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飛: 《笑林廣記》選輯〈第三輯〉

《笑林廣記》是中國古代的一本笑話集,由清代的遊戲主人收集而成。〈註1〉

《笑林廣記》全書共分十二部:

 一古艷(官職科名等)、二腐流、三術業、
 四形體、 五殊稟(癡呆善忘等)、六閨風、
 七世諱(幫閒娼優等)、八僧道、九貪吝、
 十貧窶、十一譏刺、十二謬誤。

《笑林廣記》取材多自明清時之笑話,形式上以短小精悍為主,並有大量的黃色笑話。〈註2〉

注釋:

〈1〉一說〈集錄者〉是程世爵。
 
〈2〉吳小如,《心影萍蹤~讀〈笑林廣記〉》中說:

 「對於笑話所以不離猥褻的緣故,……我想除了苦茶庵主人在他《笑話選》的序裡所申訴的種種心理學方面的道理之外(文長不錄,讀者諒之);更主要的一個原因,乃是中國民俗受佛教影響太深,加之對名教觀念看得過重,一般群眾對於這種器官和行為始終存有不淨觀念,於是一面編成笑話講了出來給人們聽著解饞,另一面則把這種譬況加諸多數人所最不滿意的對象身上,做為伸冤泄憤的工具。」

◎參閱《維基百科》~「笑林廣記」條目:

http://zh.wikisource.org/wiki/%E7%AC%91%E6%9E%97%E5%BB%A3%E8%A8%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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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林廣記》選輯原則:

 一、葷黃猥褻者不取。
 二、光怪陸離胡謅者不取。
 三、不實影射當代政治者不取。

以下摘錄《笑林廣記》中不葷不黃,寓有警世勸善者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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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林廣記》選輯03:〈腐流部三則〉

  ◎夢入泮~〈嫌貧愛富〉

 府取童生,祈夢:“道考可望入泮否?”
 神問曰:“汝祖父是科下否?”
 曰:“不是。”
 又問:“家中富饒否?”
 曰:“無得。”
 神笑曰:“既是這等,你做甚麼夢!”

◎按:古時子弟入學條件甚苛,一般須有財有勢,或至少祖輩父輩曾享功名。今日不分貧富貴賤,只要勤學必能上好學校。

  又此生夢中之神,想來也是嫌貧愛富或攀緣權貴者,絕非文昌君之善神。

〈附註〉:

◎泮~此處泮,作學校解。

 一、通“畔”。岸也;水邊也。~《詩.衛風.氓》:「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二、泮宮,周學也。~《禮記.明堂位》:「泮宮,周學也。」《說文》:「泮,諸侯餉射之宮。西南為水,東北為牆。」

 三、冰雪融解貌。~《詩.邶風.匏有苦葉》:「士如歸妻,迨冰未泮。」

 四、通“判”。分離也;渙散也。~《老子.六十四章》:「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謀。其脆易泮,其微易散。」

 五、即泮宮另解;古時學校通名。~依古禮,天子太學中央有一座學宮,謂之「辟雍」,其四周環水;而諸侯之學,僅能南面泮水,故曰「泮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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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謁孔廟~〈見財折腰〉

 有以銀錢雖緣入泮者,拜謁孔廟,孔子下席答之。
 士曰:“今日是夫子弟子禮,應坐受。”
 孔子曰:“豈敢。你是我孔方兄的弟子,斷不受拜。”

按:歎孔方兄威力無窮,連孔夫子也下階答禮。此係笑話;諷刺古代士大夫見錢帛無不折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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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贊徒~〈誤人子弟〉

 館師欲為固館計,每贊學生聰明。
 東家不信,命當面對課。
 師曰:“蟹。”學生對曰:“傘。’”師贊之不已。
 東翁不解,師曰:“我有隱意,蟹乃橫行之物,令郎對‘傘’,有獨立之意,豈不絕妙。”
 東翁又命對兩字課,師曰:“割稻。”學生對曰:“行房。”師又讚不已。
 東家大怒,師曰:“此對也有隱意,我出‘割稻’者,乃積谷防飢。他對‘行房’者,乃養兒待老。”

◎按:古代私塾老師教學生,莫不竭盡所能,俾能保住飯碗。若遇庸生,亦有一套掰法吹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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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林廣記》選輯02:〈腐流部三則〉

    ◎退束脩~〈夫人不言〉

 一師學淺,善讀別字。主人惡之,與師約,每讀一別字,除修一分。
 至歲終,退除將盡,止餘銀三分,封送之。
 師怒曰:「是何言興,是何言興(與)!」
 主人曰:「如今再扣二分,存銀一分矣。」
 東家母在傍曰:「一年辛若,半除也罷。」
 先生近前作謝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主人曰:「恰好連這一分,乾淨拿進去。」

◎按:古人好為人師。有不學無術之師善讀別字,主人惡之而故扣薪餉。先扣七分,續扣兩分,最後一分又誤用典故而扣光矣。
  「是何言興」~為「是何言與」之誤〈與,通歟;語尾疑問助詞。謂我說了蝦米錯別字?〉。
  「夫人不言,言必有中」~是誤用典故〈孔子讚美孝子閔子騫平時不多話,一說話就能到點子上。〉。夫人,此處之夫為語首助詞,無義;該老師誤連用「夫人」,乃引喻非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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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戲左讀~〈嗚呼於戲〉

 有蒙訓者,首教《大學》,至「於戲前王不忘」句,竟如字讀之。
 主人曰:「誤矣,宜讀作嗚呼。」師從之。
 至冬間,讀《論語》注「儺雖古禮而近於戲」,乃讀作鳴呼。
 主人曰:「又誤矣,此乃於戲也。」
 師大怒,訴其友曰:「這東家甚難理會,只『於戲』兩字,從年頭直與我拗到年尾。」

◎按:於戲有二義:一為嗚呼,讀音同嗚呼。一為於戲,於是之義,讀音為於嘻。
  此師忝為人師,卻須主人時時指正。唯該師不能分辨何者用於何處,以致始終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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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周公~〈誰夢周公〉

 一師晝寢,而不容學生磕睡。
 學生詰之,師謬言曰:「我乃夢周公也。」
 明晝,其徒亦效之,師以戒方擊醒曰:「汝何得如此?」
 徒曰:「亦往見周公耳。」
 師曰:「周公何語?」
 答曰:「周公說,昨日並不曾見尊師。」

◎按:周公不偏袒老師;人人皆可夢周公。此亦諷刺「州官放火」~於今日猶如老兵可以胡作非為,菜鳥只能伏地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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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林廣記》選輯03:〈腐流部三則〉

    ◎撻 徒~〈抗議有理〉

 館中二徒,一聰俊,一呆笨。
 師出夜課,適庭中栽有梅樹,即指曰:「老梅。」
 一徒見盆內種柏,應聲曰:「小柏。」師曰:「善。」
 又命一徒「可對好些」,徒曰:「阿爹。」
 師以其對得胡說,怒撻其首。
 徒哭曰:「他小柏(伯)不打,倒來打阿爹。」

◎按:學生資質難免有別,責打凡生做啥?況且凡生雖誤解,反駁倒是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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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歪 詩~〈舞文弄墨〉

 一士好做歪詩。偶到一寺前,見山門上塑趙玄壇喝虎像,士即詩興勃發。
 遂吟曰:「玄壇菩薩怒,腳下踏個虎(座)。傍立一判官,嘴上一臉堊。」
 及到裡面,見殿宇巍峨,隨又續題曰:「寶殿雄哉大(度),大佛歸中坐。文殊騎獅子,普賢騎白兔。」
 僧出見曰:「相公詩才敏妙,但韻腳欠妥。小僧回奉一首何如?」
 士曰:「甚好。」僧念曰:「出在山門路,撞著一瓶醋。詩又不成詩,只當放個破(破聲,屁也)。」

◎按:此士子識字有限,卻好舞文弄墨,反遭僧人暗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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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 叔~〈一字不識〉

 師向主人極口贊揚其子沉潛聰慧,識字通透,堪為令郎伴讀。
 主曰:「甚好。」
 師歸謂其子曰:「明歲帶你就學,我已在東翁前誇獎,只是你秉性痴呆,一字不識。」
 因寫「被」、『飯」、「父」三字,令其熟記,以備問對。
 及到館後,主人連試數字,無一知者。
 師曰:「小兒怕生,待我寫來,自然會識。」
 隨寫「被」字問之,子竟茫然。
 師曰:「你床上蓋的是甚麼?」答曰:「草薦。」
 師又寫「飯」字與認,亦不答。
 曰:「你家中吃的是甚麼?」曰:「麥粞。」
 又寫「父」字與識,子曰:「不知。」
 師忿怒曰:「你娘在家,同何人睡的?」答曰:「叔叔。」

◎按:此師謬讚不識字愚生於主人,卻幾乎引起東翁家庭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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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林廣記》選輯04:〈術業部三則〉

    ◎冥王訪名醫~〈獨鬼彷徨〉

 冥王遣鬼卒訪陽間名醫,命之曰:「門前無冤鬼者即是。」
 鬼卒領旨,來到陽世,每過醫門,冤鬼畢集。
 最後至一家,見門首獨鬼彷徨,曰:「此可以當名醫矣。」
 問之,乃昨日新豎藥牌者。

◎按:冥王當看醫生有無愛心?有之方為名醫。同理,軍中幹部當看有無同理心?有之方為好幹部。
  古代戚家軍素以軍令嚴明驍勇善戰聞名,大將軍戚繼光以下各級幹部,無不愛兵如己子弟~此方得謂之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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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 人~〈愛心依人〉

 有送醫士出門,犬適攔門而吠,主人喝之即止。
 醫贊其能解人意,
 主曰:「雖則畜生,倒也還會依(醫)人。」

◎按:此諷醫者缺愛心,故家犬嗅聞而吠;唯對愛犬如家人之主人則乖巧依人。帶兵亦如是~「帶兵先帶心,帶心不惡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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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鋸箭竿~〈頭痛醫頭〉

 一人往觀武場,飛箭誤中其身,迎外科治之。
 醫曰:「易事耳。」
 遂用小鋸截其外竿,即索謝辭去。
 問:「內截如何?」
 答曰:「此是內科的事。」

◎按:辦事如鋸箭,則不能窺全貌、竟全功。今人辦事亦多鋸箭竿,但知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反而治絲益棼難竟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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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林廣記》選輯05:〈術業部三則〉

    ◎醫按院~〈醫術不精〉

 一按臺患病,接醫診視,醫驚持畏縮,錯看了手背。
 按院大怒,責而逐之。
 醫曰:「你打便打得好,只是你脈息俱無了。」

◎按:古之庸醫把脈卻把背,自然脈息俱無。今之三日速成戒護士只會整人不會救人,孰令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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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鬍鬚像~〈畫術不精〉

 一畫士寫真既就,謂主人曰:「請執途人而問之,試看肖否?」
 主人從之,初見一人問曰:「那一處最像?」
 其人曰:「方巾最像。」
 次見一人,又問曰:「那一處最像?」
 其人曰:「衣服最像。」
 及見第三人,畫士囑之曰:「方巾、衣服都有人說過,不勞再講,只問形體何如?」
 其人躊躇半晌,曰:「鬍鬚最像。」

◎按:此諷畫士畫術不精而不自知,以致人物形體只得鬍鬚像。近似成語~「畫虎不成反類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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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諱輸棋~〈絕不認輸〉

 有自負棋高,與人角,連負三局。
 次日,人問之曰:「昨日較棋幾局?」
 答曰:「三局。」又問:「勝負何如?」
 曰:「第一局我不曾贏,第二局他不曾輸,第三局我本等要和,他不肯罷了。」

◎按:古今人能「勝不驕,敗不餒」者不多。此棋士諱輸棋,也能掰出歪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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