1857年以后便遭遇超过二十年内战和对外作战,内部大量人口流失;因此,若承认彭亨华人屡经战乱,文化水平备受干扰,也可以考虑后来的墓碑会把夫人称呼为“姨人”,恰恰可能关乎识字能力高低。这反过来也算一项证据,反映隶属惠州府的海陆丰先民自18世纪以来便有许多人在当地终老,战乱期间也有许多人是一直留在当地生活。
图5:郑昌俊甲必丹一夫双妻合葬碑
总的来说,以这些出土墓碑对照现在彭亨北根华人社会面貌, 可见19世纪以前的彭亨华人基本源自潮语系和客语系。文西阿都拉 发现当地华人都是“客家”,应当是他在北根遇见的华人,祖先多源自惠潮语盛行区;其中有些人虽然源自潮语系,但生活在半山客同胞之间,也会说些矿区同行的半山客语。
这样并不矛盾于现在北根的地方社会印象,认为北根自二战以前即是潮语为主,甚至居民会把北根唤作“小潮州”。①因为这个印象,不离 19 世纪中叶汕头开港以来的变化,即彭亨华人本以潮惠先民为主,历代长期接引亲戚南下的结果,也会影响当地社会流行的潮客语方言。
彭亨的客家人,自18世纪末以来更密集迁徙往北部矿区;而北根却继续是统治者的行政中枢,也是联系华南各地的港口商贸地带,王城街上当然也会流行主要经济群体在矿区的方言。可是开商铺的群体和采矿的群体,不见得籍贯相同。一旦北根与汕头交通方便,更可能会改变市内华人人口构造。
①拿督陈延明口述,电话访谈于2020年11月21日。
到了刘崇汉《独立前北根华人简史》,提到独立前北根华人居民多属潮州人,已经是说:“潮州人及其他籍贯的 华人之进出口生意范围包括树桐、米粮、树胶等,华人也开设板厂 及收购土产等。”①
另外,自1860年,彭亨华人生活遭遇最大变化,其实不见得是源于汕头开港后,潮汕到当地落户经营各种生意的人口愈多,造成 潮语在王城周遭逐渐势强。更重要是,彭亨全境在接下去将近三十年,历经动乱和政经变异,变成人口凋零,出走者众。 自敦阿里在1857年病逝,其长子Mutahir早在父亲年老时已有摄政姿态,在附属北根的甘崇(Ganchong)地区代父行政。
而 Mutahir继任亡父位子后,更觉实力在握,并没有按照父亲1856年5 月立下的遗书,把关丹和兴楼(Endau)两处领地分封给弟弟 Ahmad。这导致双方追随者差点敦阿里的在葬礼场合剑拔弩张。这之后,Ahmad于西历7月到新加坡邻近各处招兵买马,引起新加坡 英殖民政府关注,也给了对方涉入彭亨内政的机会。英殖政府一再 阻扰Ahmad企图联系和发动支持者,并知会彭亨统治者各种相关消息。②
可是,后来Ahmad离开新加坡,北上登加楼结集支持者,就不是英殖能阻止的。他还获得登加楼国主的承诺,发令其王国底下甘马挽的各路土侯助战。Ahmad在该年11月率领甘马挽船队南下, 很快就和彭亨境内义军会师,以历时五日五夜攻陷北根华人村;而甘马挽部队为了鼓舞士气和报复抵抗,允许将士在北根抢掠敌人七 天七夜,连带彭亨各路起义王侯也得于分羹,以增加财富酬劳义 军,之后部队方才整顿离开北根,再向甘崇(Ganchong)进军。③ Ahmad在1857年一度占领北根,也是暂时的,不久因战事不顺而撤退。
英殖一再插手阻止Ahmad的外援,柔佛则派出武义士(Bugis)民系战士支持原政权,并且从霹雳王国雇佣米南加保 (Minangkabau)战士对付叛军;这使得Ahmad 屡次企图举事,屡次都不顺利,发生许多转折,一直到1863年5月方才重新入主北根。此前,华人看来都得继续服从原来的统治者,才能继续维系中国大陆、柔佛和英属新加坡等地的贸易往来,也年年继续维持亲友出入本境,来往大陆。
① 刘崇汉:《独立前北根华人简史》,收录在刘崇汉主编:《彭亨华族史资料汇编》, 关丹:彭亨华团联合会,1992年,第141页。
② Linehan, W.,op.cit., pp.66-68.
③ Kalthum Jeran(ed.),,op.cit.,hlm.13.
《彭亨纪年》有一段记载是说,当甘马挽、 关丹和日赖等地联合部队在1863年攻陷北根的华人村,那时北根的华人都很害怕,态度就像他们平日遇到灾难祈求大伯公的时候,诚惶诚恐,主动把各种布料和食物奉献给入城的军事教长和义军将士,也有的人在现场请求饶命;而所有新政权的教长和将官则是一致同意,既已攻城成功,是应该既不杀人也不充公财产,宽赦所有华人。①
这段记载其实能反映北根华人在动乱时代的势单力薄,以及 交战各方也意识到华人对经济稳定的作用。《彭亨纪年》的作者会以膜拜“大伯公”形容华人商民的诚惶诚恐,可见北根华人围绕着 “列圣宫”作为信仰和社会中心,很早就是马来民众熟悉的生活印 象。
那些华人甲必丹,他们在掌权者底下维续商贸过活,其实都是缺乏实力和话语,无从有足够实力应对武装干戈;而新政权在攻入城中以后,其实也是理解这些华人区居民的状况,视为只是为了谋生的无辜百姓,应受宽待。
现在要论19世纪彭亨北根这些已知的各位华人甲必丹的任期, 不论根据1970年代傅吾康、陈铁凡《马来西亚华文铭刻萃编》提及的生卒年代,或者是再加上2020年出土的墓碑文字,还是会有一定难度。
除了黄学科是肯定去世于敦阿里时代,其他甲必丹都可能属于敦阿里、Mutahir和Ahmad父子三人之间任何一位的执政年代。再 到了英国人在 1887 年底把彭亨纳入英属,自郑昌俊甲必丹去世以后,一直到20世纪前夕,北根仍然长期实行甲必丹制度。 彭亨历史上,Ahmad自1863年战胜兄长,他在接下去半个世纪的统治,展现出的政治优势,是善于积极调解许多过去恩怨。他首先宽赦敌对派系的先父臣子和亲友们,并迎娶敌对的堂兄弟的姐妹。
再到1870年代,Mutahir两个儿子一再谋叛后逃亡至雪兰莪,在当地遭遇地方土侯打击,Ahmad 不止是原谅了侄儿以及接应他们回归彭亨,他尚且承诺侄儿,挥兵参与雪兰莪内战,支持当年收留保护其侄儿的一方。邻国柔佛统治者原本是Mutahir的女婿,支持过岳父对付Ahmad,双方还在刁曼岛等处领土纠纷,可是等到柔佛1868年将各岛领土划归彭亨,两人怀念亲戚往来,又是长期声气互通。
①Ibid.,
1882年,Ahmad听从了柔佛国主建议,以廖内王朝业已遭受荷兰殖民瓦解,彭亨无从继续奉廖内为正朔,于是接受各地领主拥立彭亨苏丹王朝。再后来,Sultan Ahmad又是由柔佛协助和斡旋,谈判接受英政府成为保护国的条约。自Sultan Ahmad引入现代法治观念, 一直到他1914年离开人世,马来各邦的发展和对话,确有助各邦后来组成马来亚联合邦,亦是当代马来西亚立国的基础。
彭亨华人1860-1870年代记录固然稀少,可是此时彭亨历史重要大事,都是围绕着消弭战乱的和解,以后又演变至挥兵义助雪兰莪战争;因此,列圣宫的“德泽流芳”牌匾,作为Sultan Ahmad在那年代肯定彭亨华人的象征物,历史意义相当重要。彭亨联军于1873 年11月入住雪兰莪港口(Kuala Selangor),宣布战事基本进入尾声,列圣宫也在1874年清明节奉获国主嘉奖,在清明节期间,为了华人能贯彻彼等祀奉“大唐本头公”的精神,送上了“德泽流芳” 匾额。
这当然不是无缘无故,更不能说是时间上的巧合。 彭亨王国在1872至1874年参与雪兰莪内战,Ahmad亲自带领各地领主和头目从雪兰莪东北方入境,占领过现在的甲洞 (Kepong)等地区,当时一再动用各地华人协同作战,是否曾经动用全部彭亨日赖、立卑、劳勿等地开矿群体,抑或只是要求矿区和港口华人在后方支持生产和贸易,难以确定。
而比较清楚的记录, 是说彭亨部队包围吉隆坡期间,动用过雪兰莪叶亚来甲必丹的联 军,攻打间征(Kanching)战役更是借助叶亚来属下Ah Chin的七十 名华人竹筒火箭射手;而彭军行军路线,都是沿陆路和河道西进, 或者借道柔佛再以海路北上,彭亨的文冬(Bentong)或者雪兰莪的甲洞(Kepong)、莪唛(Gombak)和巴生(Kelang),还有霹雳王国的士林河(Slim)等战区,都是牵涉着彭雪两邦华人大面积的矿区和经济作物区。①
至到上个世纪,居住在上述几个地区的华人,还是有不少人互相拥有亲友关系,同姓者也可能追溯祖上源自同村的 族谱,迄今是彭雪两地许多老人家的童年回忆。
① Bujong Bin Adil.,op.cit,hlm.pp.191-205.
根据记录尚可追溯,在1870年代上半叶,正当霹雳和雪兰莪发 生内战,一直到两邦内战结束后的1875年,彭亨的立卑(Lipis)河 畔,槟绒(Penjom)作为河畔的港口聚落,也是市集中心,以水路 密切连接着日赖金矿与锡矿区,却是在和平中迎接自己的发展;河 边整排店屋后头保持着的老残水井,是专供大众打水“冲凉”,当 地领主也是住在这个华人为主的矿镇,方便处理日常公务。①
但是, 随着彭亨人参与雪兰莪战争获得胜利,彭亨统治者回到本境政治, 也得应付各地领主在战后的实力演变,处理内部势力的相互矛盾, 所以更有必要权威凌驾各路领主,贯彻王权。1875 年前后,不论北根或是各地贵族领主,相互间屡有矛盾,不仅仅是权力暗斗,有时 也会兵戎相见,北根也曾一再爆发讨伐立卑和日赖的武装冲突。②
这 亦是上文提及Huge Clifford在1887年遇上的历史背景,领主为了自 己底下的民众,也是邻居兼税户,向他诉苦了。每逢地方政治角 力,当地华人甲必丹当然也会陷身困扰。 另一方面,彭亨除了各级华人甲必丹,其实还委托过新加坡华人作为王室代表,斡旋英殖事务。
彭亨统治者Ahmad昔日失意时, 曾经主动流亡新加坡,结交了不少老相识;自他在 1863 年掌握大 权,他也不时致函新加坡英属海峡殖民地总督,解释彭亨立场,以防止英方介入干涉。所以,从文献可知,彭亨统治者决定介入雪兰莪内战,固然需要境内华人甲必丹维护境内经济收入和社会秩序, 可是统治者境外也有亲自委任的华人代表,协助处理对外交涉,主要是对英交涉。
1865 年,英国曾经派遣两艘战舰巡弋彭亨外沿列岛,说是有英籍华人到其中一座岛上伐木,惨遭抢劫杀害;而当时统治者 Ahmad 面对英方气势汹汹,明知这是彭柔领土争议地带,也不做激烈回应;他反而机智咬定凶手是非法潜入的柔佛子民,推卸掉彭亨责任,也欢迎英军周游列岛搜寻犯人,借机暗示彭亨拥有这列岛主权。③
①Clifford, H. 1897 (1903, reprinted).In Court and Kampong. London: Grant Richard. pp.225.
② Ibid.,pp. 210-229. 63
③ Winstedt. R. Oop. cit., p.108.
再到 1874 年,英方再以一名柔佛村长在兴楼河遇害, 怀疑彭亨统治阶层教唆杀人,把追究规格提升至英督登陆北根,以 访彭名义兴师问罪;但后来彭英双方同意组成调查团,英方调查官员反而出乎总督的意料之外 。①
新加坡总督留下 的文字有说,此时彭亨在新加坡的首要代表,是一名华人。英督也 说,他发现彭亨统治者通过写信给华人首要代表,一方面是要嘲笑英方总会捕风捉影,另一边却是趁机示好,演变成向新加坡招商引资,说明彭亨会听取英督建议,以优渥条件对外开放,保护外人入 境生命财产,同时彭亨提出愿意出高薪,要从新加坡引进两百名华人采矿者。②
可是,那时一些英殖官员轮番观察彭亨,发现这期间彭亨大幅度增加征税,才是构成境内华人大量流失的内在原因。当地矿工大 凡西进霹雳和雪兰莪两邦,能有当地联系,都设法会留在新地方聚 会同乡亲友,共同开发新矿区。而彭亨自1880年,本来正和邻近 Jelebu发生领土争议,Ahmad那时处理王位传承更倾向子传父业, 也造成原本一直以继承人身份追随在他身边的弟弟,心怀不忿,双方支持势力一度交战;不过Ahmad这时确实也在引进欧资,还有新加坡华人资金,在国内圈地开矿。③
可是在新加坡邻近水域,太多其他欧洲人物出现在彭亨,而彭亨不受英国协调,对英国未必是好事。在这背景下,英国海峡殖民地总督Frederick Weld在1885年发函给英属霹雳王国代理参政司瑞天咸(Frank Swettenham),要求瑞天咸访问彭亨,就不只是为了一探虚实,而且是希望能游说苏丹, 确保彭亨政治有利英国的亚洲海域布局。 瑞天咸既然在霹雳王国服务英女皇政府,行程以考察彭亨内陆为目的,所以瑞天咸就不必从马六甲海峡南下新加坡再北上北根。
他是由霹雳的巴都雅也(Batu Gajah)出发,翻山越境走入立卑的槟绒,成为第一位从霹雳山路越境彭亨的英国人,再一路走向日赖等地,也一路上考察民情和物价,以后再顺着彭亨河顺流行船,直抵北根,包括在彭亨河口探访Pulau Tawar和淡马鲁(Temerloh)之间 华人甘蔗糖工坊。④
① Parkinson, N., 1964. British Intervention in Malaya:1867-1877.Kuala Lumpur: University of Malaya Press,1964.pp.187-188.
② Ibid.,p.188.
③ Thio,Eunice.,1957.The Extension of British Control in Pahang.Journal of the Malayan Branch, Royal Asiatic Society,30(1),pp.51-52.
④ Swettenham,Frank. A., 1885. Journal kept during a Journey across the Malay Peninsular.
瑞天咸之前,英国地理学者D. D.Daly也曾在数年前带领一支勘察队伍,从森美兰王国入境,经历崎岖山路,一路走到北根;不过 彭亨统治者Ahmad接待过这些人以后,并不乐意让他们知悉金矿区的确切地点。①
按瑞天咸记载,他在到达立卑时获悉,只要再步行约一小时,就能抵达附近的日赖老金矿区。②
而瑞天咸经过此行,显然更关注彭亨的经济局势。他意识到北根距离矿区较远,又得继续从港口经济抽税去支撑王城,结果是会造成各种物品价格失衡,剧烈影响民生。瑞天咸后来的北根观察报告,即以彭亨面临长期内耗,建议英方尽快介入彭亨,协助改革制度。瑞天咸指出,这里马 来人大多很贫穷,华人矿户也只有约百余人,但偏偏在立卑等地, 民众不论购买必需品或奢侈品,产品都是事先征收高税,首先落入北根的华人手上,再由这些华人随意定价出售。③
可是矿镇华人有矿镇华人的苦衷,他们告诉瑞天咸,任何人到当地开采黄金,都可能被他人以各种理由掠夺一空;而华人则是由于民众缺乏开矿经费, 加上认定体制不够公道,没有多少人愿意留下来生活。④
英方根据瑞天咸等人入彭摸底的报告,更积极提出要介入彭亨内政,要求确保当地的政策、法治、军事安全,其建议看来都是堂皇有理的。此时英国已经殖民槟城、新加坡和马六甲,霹雳和雪兰莪又是英属保护国,彭亨作为不论海上或陆上的邻居,原产品也多从英方港口转向西方;所以英方对于彭亨的设想,是不管彭亨发生 任何变化,理所当然是可能损害双方共同利益。
更何况,当时彭亨境内许多投资项目,都是源自新加坡,英方有责任保护殖民地居民 的利益。瑞天咸还说了,地方缺乏治理,已经导致各族居民难以在本来富庶的土地上维生,他举出劳勿一位马来贵族苦苦支撑金矿为例,指出由于矿场缺乏资金,矿区就只有约二十名华人矿户继续工 作,时作时停,有时是常年累月在停产。
⑤ Journal of the Malayan Branch, Royal Asiatic Society (15):1-38.
① Daly, D. D.,1882. Survey and Explorations in the Native States of Malayan Peninsula, 1875-1882. Geographical Journal, London. (4):401.
② Swettenham, Frank. A., op.cit., p.16.
③Ibid.,pp.9-10.
④Ibid.,pp.16. 65
⑤Ibid. 瑞天咸访问彭亨不两年,到了1887年,彭亨其实变化更大。上文说过,Huge Clifford在1887年2月访问彭亨,曾经遇着立卑领主投诉,说有家欧人和马来贵族合作的新企业,利用宫中书写授权书 有模糊之处,自行解释其中不够详尽的内容,强行侵占槟绒华人甲必丹连同日赖王侯亲友在当地的矿区。
那家新企业其实就是在1885 年,也就是瑞天咸到访的那一年,4月27日获得王宫的授权书。而 Huge Clifford为着斡旋此事,约见欧人企业经理之前,当地的数百华人和马来村民,愤恨生计遭受剥夺,已经计划着攻打欧人办事处,只是立卑领主正在极力劝阻。但欧人预想着统治者山高皇帝远,企业也就不必在意村民意见,所以见着Huge Clifford,只说愿意雇佣留在原矿区的华人矿户。
最终,Huge Clifford谈判还是有较好的结果,是华人和马来人矿区可以继续经营,只是他们原来要贡献给苏丹代理人百分之十的收成,以后要改交给这家企业。① 1888年,Huge Clifford正式成为英国驻彭亨代办,在他的任期间,那些到彭亨圈地的欧人企业正在面临过去制造的后果,境内已经很难找到华人劳动力。Huge Clifford这位英殖驻彭亨代办,职务类似紧邻国家驻彭领事,在扮演着“劝请”苏丹的角色,过程中亲自见证着当地矿工短缺,还有稻米歉收等灾难,目睹着穷困民众被 迫把自家耕田的水牛贩卖去邻邦雪兰莪的巴生(Kelang);而Huge Clifford这时更明显的发现,那时很少华人愿意继续留在彭亨,他只 能想好如何说服苏丹实施各种政策,吸引更多华人到彭亨住下来安 居乐业。②
不能否认的是,整个19世纪,彭亨地方华人社会主要依赖农矿业经济。他们的收入起起落落,主要还得根据国际原产品市场需 求。一旦彭亨境内华人觉得生活不下去,在彭亨讨生活越来越难, 而邻近区域的社会经济面貌又是可供比较,彭亨华人社会就可能发 生大量人口流失,集体力量也会变得势单力薄,内部社会风气更是 涣散,文化水平低落。如此背景,甲必丹的素质和社会地位,亦可能大不如前。郑昌俊甲必丹逝世后三年,自英方参与整改彭亨内政,北根的甲必丹剩下的权限似乎就只能处理本镇的事务。
① Linehan, W.,op.cit., p.110.
② Linehan, W.,op.cit., p.123.
1897 年 9 月 27 日,《槟城新报》报道:“华籍商人某,係彭亨属北矸之甲必丹也,风闻日前该处参政司判定监禁三年;又闻甲必丹所以被禁之故,厥有三款:一因受贿,一因勒索,一因吓诈云。”①这位甲必丹似乎也没有按照传统处理,不见入祀列圣宫接受公众祭祀。
七、19世纪末
英方介入以后有待重构的历史叙述古近代彭亨国华人的历史生态,不论衣食住行,端赖着海上帆船交通,又是要接受着季候风的制约。彭亨华人历史,也正如南洋许多地方的华人史,是不能简单而粗暴的预设认知,以为先辈主要是受着殖民政策干预,被他人“卖猪仔”下南洋。彭亨自唐宋元明,位处南海航路“海中”的位置,随着海上交通频密,就是帆船顺着季风停驻聚居的选地。
当华人帆船根据季候风航行,彭亨历代国主,也不可能不重视邦国优势,经营彭亨河相连海洋的岸外水 域,造就西洋中途贸易枢纽。人们到达北根,是既可以从陆路往西 到达马六甲海峡东岸,也可以沿海北上南下,或跨海往现在的菲律宾南部、加里曼丹,还有爪哇等地。由此亦促进当地航海华商为主的聚落,大众年年长住在彭亨半年有加,期间来往邻近海域诸地交易产品。
彭亨华人历朝早在北根和内陆聚族而居,在当地形成本身聚落社会,又和其他族群多元共生,也就并不足奇。所以历朝以来,一代接一代人上岸彭亨,其实都不是对当地空白无知,而是根据祖辈传承的航路与生活知识,融入历代先行者留下的聚落、社会与周遭联系;这里每家都可能有几个“蕃仔”,是少小送去潮州或揭阳私塾上学,长大又回到立卑或槟绒看顾生意,到了北根公共场 所就会参与大众祭祀“大唐本头公”,日常在家中则天天朝夕膜拜 “唐蕃地主财神”。
甚至来来去去的人,都可能要协助两边的亲友传口信,包括带口讯给终老于华东南地区的“蕃婆”祖母。 根据Clifford的记忆,华人一直到下世纪初期,还有人在使用马 来世界常见的窄体长条船,雇佣苏门答腊人与吉兰丹人为他们划 ①《槟城新报》,1897年9月27日。 67 海洋经贸视域下的中外文献解读 68 船;可是那时欧人入主的矿区,已经使用蒸汽发动的浅水航行船, 来往于槟绒和港口之间;而在彭亨河下游,则依然流行短程出行不划舢舨,而是划竹筏。
这些人工绑札的竹筏,很方便载人载物,但是在彭河上游罕见有人使用,通常都是4英尺宽而长约20英尺,出行任务完成后,又可以拆开还原成一根根分散的竹杆,在市场售卖。①
要等到上个世纪最初二十年间,海上蒸汽轮船越趋普遍,新加 坡势成新的集散港口,北根方才完全失去元明犹能保持的盛况,再难成就南海中途贸易枢纽。可是那时市镇岸外的海上,虽然不再停泊太多帆船,河上还是有许多舢舨和舯舡,延续19世纪以前的情景,继续衔接着河口与海上的接驳运输。
尤其在汽船和陆路交通还不很发达的年代,彭亨境内各地延续着传统的水上交通,依旧左右 着地方民众生活的出行方式。正如拿督Mahmud bin Mat后来的回忆,在上世纪以前,彭亨有很多人家是居住在靠近河边或沼泽附近,其中有些住家是准备了自家的家庭用船,不过,当他全家在 1907年用家里的船送他出门到外地唸书时,当时川行新加坡与彭亨的载人蒸汽轮船,不是川行北根,而是来往着关丹。②
当然,关丹的崛起,主要是英国将彭亨纳为受保护属邦以后,发展关丹成为行政中心。不过,在这时候,宋代以来华人帆船来往彭亨港口的局面,尚有余韵。直至殖民时代后期,中式帆船相比西式轮船,前者的渡海成本依然相较便宜,所以一般先民从潮州下南洋,也有许多人继续 选择古近代称为“洋船”的中程帆船。1996年,北根潮州会馆创办人兼当时列圣宫主席黄盛伟,七十六岁逝世前接受过访问,说他在 年轻时也是乘坐大帆船下南洋,抵达北根。③
而越到后来,北根民众还是能继续见着有好些帆船停泊在沿岸海域,等待接驳船上货下货,但这些“大帆船”其实主要都是短程帆船,只做来往新加坡短途运输,主要是从新加坡运输货物到北根,然后会走近海和河道为主,开往关丹、文德甲、淡马鲁及而连突等地;帆船来回各地卸货 和收货,也会把北根商人在港口邻近的各处渔村收购鱼获和海产, 制作成咸鱼等产品,外销其他地区。①
① Cant, R.G. 1973. An Historical Geography of Pahang.Monograph of the Malaysian Branch Royal Asiatic Society. Singapore: Times Printers Sdn. Bhd.p.30.
② Mahmud Mat., 1997.Tinggal Kenangan: The Memoirs of Dato’Sir Mahmud bin Mat.Kuala Lumpur: Dewan Bahasa dan Pustaka. hlm. 50-51.
③ 夏观明报道:《庙宇随时建,古迹不常有:让伯公庙留下来》,载马来西亚《星洲日 报》(东海岸分刊),1996年3月29日。
拿督Mahmud bin Mat在马来西亚历史上,是少数接受英皇封赐爵士勋衔的马来官员。他在彭亨英属年代,自1948年至1951年担任过彭亨第一任总理大臣(Menteri Besar),即现在一般中文翻译的 “州务大臣”。依据这位前辈撰写的回忆录,彭亨一直到上世纪初,内外交通主要还是依靠华人舯舡,这些舯舡需要的人手不多, 船工的职业空间有限,他们来回于彭亨河上下游,在北根和立卑之间载人载货,都是以海峡殖民地银元计算工资,每月工资大约是10-12银元。②
这些华人舯舡在彭亨河航行,依然得要考虑季候风影响。 一般北根和立卑之间的航程本来只要花六星期,一旦进入10月至12 月的雨季,各处都会例常发生水患,河道水流急瑞、航程就可能是耗时整整两个月。 无论如何,彭亨在英属前的历史材料确实不很完整。
民众自过去以来有太多生活经验,社会日常活动包括了大众太熟悉的许多细节,多姿多彩,大部分人都不会想过要留下白纸黑字。现在要重建彭亨古近代社会生活的知识,还得整合多方面的零星线索。
所以, 像上述拿督 Mahmud bin Mat 留下的口述历史,确可补充不足。另外,综合各方面史料,再作排比对照,亦有助更多考察许多细节和相互关系,回溯当时人事情景,从思考社会生活的逻辑重现历史面 貌。
由此而言,古代文献,不论汉文、梵文、巴利文、阿拉伯文、 葡萄牙文、荷兰文、英文、法文等文献,只要书写绘画在纸张、 布、皮书或者碑铭雕刻上边,包括当代中国重视的域外汉文献,都能是史料;西方殖民者统治时期的官员商贾,或各族地方遗老口述纪录,也是史料。
现在彭亨华人在日常的生活方式、社会习俗,以及 方言词汇,有不少历代传承的内容,亦是可印证过去历史的线索。 就像 Linehan 说过,Sultan Ahmad 年代,彭亨出现圆片形状锡钱,上边铸着中文公司名称,另外又有马来文和阿拉伯文说明文字。
①刘崇汉:《独立前北根华人简史》,收录在刘崇汉主编:《彭亨华族史资料汇编》, 关丹:彭亨华团联合会,1992年,第140页。
②Ibid.,4-5. 海洋经贸视域下的中外文献解读,可见当时彭亨内部,某些华人公司的信用,是有能力发行代 币,以公司名义担保锡钱兑换货币的价值,确保可以使用在许多小宗买卖交易。
可是,Linehan描述说这种锡钱大体上是赌场发行小额筹码,以代替锡锭笨重而且面值大的不便,可以方便大众分散使用 在小额赌注,他的说法就未必完整。①
按照上几代老华人的生活常 识,18世纪以至20世纪初期,这种锡币在暹罗、婆罗洲、马来亚半 岛、印度尼西亚等地并不罕见。相反的,大凡矿区的规模较大而人 数众多,“公司”或公共组织主导集体开矿,常有发行自己的锡钱。
在彭亨矿区,常见各公司一致发行的一种锡钱,是如清朝铜钱 一般大小,前边铸着“国宝流通”,后边铸上公司名称,中间也如明清铜钱开个方孔,方便大众以绳线串起绑带在身上,不论去到矿区、邻近各族聚落,以及港口商铺,都能日常消费,也方便相互找 换。而个人拥有的锡钱,收集在一起,亦可以兑换等值的银元。
这 些锡币都是以有价值的金属铸造,又都是模仿清朝日常流通的铜钱模样,上边再以公司印记作承诺;所有锡币统一表达本身市场信 用,就在铸造时其中一面是“国宝流通”四个字。如此,既说本币亦属彭亨邦国财政体系,地位是“国宝流通”,并且具有相对于银 元的具体兑换率,锡钱当然不可能只是用作赌博筹码。而锡钱的文 字,亦足可反映农矿开拓群体的集体意识,早就兼有“彭亨国”以及在地“公司”的落地概念。
图6:圆片形状锡钱 ① Linehan, W.,op.cit., p.239. 彭亨的锡钱,一直流行到上世纪初。二战以后,不论在彭亨或 甚至邻邦柔佛,有些人家自先辈便来往矿区做生意的,家里可能还 会存着几枚“国宝流通”锡钱。
三十年前,马来西亚华人大会堂总会和马华文化协会等机构“马来西亚华人历史调查计划”,笔者有幸赴彭亨首府关丹,以副主任身份出席说明会,还遇见民众出示收藏的锡钱。因为有人藏在家里,因此迄今可见这类锡钱出现在国际古币市场。
现在国际古币市场所见的敦阿里年代的锡锭,其具体的帽子造型,中间是上小下宽的中空方块,四边平面边框其中一边开个小孔,方便使用者重叠着绑起来收藏。这种造型,也确保了合法锡锭 只能是开模铸造,以统一形状、大小、重量、花纹,确保任何手工 仿造都难以代替,亦无从匹比成本。现在古币市场里头,某些锡帽顶部平面印着“有利公司”字样,可能就是敦阿里年代其中一个承担铸造的单位。 另外,古币市场也常见小圆片的锡钱,其不同时期钱币文字, 可能反映当时历史背景。
例如,彭亨流行过一种“公合利记”,应属敦阿里执政初期的锡钱,背面即模仿清朝铜钱的铸了满文,表达 这确实是对外使用的流通币。“国宝流通”当中,有背面作“两成 孔方”的,也表明发行这种锡钱真是作“孔方”用。而总结现在拍卖市场所见,“国宝流通”背面公司名称不同,有铸着“铨成公 司”、“和记”、“秉记”、“千顺”等名称,也有铸上祝福大众的“万事遂愿”等,可见早期华人有不同的开矿公司,大家都能意识彭亨邦国是彼此的生活经济共同体,铸币则各有所属。有意思的是,其中有种“成发房哼”,用潮州语音唸这“房哼”两字,就是即“彭亨”。这证明当地潮州商人在19世纪也是很有发展,所以有发行锡币的需要。
再举个例子说,在光绪三十年(1904 年)正月十六日前后,槟榔屿《槟城新报》连续几天出现一位“彭亨司理人先胜洗”刊登的 启事,声称“本公司欲招华工二千名,到彭亨的新班买怜矿地大小弗郎或机器开矿,任意选择地方,开锡苗每公斤公司抽栖十五斤。 71 海洋经贸视域下的中外文献解读 72 凡欲承办者,可写信交公司理人先胜洗便妥。”①
根据这启事,可知 彭亨1904年还是实行着Huge Clifford昔日在立卑谈判出来的制度。 矿区开矿,客观上就是深入山水森林去开荒,所以大众都要有武装,才能预防猛兽和外敌,保护共同谋生。此前矿区的经营,通常是由马来贵族、华人甲必丹或其他有影响力者出面,申请圈地以后,再招股组成“头家”集团负责投资设施;再有矿区里的矿户, 则往往是头家们作为“东家”,呼朋唤友找来的“西家”个体户。 “西家”能以采矿多劳多得,“东家”投资者方才由“西家”个人 所得抽取固定百分比作为投资回酬,同时替众人缴贡给王国和领 主。
由东西家一直到各矿户,是同乡、亲友、结义的关系,日常人 人不离武装,相互保护为生存需要,这种情境下共同生活,是较易 凝聚集体认同,巩固社会关系和秩序;以后大众都能收入增加、组织家庭,开拓区也在扩大中,大众就会一再循环着呼朋唤友,人口 愈来愈多,也就催动着矿区聚落演变至市镇的成形。所以,华人原 来使用的“公司”制度,原来按字面说文解字,即是“公众”所拥 有的“公共部门”。②
至今南洋闽粤方言日常生活使用着“公司”两 字,也常会用作形容动词,比如两人以上的互动,常有说彼此是在 “公司”着一事或一物,即意味着他们的关系是“共同拥有”或“共 同分享”。不过,1880年代以后的彭亨,这种传统模式面临冲击。 探地采矿,本有一定风险。在矿区,一旦大范围的搭建好一切设备,也不可能肯定处处泥土下边都会有矿苗。华人原有那套传统 的“公司”概念,便是矿户各别去承担得失风险,而抽成的一方则 负担其基本吃住。
像上述《槟城新报》出现的启事,说要找人承办 两千人的矿区,让采矿者选择各自区域,最后是洋人企业强调要抽 取产量的15%为利,这很明白不是一种薪金制度,当然更不可能是 有人乐意根据此一制度去承担“卖猪仔”的成本风险,招募来两千 人,接下去还得包办劳工数年吃住。这意味着,自1885年立卑华人 甲必丹经营的“公司”面临洋人企业“公司”冲突,Clifford介入斡旋以后,某种新的模式在当地逐渐演变成型。
① 《槟城新报》,1904年3月2日。
② 王琛发:《17—19世纪南海华人社会与南洋的开拓华人 南洋开拓 史另类视 角的解读 》,载《福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4期,第69页。
原本,华人或马来人矿场本来拥有共过享成果的分账传统,是东家有钱出钱,配合西家有力出力;可是,相比之下,后来欧人或新加坡英属华人/马来人公司的大规模圈地,却是公司得要事先缴纳一大笔钱财给政府,取得授权后,再找其他人开矿和承担风险。
上述《槟城新报》可证明其方法大致是以招标方式,寻找华人成为分散承担各处至今的承包 商,由此把风险转让华人采矿集团承担,同时继续从矿户劳动成果抽成。同时,上述《槟城新报》又可证明,到1904年,这类企业向华人矿户“抽栖”(抽税)的要求,已经涨至15%。
特别是英国和彭亨在1887年底的双边协议,更是改变彭亨传统土地利益分配方式,保障着英属公司的机会,从插手彭亨朝野农矿业关系谋利。这其中第六项明文规定:彭亨不能随意要授权或者割让土地给任何人,包括非英籍华人或马来人;只要接受者不是英属公民或英属公司,都得预先知会英女皇阁下的政府,不能没有后者 同意。①
这样一来,世代居住在彭亨的华人和马来人,包括当地甲必丹要像过去那样召集众头家到立卑投资,还有作为其上司的马来领 主或地方头目,要自行委托属意的本地亲友开矿,都已经不可能。 他们过去是资金能力是无从抗衡英方资本,后来却是在自家熟悉地 区发现矿苗,也必须尊重对方的主导。英属资本的做法,正如上述 《槟城新报》所言,新的局面是外资取下土地使用权,再把大片土地分割成十几片,成为各别选择的区域,每片各让十几家本地公司竞投,外资再考虑得标者。
总之,当地华人或马来人想继续采矿谋 生,不能再像过去直接合作马来领主、头目甚至苏丹;他们只要没有英属公民资格,就只能向这些圈地的英殖企业缴费。这些矿区企 业大地主于是可以凌驾真正承担采矿的本地公司,依靠抽成赚利, 包括赚取本身先前缴费给彭亨政府的差额。 理论上,英属时代有更多外企进入彭亨圈地,确实是彭亨经济 保障。由企业承诺政府,他们乐意承担投资风险,意味着不管采矿 者有否成绩,企业也得首先拿出现款去保障彭亨政府预先收益。
①Linehan, W.,op.cit., p.120.
可是,商人讲究实际,事先要有把握,才会乐意付出少量资金去冒险,等待采矿者的劳动成果。换言之,他们是预算着承担得起的风险,试图翻手就转嫁风险给只能作为承包商的华人或马来人民族资 本,由此可能获得原来投资额数倍甚至数十倍盈利。何况,真正承担采矿成本的,依然是矿户集体。
所以,1880年代中叶到1910年, 即使境内战乱减少,华人采矿人口不见增长,殖民地合约的背景,以及制度操作的结果,都可能是内在因素之一。这很值得将来进一 步探讨的。 另一方面,英国在1887年签下彭亨协议前后,不止一次关注彭亨治安,以英属公民或其他人在彭亨走失或受害,压迫彭亨接受英方建议改革政经体系。英国殖民政府除了在最早一次是借口英属阿 拉伯人在彭亨遭人谋害,进行交涉;以后接下去数次,都是以英属华人受害为理由,一再以英属公民在彭亨受到压迫或杀害,逼迫彭亨接受英方派驻参政司,连同英方其他官员和军警也要进场长驻彭亨。
这其中,1886年,时任新加坡总督Frederick Weld在6月访问彭亨,游说苏丹接受英国派驻参政司徒劳无功,之后便曾报告伦敦殖民部门,说有位华人Yeo Pan的妻子自1884年被彭亨统治者扣留, 孩子也受虐待身亡;而统治者流亡在新加坡的弟弟也曾就此事回应 总督,说许多王公大臣都不满其兄,只要英国支持他能回朝当政, 他就会接受英国委派参政司。当时瑞天咸正在伦敦休假,他在听闻 此事以后,连忙提醒殖民部说,这名女子是在彭亨出生,丈夫是源 自华南地区,在当地住了下来,所以夫妇两人都不是英属华人;再 加上彭亨人经常不把这类事情看在眼里,民众不解英方举动,会视 为小题大做,所以建议英政府再等待其他时机。英政府还是接纳了 瑞天咸的意见,建议海峡殖民地总督,不妨继续采取温和路线,游 说彭亨签订协议。①
等到Frederick Weld翌年1月份派遣Huge Clifford前往彭亨,后 者在4月带回来好消息,说彭亨愿意签订合作协议,总督也就打消 考虑再用强硬手段。以后1887年底签订双边协议,Huge Clifford出 任了新职,成为第一位驻彭亨官员,但那时他的地位是以类似外交 领事人员身份出任驻彭代办(Agent)。①
① Bujong Bin Adil.,op.cit,hlm.242-243.
英国驻彭亨新代办 Huge Clifford 驻守在北根不久,很快就发现 英国有理由要进一步干涉彭亨内政。第一件事是华人盐商Su Kim生 前欠下贵族大臣和苏丹二千五百元债务,死后万元家产受到充公, Clifford 代表家属斡旋,表示家属愿意偿还现款,苏丹却拿出死者遗书,说死者本就委托苏丹处理遗产,并告诉Clifford数目不够还债。
第二件事,肇源于1888年 2月,英属华商 Goh Hui在王宫附近遇刺,凶手遗留下北根专有的马来剑款式,连带坊间后来出现谣言, 说是苏丹看上对方妻子。当英国代办不接受彭亨国务大臣解释这可能是闹鬼,苏丹面对英方要求悬赏抓凶,贴布告却不愿盖章,双方接着就因 Goh Hui 夫妇把财产交给英国代办托管,连接着代办要安 排彼等回去新加坡,也要求苏丹尽速实行英方草拟的新法律,发生冲突;最终苏丹极力强调自身的统治权力,而想要向英方毁约,又 在 Goh Hui 去世后要求遗孀赔偿母亲欠款才能出境,发展至将死者遗孀拘禁在甲必丹家里。②
而 Clifford 印象深刻的,是甲必丹的态度。此前,当他去甲必丹家里通知 Goh Hui 死讯,发现甲必丹正忙着陪国务大臣和王弟赌博;之后,他也接到死者遗孀通知,苏丹打算把她转移到甲必丹家中,但那是个没有其他女性的地方。③
由于无从知晓郑昌俊甲必丹真正上任和卸任年代,也未能确定其前任是谁,因此很难确定Clifford所说的北根甲必丹是哪一位甲必丹?这位甲必丹任职至何时?
这位甲必丹任职至何时?但总之,在此后,随着英国对彭亨政治重组, 再到1897 年发生北根甲必丹贪污案,原任甲必丹以不名誉的刑事罪入狱三年以后,彭亨华人甲必丹的身份权威已接近尾声了。
就英方维护自身利益的角度而言,自1882年至1884年,彭亨王朝统治者数度访问新加坡,邀请愈多当地的阿拉伯、欧洲和华裔资金,英方也就会愈加关注彭亨,担心未来是否可能影响英国的利益。
Clifford 最初到彭亨,除了见到华人和阿拉伯人传统以来就在北根和邻近生活,做着各种生意,他从观察欧洲商人得出的结论是说:由于英国政府无从节制和协调彭亨政治,许多欧洲人正在趁此机会,沿着彭亨河岸圈地。而且,许多商人都是不必考虑本身资金,只在彭亨北方圈了块地,就向伦敦、香港和澳洲等地招股集资。
①Bujong Bin Adil.,op.cit,hlm.264-265.
②Bujong Bin Adil.,op.cit,hlm.265-267. 75
③Linehan .W.,op.cit.,p.121.
自从外人圈地,原来的马来领主和头目们,包括他们的华人朋友,原本在自身辖地合作开矿的土地权益被忽视了,那些马来人乡 村矿区,特别是规模虽小而历史悠久的华人矿区,都被迫停止了。① 彭亨发生的一切,固然可说明Ahmad苏丹的年代,不少英属或非英属华人,已经频繁来往北根与新加坡海路,英国更是视为息息相关殖民地利益。
Clifford游说苏丹的重点也是以维护彭亨安全为由。他指出,眼下彭亨既缺乏完善法律,又缺乏强大军事力量自卫,一旦彭亨境内外发生外人骚乱,或者彭亨的经济利益引起外敌眼红,都势必连带影响英帝国的海峡殖民地;可是,他也警告,英 方和彭亨没有盟约,一旦彭亨发生状况,英国找不着理由支援彭亨。②
而Goh Hui的事件,却触动了新加坡新总督金文泰(Cecil Clementi Smith)的敏感。金文泰最初是致函彭亨,要求苏丹释放死者遗孀,让她平安回到新加坡;③ 而他接下去还是继续借用此事,亲自访问北根,要彭亨交出凶手和赔偿,并要求彭亨接受英方派驻参政司,谈判破裂以后便立即报告伦敦,准备战舰北上,北根民众也陷入恐慌,纷纷准备逃亡行李。④
后来的证据显示,金文泰总督为了彭亨的事件,写信给伦敦的殖民部总管,表明的自身立场,是要保障英国需要广阔的商业利益空间,所以要彭亨归属在内。他因此是毫不犹豫宣扬华人被杀害, 以确保英国公民进入彭亨当地的生命和财富,由此亦意图促使彭亨接受他的建议,要把英属管理视为更优秀的统治方式。⑤
① Cant, R.G.,op.cit., p.27.
② Thio,Eunice.,op.cit,p.63.
③ Ibid.,p.70.
④ Bujong Bin Adil.,op.cit.,hlm.269-274.
⑤ Bujong Bin Adil.,op.cit,hlm.272.
要是阅读前 一位总督Frederick Weld先前在1887年写给英殖财政委员会的信件, 可以发现总督称赞Clifford的功劳,重点在说明彭亨有利英国的优势,胜在比霹雳的土地更辽阔,尚且是农矿资源富庶;而且,他是结合着地缘政治的博弈理念去说,认为Clifford促成此次缔约成功, 是有利英国接通马来亚半岛南部,把马来亚由西到东都纳入势力范 围,阻止暹罗想要成为插手成为马来诸邦的宗主国。①
当然,这之前,原本有传闻说法国人访问了彭亨苏丹,更是英国不乐意见到的事。② 只是,这一来,当英国一贯企图在彭亨利益最大化,一直声称 彭亨土地的一些华人是“属于”大英帝国,华人被固化为“外来移民”的印象,从而作为英方干涉彭亨理由,无形中也会殃及池鱼, 让“华人”一再成为争议概念。
另一方面,自从英国和彭亨签下保 护国协议,英方承认彭亨国的苏丹地位,再到1888年英方进一步成功 压迫彭亨接受参政司入驻,更规定包括英属华人在内的英国子民在彭亨的优先权利,当地的非英属华人,亲友同聚一堂,有的是英属子民、有彭亨子民,也有的是初到贵境,更加面临身份定位的尴尬。 后来许多文字谈及今日马来西亚“彭亨州”历史,常有些是从表面因果关系说事,都说英国人由于英属华商被杀,全盘插手彭亨内政。
其中一些非中文的简化叙述,甚至可能造成错觉,让读者看不到历代先民熟悉彭亨海陆,世代延续多民族同聚共存;而依靠着片面感觉英殖和华人先辈关系,便以为各地华人源于英殖引进,协助推进着殖民扩展进程。
《彭亨纪年》对 Goh Hui 的事件,保留了 “我方”立场的说辞,表明死者并非新加坡商人,而是直接从中国 下南洋居住下来的彭亨子民,是跌倒地上撞中石头导致的死亡,但是被 Clifford 当成另一回事。③
可是,英国人的借题发挥,有备无 患。在历史上,事件最终结局于柔佛苏丹自愿替双方斡旋,保护民 众幸免于英军炮火;苏丹Ahmad最终也接受了英方的条件,接受英 属军警入驻,以及接受英方参政司在10月以后入驻北根,后来英国 第一任驻彭亨参政司 J. P. Rodger,在新加坡政府一番准备工作就绪 以后,是在1889年7月方才到达彭亨上任。④
愛墾網 是文化創意人的窩;自2009年7月以來,一直在挺文化創意人和他們的創作、珍藏。As home to the cultural creative community, iconada.tv supports creators since July, 2009.
Added by engelbert@angku张文杰 0 Comments 71 Promotions
Posted by 馬來西亞微電影實驗室 Micro Movie Lab on February 21, 2021 at 11:00pm 7 Comments 61 Promotions
Posted by 馬來西亞微電影實驗室 Micro Movie Lab on February 18, 2021 at 5:30pm 18 Comments 74 Promotions
Posted by Host Studio on May 14, 2017 at 4:30pm 11 Comments 49 Promotions
Posted by 用心涼Coooool on July 7, 2012 at 6:30pm 39 Comments 54 Promotions
Posted by 就是冷門 on August 24, 2013 at 10:00pm 79 Comments 81 Promotions
Posted by 罗刹蜃楼 on April 6, 2020 at 11:30pm 40 Comments 66 Promotions
Posted by 葉子正绿 on April 2, 2020 at 5:00pm 77 Comments 69 Promotions
Posted by Rajang 左岸 on August 26, 2013 at 8:30am 29 Comments 62 Promotions
Posted by 來自沙巴的沙邦 on November 4, 2015 at 7:30pm 3 Comments 77 Promotions
Posted by Dokusō-tekina aidea on January 5, 2016 at 9:00pm 35 Comments 74 Promotions
© 2024 Created by 馬來西亞微電影實驗室 Micro Movie Lab. Powered by
You need to be a member of Iconada.tv 愛墾 網 to add comments!
Join Iconada.tv 愛墾 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