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詩的創作—「信而好古」及「放鄭聲」:

孔子畢生維護周禮不遺餘力,提倡禮治的復古,反對制度的變革,由此可知其對文藝的態度,亦抱持「信而好古」的原則,反對文學藝術的創新。孔子在〈述而〉標榜自己是「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又說:「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也。」這些孔子自述的記載,在在都顯示出孔子對古代的學術文化乃至文藝是十分敬重,對於整理和保存文化遺產方面有極大貢獻。然而孔子對復古的狂熱,直接影響表現在對創新的厭惡,其「是往古而誹今」的觀點,可謂為文論批評觀點上「貴古賤今」一說之先河。

《論語》中多次提及孔子極為厭惡「鄭聲」,不但認為「鄭聲淫」(〈衛靈公〉),又言「惡鄭聲之亂雅樂也」(〈陽貨〉),因此他提出要「放鄭聲」(〈衛靈公〉)的主張。依據〈樂記〉所述,鄭聲在當時是一種新樂,當時人們對於鄭聲那樣的新樂,就如同現今流行歌曲一般,是很感興趣的 [41] 。然而孔子極力提倡復古,因此與其門徒對於鄭聲是不宜餘力的攻擊。

事實上,孔子不見得並非真正如此厭惡新樂,他之所以讚美古樂、排斥新樂,乃是由其恢復舊禮治的主張出發。因為古樂可以為孔子提倡之舊禮治服務,因此孔子既然主張恢復周禮,自然也要跟著恢復與其不可分離的周樂。孔子又言:「天下有道,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禮樂征伐自諸侯出。」(〈季氏〉)此言即強調有德有位之聖王方能制禮作樂,所以文王、武王及周公所制訂的樂制和禮制一樣,是不容隨意變更的。

四、結語:

孔子關於文藝的論述,雖然只有散見於《論語》中的若干隻字片語,不似其哲學思想那麼系統化,但其言論已觸及到文學理論中許多基本問題。孔子對於文學的批評標準、文學的地位乃至於繼承與創新等問題的主張,對於後世之影響極為深遠。孔子以詩、禮、樂三位一體的觀念,揭示文學與政治不可分割的關係,其影響所及,使此觀點成為傳統文學以「載道」為主流,強調文學之功用乃為政治服務。其所提出之文學以實用性為要,亦為中國後世文學創作的一大主流思想,例如:韓愈提倡的「文以載道」、白居易以為詩歌應該「補察時政」等,皆源於此。

綜合而言,禮治是孔子政治思想的中心,這樣的思想也同樣貫串於孔子的文學觀中,其於《論語》中論《詩》的種種主張,亦不脫於此。因此,孔子為求恢復禮治治國,強調詩、禮、樂的緊密結合,此役成為儒家不同於當時先秦諸子的特點 [42] 。文藝並非以創作為獨立生命匹,而是以復古為原則作為禮治的工具,此即為孔子論詩之要點。


[41] 當時被稱為最好古的魏文侯亦自謂,聽古樂昏昏欲睡,而聽新樂之鄭衛之音則不知疲倦。

[42] 先秦諸子中,墨家及法家在批判儒家宣揚禮治的同時,也揚棄詩與樂,正說明其對文藝影響人心之重大作用欠缺正確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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