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深入客戶

“大家好，有些話我壓抑了好久，今天要和大家說一下。”Jerry召集組員們開會。看著Jerry一臉沈重，組員們也不知不覺感到了壓力。

刀子、黛子、辦辦和Tina都認真聽著。

“D&O很讓我失望。”Jerry說，“這絕不是一時的氣話，是我來到D&O三個月以來的看法，正如你們所知，另一位總監——BK一直處心積慮地想把我‘扳倒’，經過幾次，都沒有成功。這次又利用我做的一張SY老人護膚霜的廣告，竟然不顧公司的利益而發動一批人在網上封殺我，我真想放棄算了……”Jerry的聲音哽咽了。

“Jerry，你可要堅持住啊！”刀子急得快流出眼淚了。

“嗯，沒錯，我會挺住的，我還沒有那麽脆弱。”Jerry咬著嘴唇。

“是啊，我們一直很信任你！”黛子說。

“Jerry你很棒！”Tina也說。

“Jerry，現在很關鍵！”辦辦說。

Jerry看著大家：“嗯，我很感謝大家在這個時刻支持我，但我還是有個請求，我想遠離一段時間。”

“啊？去哪裏呀Jerry？”刀子問。

“嗯……是這樣的，我想申請外派一段時間，去陽光聯訊杭州分部。”

“什麽？那我們怎麽辦？”幾個組員一聽就慌了，刀子帶頭問出大家的疑問。

“放心，我會幫你們申請，你們該做什麽還是做什麽，我會在網上和你們一直聯系的。”

“這樣啊……”黛子覺得這種工作方式有點不太合適。

“遙控哪能行啊？”Tina也有意見。

“沒關系的，我只是去很短的時間，可能一周就回來了，所以你們也不用過於擔心。”

“嗯，可是為什麽要去呢？”刀子問。

Jerry說：“現在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微妙的時刻，不論這件事是否怪我，我現在都不宜出現在公司……各位可曾聽說過‘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的故事？”

大家面面相覷，顯然都沒聽說過。

Jerry又說：“這是三國時的諸葛亮對公子劉琦說的一段話，來自這樣一個典故：春秋戰國之時，晉獻公有兩個兒子，一個在家裏，一個在外流亡，結果有了不同的結果。在內的長子申生因受後母驪姬的陷害最後自縊身亡，而在外的重耳為求再崛起，到齊、楚、秦等國流亡，最後終於回來。他苦苦流亡19年，在62歲那年重新執政，成為名顯一時的春秋五霸之一的晉文公。這就是‘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的來歷。”

想想Jerry現在的處境，大家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好吧，只能先躲躲風頭了！”刀子嘆了一口氣，自從來到D&O以後，他發現做廣告這件事似乎不那麽單純了，鬥爭每天都在上演著。

Tina說：“這下好了，沒人管你了，刀子你可以放羊了！”

刀子卻滿臉苦相：“誰願意放羊啊，就像沒娘的孩子還差不多！”

Tina撫摸著刀子的頭：“沒娘的孩子，姐姐會照顧你的！”

黛子看著Tina：“D&O怎麽這麽爛啊？早知道這樣不來了！”

辦辦接過黛子的話：“聽說每個4A公司都是一樣，政治鬥爭已成為必不可少的元素了！”

黛子苦笑著搖搖頭。

“一切都是暫時的！”Jerry安慰大家，“大家還是以工作為主，這些鬥爭畢竟是次要的，希望大家不要受這些影響。”

大家點頭。

會後，Jerry和ECD談了一下：“陽光聯訊那邊幾次說過總部的支持不夠，我想親自過去看一下情況，再制定有效的對策。”

ECD現在正不願看到Jerry，就答應了他，並且讓Jerry帶自己的秘書Ann一起去，這樣會讓客戶感覺更受重視。

Jerry把工作安排好之後，第二天就和Ann一起出發了。

“Ann，這一次我們搭檔了！”

“合作愉快！”Ann笑著說。

這次Jerry要去的是陽光聯訊的浙江分部，它坐落於風景秀美的杭州西子湖畔，Jerry這是第一次來，感覺很新鮮，Ann雖然之前來過杭州，但由於在上海待得久了，出來放松一下也覺得不錯。

Jerry過來以後，和陽光聯訊營銷部以及D&O的兩位同事立刻碰了一下頭，搞清楚了目前工作的問題。移通營銷部的季總說：“D&O的專業沒問題，可是就是貼身服務這塊差了點，比如有些創意需要在第一時間搞定，可這裏只有兩位同事，並且一個是AE（客戶服務），一個是完稿，所以很難快速做出創意，Jerry你能過來幫忙我很高興啊！”

Jerry感謝了季總的信任：“季總您放心，等一下我會和同事把最近的工作再梳理一遍，需要出創意的馬上發到上海我們的小組來做，所以時間上可以保證，明天，最遲後天就可以交給您！”

“那太好了！”季總很滿意，D&O竟派來ECD的秘書以及一位創意組長，這真是給他面子。有這樣的表態，季總相信以後的工作沒問題了。

在陽光聯訊待了幾天，Jerry慢慢喜歡上了這裏。這裏生活悠閑，工作單雖然很雜，但多數創意都比較簡單，只要把握好調性就可以了，Jerry大多可以輕松搞定。而且陽光聯訊的創意基本上都是一個類型，所以花不了他多少時間，每天在網上和上海的小組成員溝通一下創意，讓黛子和Tina幫忙設計執行，雖然有距離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這段時間，Jerry才發現自己來陽光聯訊有點晚了，應該更早點來，只有在這裏和客戶在一起工作，才能體會出客戶的具體要求，而不只是一個Brief那麽簡單，而且還能和客戶隨時溝通，得到許多額外的信息。所以在這裏做出來的創意，也更讓客戶滿意了，在這裏也更能看出原來待在創意部的一些問題。Jerry決定，以後一定要多到客戶那裏去體驗，避免創意上的自說自話。

“Jerry，在那邊工作好玩不？”刀子在MSN上悄悄問他。

“好玩，這裏沒有D&O那麽復雜，我只要做好創意就可以了！”Jerry說，“公司最近有什麽新情況嗎？”

“沒什麽，只是……”

“什麽？”

“只是最近BK放出風來，說你馬上就要被辭退了！”

Jerry不知說什麽好了，只能發一個流汗的表情。他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只能靜觀其變。

工作不忙的時候，他就和Ann在一起，或者去散步，或者聊聊天。

“你說，我們要是一直生活在杭州多好！”一邊在西湖邊散步，Ann一邊感嘆。

“可是，那樣的話會不會舍不得上海啊？”

“那又怎麽樣？只要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在哪裏不都很開心嗎？”Ann說。

聽到“自己心愛的人”這幾個字，Jerry的心怦然一動，難道Ann是在說他？不過他沒有接下去，而是把話題一轉：“哎？對了Ann，為什麽我每次見你都覺得你特別安靜，你的成長環境就是這樣很安靜的嗎？”

“其實……我的成長並不順利。”提到這個，Ann望著西湖的水面嘆了一口氣。

“是嗎？”Jerry並不想觸動Ann的傷心事。

“是啊，我小時候，從記事起父母就一直吵架，一生氣還打我，我經常被他們打得渾身是傷。”

“你父母對你這麽嚴厲啊？”Jerry有點意外。

“是啊，一方面是對我嚴厲，一方面也是打我出氣，因為他們的感情很不好，經常在夜裏聽到他們在房間裏吵架。直到後來，他們真的離婚了。”Ann的聲音有點哽咽了。

“哦？真的？”Jerry沒想到外表文靜的Ann有著這樣的經歷，看Ann的表情，這件事對她的打擊應該很大。

“後來，我和媽媽就到外婆家去住。外婆是一個開朗豁達的人，她經常告訴我‘人不能自找苦吃’，她告訴我一定要樂觀，不能計較生活中太多的不順，要跟生活做好朋友。後來，在外婆的影響下，我的性格才慢慢平和安靜下來。”

“原來你還有這樣的經歷，真是想不到。或許正因為有這樣的經歷，你才會歷練得這麽安靜吧！”Jerry看著Ann的臉說。

Ann撚著腮旁的一縷秀發：“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吧，就像當初你到D&O時我願意幫助你，就是希望你也能看開些，找到屬於你的位置。”

Jerry這時才明白了Ann的用意：“那時，真是太感謝你了，否則我沒有今天。”

Ann把秀發一甩，笑了。

和Ann聊天後，Jerry發現這個女孩子越發迷人了。她的舊日傷口、今日安靜，像一場戲劇一樣深深感染著Jerry，他懷疑自己已經愛上了Ann。

晚上一個人獨處的時候，Jerry想，今天的創意訓練詩要寫什麽呢？他想到Ann、想到生命，突然想寫一首關於女孩快樂的詩，那不是很有趣嗎？於是他拿起筆，寫了這樣一首詩：

全中國最快樂的女孩

明天早上，我將頒布法令

讓全國人民寵愛你

見到你一律微笑

誇獎你的美麗

並且，給你買糖吃

明天早上，我還將打電話

給國家旅遊局

贈送你全國旅遊的免費名額

到哪都不要門票

還必須熱情款待

明早，我還將聯系全國各大酒店

安排你下榻一律住總統套房

全體人員盛裝接待

等你走時

把賬記到別人身上

我暗中囑咐《勞動法》

規定你可以不工作

但一樣拿錢

等你玩累了

接受記者訪談

讓全國人民高興一下

我還將同各國元首打招呼

你將到每個國家

做無限期的背包遊

這樣的旅行

怎麽著也算是世界大事吧

所以各國要派出車隊護送

呵呵

嗯，是一首蠻開心的詩，Jerry把這首詩夾在日記本裏，心想，也許會在適當的時機送給Ann，讓她也快樂起來。

2.工作的未完成狀態

這天，Jerry和Ann又坐在辦公樓後院樹下的石凳上聊天。

“小時候，我好像從沒有過快樂的感覺！”Ann說。

“人家都說小的時候最快樂，你卻恰恰相反。”Jerry不忍心聽Ann講起自己的身世，似乎他如果逃避不聽，那事情就沒有發生過，但他又很想聽，只因為那是和Ann有關的。

Ann嘆息：“是啊，每年過年時，別人家歡天喜地的，就我們家特別沒意思，誰都不說話，一說就是訓我……”

Jerry：“怎麽到過年了，還要訓人啊？”

Ann：“這比平時好一些，平時還打人呢！他們之所以這樣，可能和他們本身是軍人有關吧！”

Ann看著樹上隨風飄動的葉子，眼神幽幽：“有一次，我在家時，同學打電話給我，我爸接了，然後來叫我。我在自己的屋子裏聽音樂，我爸喊我兩聲我沒聽見，然後他就像發瘋了一樣喊我的名字，Ann——電話！還拼命用腳踹門。等我出來拿起電話，我同學在那邊好半天不說話。過了會兒，她在那邊哭了……她說，Ann，你爸怎麽那樣對你呀？我現在才知道你說的是真的了……她在那邊哭，我還得在這邊勸她。”

Ann的眼裏已經滿是淚水，Jerry心疼著安慰她：“還好，一切都熬過來了。”

Ann：“有一次，我同學她們要去跳舞，要我也去，我說，不行啊，我媽會說我的。有個男生說，你都這麽大了，你媽不能說你了吧？我那同學白了他一眼說：你知道什麽！”

關於成長就是這樣的苦痛，Jerry想到自己的成長不是也一樣地傷痛連心嗎？他忽然覺得與Ann的心靈更加相通了。

Jerry又問：“那時候你是什麽感覺？”

Ann輕輕嘆息著：“就是整個人冰冰的，心縮著不敢展開，好像從來沒真正地笑過，好像被繩子纏著一樣……”

erry點頭：“嗯，繩子……”這個詞突然啟發他想起了什麽，他急忙拿起筆記下來。

Ann看出了Jerry的心思：“你又想到你的創意了？”

Jerry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莫希幹頭，沒再說什麽了。

沒錯，他想到的是上次ECD安排的關於“關心憂郁癥患者”的創意，如果用繩子的意象表達會怎樣呢？如果把繩子運用到更廣大的空間中去，比如……在廣場上……啊，這真是一個大創意。在Jerry看來，工作即使完結了，也仍然處於未完成狀態，也就是說，哪怕已經完成了，有時還要回頭想想該如何提升，就算用不上這個創意，但至少對自己是一個不斷的進步。

正在這時，辦公室的後門打開了，走出來兩個熟悉的身影，卻是BK和Eva。

“Hi！”Jerry一驚，忙和他們打招呼，“你們怎麽過來了。”

Ann趁這個時候匆忙擦了擦眼睛，然後也向他們打招呼：“Eva、BK！”

Eva一進來就看到了Jerry和Ann坐在這裏聊天，感覺很親密，況且這是上班時間，兩個人卻坐在這裏閑聊。Eva掩飾妒火似笑非笑：“呵，會不會打擾你們了？”

“怎麽會呢！”Jerry表現得很不在乎。

Ann的表情卻有些不自然。

大家坐下來後，BK依舊不理Jerry，而是看著Ann說話：“我和Eva過來提案，順便看一下你們這邊的情況。”

Jerry卻答道：“這邊都還不錯。客戶關系慢慢理順了，我們加強了創意和執行的速度。”

Ann點點頭：“是啊，Jerry在這邊處理得很好。”

Eva看看他們，沒再說話。

下午，Jerry正在辦公室想創意時，手機響了，是Eva的短信：“晚上9點，新天地酒吧！”

Jerry知道Eva現在正和BK在一起提案，看來這是開會時Eva偷偷發出的短信，他猶豫了一下，和Eva見面，BK會怎麽想？但總要去看看才知道Eva是什麽意思，說不定BK也在呢，就回了短信：“好的，不見不散。”

9點的時候，Jerry來到新天地，只見Eva已經坐在那裏開始喝啤酒了。

Jerry見Eva一臉嚴肅，問：“怎麽啦Eva？”

Eva看看Jerry冷笑，身體隨之抖動著：“我看你在這過得倒挺開心！”

Jerry無奈道：“其實誰想來呀，還不是因為SY事件，公司目前的環境對我不利，我不得已才換個環境嘛！”

Eva喝了一口酒：“對你不利你就跑出來和**事鬼混？”

Jerry聽到“鬼混”這個詞，有點火了：“Eva，你這是什麽意思？請你用詞註意點！”

Eva把杯子往桌上一摔：“我不是文案，我不知道怎麽註意。”

Jerry搖頭：“算了，我不跟你計較，喝酒！”

兩個人都覺得不爽，於是就多喝了幾杯。

Jerry想起自己有公司不能回，被“流放”到杭州，還和自己小組的同事分開，心裏苦悶，舉杯消愁，愁卻更愁。

Eva想起Ann不自然的表情，心裏也很不是滋味，自然也喝了不少。

幾杯酒下肚後，熱量上升，意識開始模糊，Eva醉意醺醺地說：“Jerry你欺負我、你欺負我！”說完哭了起來。

Jerry也醉了，辯解道：“誰欺負你了，我沒有！”

Eva：“你就是欺負我，你知道我的心！”

Jerry看到燈光下女孩的臉，有一種難言的憂傷，他想起第一次來到D&O見到Eva的那一刻，那時的Eva多麽快樂。可是，他又想到BK。

Jerry又喝了一口：“我知道又有什麽用，你是有……”Jerry不知道怎麽說下去。

Eva明白了：“你說我和BK？我告訴你Jerry，我們早已經斷了，沒關系了。”

“沒……沒了？”Jerry不敢相信。

“沒了，早就一刀兩斷了！”Eva眼中還有淚，但表情卻很堅決，原來她徹底認識到BK無法給她幸福，所以在前一段已經和BK正式談判，提出了分手。

“好，離得好！”Jerry把手放到Eva的肩上拍了拍。

Eva大哭起來：“你都知道人家喜歡你，你還和別的女人來往。”

“我……我沒有啊！”Jerry辯解道。

“你不用騙我了，我今天都看明白了。”

“不，你沒看明白。”Jerry說，“我喜歡的是你，如果你不是BK的女朋友，我早就向你表白了！”

“你……說的是真的？”Eva迷離的雙眼望著他。

“當然是真的！”

“那你想怎麽對我表白？”

“我……喜歡你！”Jerry在音樂的掩護下大聲喊出。

“什麽？我聽不見……”

“我愛你！”Jerry大聲喊著，那聲音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因為那是壓抑了太久的感情啊！

Eva大笑，她突然靠近過來，Jerry也感覺到了她的**，兩個人忘情地狂吻起來。

許多的愛，都已經不說自明了。

許多的誤會，都已經無須再解釋了。

我們真的愛了，就在此刻，今晚。

今晚，BK很焦慮，他到處找Eva也找不到，手機也打不通，他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在搞什麽，除了工作，她根本不見他。

BK只得焦慮地徘徊在酒店周圍，在這等待著Eva回來。雖說兩人已經分手，但BK還是希望能夠挽回這段感情。

一輛出租車停在酒店門口，BK在遠處張望著，希望下來的是Eva。

唉，又不是。

但是且慢，那身影怎麽有點熟悉？

咦？是Jerry。

“怎麽是他？他在這裏做什麽？”

只見Jerry從車廂裏扶出一個人，兩個人東倒西歪地走著，BK定睛一看，那個人正是Eva。

BK睜大眼睛又確認了一下，沒錯，確實是Eva。

“原來他們搞到了一起！”一股熱血直沖BK的頭頂，他一瞬間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原來Eva和Jerry又搞在一起了，怪不得和自己分手，這次不會再是崴腳了吧！天啊，這怎麽可能，這個Jerry，可惡的Local、垃圾，竟然搶了我的女人？BK不敢相信，他覺得很丟人！他不想讓Eva看到自己，於是轉過身狂奔起來。他的心中憤憤不平，為什麽，那個Jerry哪裏比得上自己，她不僅為他說話，而且，今天兩個人竟然一起回來，BK不禁大喊：“不，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