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年,天氣稍微有點和顏悅色,飯桌上的那碗青菜就有薹了。先還是細瘦伶仃,很快就粗了腰肢,撕去外皮簡直就是個白胖子。

春天,是薺菜妖嬈的季節。春雪融盡後我帶女兒去挖薺菜(左圖),還有一把很鈍的鏟子。坐車過長江大橋,我知道薺菜是個行者,到處掛單,但是關於它的記憶都在江北,甚至更遠。舅舅家在江北,過小年去看見竈間一大竹籃薺菜,我們帶回家包薺菜餃子攤薺菜蛋餅,很香。今天的薺菜在鄉間不太受歡迎,除非有人挑了拎到城裏賣。舅舅老了,整不動外面的錢,就在家裏田頭的忙乎,整擔的薺菜,說他是給豬吃的。

但是我和女兒沒有挑到幾棵。對於野菜我們習慣的說挑而不是挖,挑比挖多了點輕盈的身姿和心情。田裏勞作的大媽看著我們母女笑,說薺菜薹都多深,老了,挑回家也吃不動。女兒拿小鏟子到處鏟土,有很多不知名的野草長得很茂盛,大媽歇下來告訴我哪些可以吃。七七八八的,我們也挖了小半籃子回來。野菜最不濟就清炒,多放油,有高湯更好。風餐露宿的,野菜是個苦出身,非惡補不行。

三月筍肥。據說筍是春天的菜王。山腳路邊瞅瞅,可以摘到幼細的春筍。小筍條放進湯裏燉,嫩鮮非常。我們家是很少用筍燒菜的,假如我們不是趁著春天玩玩鬧鬧采點來,母親一年到頭筍不進門。沒有辦法,這是她的習慣。弟弟一家比我們有生活情趣,我們去混飯吃,常常吃到時令菜。冬筍怎麽吃,春筍怎麽吃,弟弟和弟媳婦都是一套一套的。我點頭,不過東耳朵進西耳朵出而已。倒是把那碗筍丁鹹菜吃了個不亦樂乎。

筍子溜溜達達地走了,然後是香椿頭施施然來了。鄉裏香椿樹很多,當然臭椿樹更多。我也不太分清,必定先問一問。養香椿的人家不給你打的,找了一個村子,帶女兒忙活了半天也只弄到了一小把,樹主人看著笑,後來幫我們又打了些下來,都是付錢的。好歹湊合著能夠吃得著了。香椿頭拌臭幹子是道好菜。但是現在臭幹子來歷不明,吃起來都有些惴惴然。

我們家最應景的春膳算是蔞蒿(下圖)吧。炒鹹肉絲或者香幹子。但是現在蔞蒿一年到頭都有,大棚把季節模糊了,這景應得虛。

最應景的是青團子(下圖),比元宵個大,鮮綠鮮綠,用麥汁和面蒸制而成,清明左右上市,和春卷一樣很有古風,其實是南京蘇州一帶的,近二年吹到了蕪湖。我剛才從元祖蛋糕店過,看到了艾草青團的廣告,春天也有艾草?實在是喜歡艾這個很江南的字,我是很容易被這些小情小調誘惑的,忍不住買了點,有點青香,是青而不是清。融匯的四樓也有過賣,一塊錢一個,只是綠得太虛情假意,它們觸目驚心地綠了餐桌,人人都滿腹狐疑,醞釀不出問津的勇氣。

好在江南春短,吃吃蔞蒿,香椿頭什麽的,菜薹就老了,帶了黃色的菜花,進嘴有股子苦味,酷愛青菜的母親終於也放棄它了,春天也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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