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狗，人類的歷史會很不一樣。

如果沒有狗，說不定到今天，英國還是個天主教國家呢。當年英國國王亨利八世婚姻出了問題，他想和妻子離婚，特別派了渥爾西主教去梵蒂岡向教宗求情。教宗其實並不是那麽死板不通人情的，尤其當他面對的是一位重要、有權力、有實力的大國王，尤其當反對教廷的新教運動到處蔓延讓他頭痛不已，他可不願意為了一樁家庭紛爭影響到教廷與英國的關係。教宗與渥爾西主教談得差不多，雖然沒有明言，但雙方心中自有默契，教宗會想出辦法來宣告亨利八世原來的婚姻不成立，那也就沒有離婚需要了。可是就在渥爾西主教要離去，傾身跪下向教宗致意時，渥爾西帶去的一只小狗，突然沖向前，就對教宗的腳，不猶豫、不留情地，狠狠咬了一口。

這一口咬壞了教宗的心情，也咬掉了亨利八世合法離婚的希望。亨利八世憤而帶領英國脫離教廷，自創英國國教。

如果沒有狗，歐洲人可能要推遲許久才能深入美洲大陸。哥倫布發現美洲，可是他不敢貿然登陸，一直到在船上帶了一批兇猛的獵犬。獵犬給了哥倫布安全感，獵犬還咬死了許多印第安人，救了哥倫布。

靠狗救命的歷史名人，不只哥倫布。至少還有遇到大象沖撞的亞歷山大大帝、遇到海難的拿破侖和身陷洞穴迷路的林肯總統。假設他們不愛狗，沒有帶狗在身邊，那些豐功偉業可能就不存在了，或至少要大打折扣吧。

還有人說，如果沒有狗，也就不會有美國革命。話說14世紀時，英格蘭國王羅伯特也是受狗保護，才保住性命的。沒有那條奮勇救主的狗，就沒有羅伯特，就沒有英格蘭的斯圖亞特王室，就沒有後來的英國斯圖亞特王朝。斯圖亞特王朝的皇室血液里帶著清楚、強烈的遺傳性瘋狂因子，瘋掉了的喬治三世惡搞的統治，才激發了美國殖民地全面反叛，才有獨立戰爭，也才有了美國建國。

是啦，這樣的因果鏈，有點遠，有點迂回，然而不可否認的是，狗在人類生活中，幾千年（如果沒有幾萬年）來扮演的重要角色。

狗跟人那麽親近，不過幾千年下來，人對於狗的了解，似乎還不是很完整。甚至可以這樣說：人對狗的感情、人與狗的關係，常常出於誤解。

一直到今天，很多養狗的人，誤解了狗表達的情感，以及表達情感的方式。有位女士很煩惱她家小狗太愛她、太黏她了，只要她老公不在家時，小狗就老要擠在她身邊，還把腳爪放在她膝上。每次她移開，小狗就又貼過來，她只好不斷撫摸狗頭，然而好像無論施予多少愛，小狗都無法饜足。

專業的動物行為顧問去現場觀察發現：是的，人狗互動有大問題，不過不是那位女士想象的那樣。小狗的行為，在它的心態里，其實是要表達它自己在家中的地位，高於女主人。腳爪搭上來，身邊擠過來，都是富於地位象征的動作，不幸的是，女主人撫摸它頭部，在狗的"肢體語匯"中，又是低階者對高階者示弱示好的意思。

所以其實小狗沒那麽愛女主人，它是在主張：除了男主人以外，它最大！

歷史上，還有很多時候，人類低估了狗的智慧。19世紀的歐洲，餐廳里常常都養狗。為的是狗能夠在狹窄的廚房空間里推輪子，讓火爐上的肉品，牛肉豬肉羊肉，不斷翻面，烤得均勻好看。人們驚訝於狗兒在控制速度上，如此有靈性又如此聽話。

冬天溫度很低時，上教堂是件苦差事。空洞洞的教堂讓人愈坐愈冷，為了抵禦周遭寒氣，有些餐廳主人就會帶著狗去。叫狗趴伏在腳邊，就可以暖和舒服得多。有一回在格拉斯特，主教證道時引用《聖經》里面提到了"輪子"，霎時間，教堂里所有的狗統統驚惶起身，不顧一切地奔逃向教堂門口！

原來，狗這麽聰明！

如果狗兒懂人類哲學思想史，如果狗兒會說話能發表看法，它們應該特別要替英國哲學家邊沁不平叫屈。大家提到邊沁，就想到"功利主義"，覺得邊沁是古往今來最現實"功利"的人，還把"功利"擡高為哲學原則。這樣的人，一定同意役使狗類來為人類謀求"最大的幸福"吧？

錯了，邊沁留下一段狗兒們讀了應該感動流淚的文章。在1789年，就是美國和法國都掀起"人權"熱潮的那年。邊沁先說："那一天或許將來臨，人類以外的其他動物，應該能夠重獲他們的權利，被人類暴君暴政給剝奪了的權利。"

邊沁繼而又說，"法國人發現：膚色不該是理由，讓某些人被另外一些人殘酷、任意折磨。也許有一天，人們也會肯定認知：有幾只腳、身上有沒有毛、屁股的骨頭突出到什麽程度，也不該成其為理由，讓某些生物被一些人殘酷、任意折磨。……問題不在它們聰不聰明，它們是否有能力論理，也不在它們會不會說話，而是——它們會感覺到痛嗎？"

感覺到痛的生物，不該被任意、殘酷折磨，這是邊沁的根本立場。狗兒當然會痛，沒有任何人感受不到狗兒的痛，因此使得狗兒成為人類文明最重要的試驗。會痛會難過的狗，和人類情感產生了密切呼應，才使得人狗如此相親。可是也因而無視於狗兒痛苦難過的社會，必然孕育著殘酷的因子。

真正的慈悲，關鍵就在不忍生命的痛苦。虐待貓狗的行為不該被容忍，因為生命的痛苦如此清楚地展現在它們的行為與模樣上，要怎樣麻木的心靈系統，才會視若無睹呢？如此麻木的心靈系統，怎麽可能只對貓狗殘酷，而對其他人的痛苦，同樣殘酷沒有感覺呢？

慈悲，從不忍貓狗的痛苦做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