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一帶一路」鋪設「語言之路」

—— 寧夏大學國際教育學院院長 王 輝

目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大約有65個，占世界224個國家和地區的29%。「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語言眾多，其中官方語言有53種，涵蓋了九大語系的不同語族和語支。總體看來，這些語言以印歐語係為主，占到了全部語言的一半以上。

— "一帶一路"上的語言—

自習近平主席提出「一帶一路」倡議以來，社會各界高度關注。2015年10月，習近平主席在倫敦出席全英孔子學院和孔子課堂年會開幕式上強調：「語言是了解一個國家最好的鑰匙。」 了解「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語言狀況，有助於為「一帶一路」鋪設「語言之路」，促進「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之間實現文明互鑒、文化融通、民心相通。

目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大約有65個，占世界224個國家和地區的29%。當然，「一帶一路」是一個開放體系，這65個國家僅僅是一個基本的範圍。按照地域劃分看，主要包括東南亞11國，東亞1國，南亞7國，中亞5國，西亞20國，中東歐16國，東歐4國以及北非1國。除新加坡等少數幾個國家外，大多數國家都屬於發展中國家。各國的國情不一，整體來說也比較複雜。從地域上看，這65個國家貫穿亞、歐、非三大洲，既包含了像俄羅斯這樣的國土面積最大的國家，也包含了像尼泊爾這樣的「小國」。從政治上來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涵蓋了兩種類型的社會制度，既有社會主義，也有資本主義。從經濟上看，「一帶一路」輻射區域的經濟規模大，經濟總量高達21萬億美元。從宗教上看，世界主要三大宗教——基督教、佛教和伊斯蘭教在「一帶一路」國家均有分布。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語言眾多，其中官方語言有53種，涵蓋了九大語系的不同語族和語支。總體看來，這些語言以印歐語係為主，占到了全部語言的一半以上。阿爾泰語系、漢藏語系和南島語系的語言次之，分別有6種、5種和4種，剩下的則是一些語言數量相對較少的語系。大多數語言為非通用語種。大部分國家從法律上講都以單一的官方語言為主，只有新加坡、菲律賓、東帝汶等12個國家採用兩種或者兩種以上的官方語言。在65個國家中，以阿拉伯語作為官方語言（或之一）的國家最多，有14個，主要集中在西亞和北非。英語是東南亞和南亞4個國家的官方語言之一。以俄語為官方語言（或之一）的國家也有4個，集中在中亞和東歐。

大多數國家對待其主體民族語言的態度都比較明確，在憲法中都會明確其在本國的地位，阿拉伯國家尤為明顯。大多數阿拉伯國家都屬於政教合一型的國家，對待語言問題與宗教問題一樣，都比較謹慎。因此，阿拉伯國家的憲法中往往都會這樣對阿拉伯語地位進行描述：「某國的官方語言是阿拉伯語。」

在當今全球化時代，外語已成為國際溝通的必要工具。「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外語狀況呈現出兩個特點。一是英語已經成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最重要的外語。英語在多數東南亞和南亞國家中無論是作為一種官方語言還是一種外語，都具有重要的地位。

英語甚至在一些西亞國家，如阿聯、賽普勒斯等也具有重要的地位。二是外語使用的區域性和地緣性特點較為顯著。例如前蘇聯的諸多加盟國，其國內外語的使用與歷史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蘇聯時期，倡導俄語在各加盟國「一枝獨秀」的地位，很多民族語言長期得不到發展。蘇聯解體後，這些國家紛紛將自己的民族語言確立為官方語言或國語，並且大力推行本民族官方語言在國內的使用。儘管如此，俄語的歷史影響並未完全消除，仍然在各國範圍內大量使用，成為事實上的外語或者通用語，在吉爾吉斯斯坦依然是官方語言。此外，值得關注的是，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和國際地位的提高，漢語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也日益受到重視。截至2014年12月，「一帶一路」沿線65個國家已建立孔子學院和孔子課堂共172個，其中孔子學院114所，孔子課堂58個。

各國境內的少數民族語言相對較多。印度則是這方面的典型，作為南亞最大的國家，印度是世界上擁有語言數量最多的國家之一。印度語言和方言的總數大約有1652種。這一千多種語言和方言，主要隸屬於印歐、漢藏、南亞和達羅毗荼四種語系。

相對印度這樣的大國，東帝汶作為「一帶一路」沿線最小的國家之一，全國總人口剛過100萬。儘管如此，東帝汶的少數民族語言仍然有17種之多，包括12種南島語系的語言和5種非南島語系的語言。這些少數民族語言的使用，極大地豐富了東帝汶的語言生態，也從側面說明少數民族語言的多少與國家大小並無必然的聯繫。

從立法角度看，絕大多數「一帶一路」國家在憲法中都會或多或少提及語言。65個國家中，有62個國家在憲法中提到語言，占比達95%。另外3個國家中，沙特沒有憲法，只有《國家基本法》，但其中也有對語言的描述。以色列沒有憲法，捷克的憲法中沒有與語言相關的條款。以柬埔寨為例。《柬埔寨王國憲法》第五款明確規定柬埔寨王國的國家官方語言和文字為高棉語，在全國範圍內通用。不僅如此，《柬埔寨王國憲法》第六十七條還涉及外語的問題，認為應該將科技和外語加進教學內容中。

多數國家以顯性語言政策為主，少數國家以隱性語言政策為主。實施顯性語言政策國家的總體特點是，語言種類多，語言生態複雜，語言問題受到官方的重視。實施隱性語言政策國家的主要特點為語言較為單一，語言問題在國內並不十分突出，大部分的阿拉伯國家都可以歸屬這一類，雖然在憲法中明確了阿拉伯語作為官方語言的地位，但在具體的語言實踐中都比較模糊，並未制定相應的宏觀政策來鞏固阿拉伯語的地位。事實上，外語尤其是英語，在多數阿拉伯國家的使用都非常普遍，可以稱之為「隱性的英語政策」。

— 面向"一帶一路"的語言戰略 —

以上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語言狀況進行了簡要描述。在此基礎上，提出幾點思考和建議，以為我國充分利用語言資源、制定面向「一帶一路」的語言戰略提供參考。

「一帶一路」國家語言種類多，語言狀況複雜。各國境內的語言可看作是一個語言庫，不同的語言政策要求從語言庫中選擇合適的語言，但語言眾多帶來的問題便是選擇和使用的複雜性。這種複雜性難以避免，也是「一帶一路」國家面臨的現實問題之一。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重視語言問題。絕大多數國家在憲法中都涉及與語言相關的條款。憲法是國家的根本大法，對語言的規定出現在憲法中，充分證明政府對語言問題的重視。通過憲法確立語言地位已成為絕大多數國家的選擇，儘管在實踐層面可能存在語言使用與法律規定不一致的情況。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區域特色明顯，在區域內語言使用呈現共性特徵。但是我們也應該注意到，各個國家的語言狀況都有各自的特點，不能因為語言使用上的區域特色，而忽略各國的語言狀況差異。例如沙特和阿聯同為西亞的阿拉伯國家，語言狀況差異卻很大，阿聯的語言狀況要比沙特豐富和複雜得多。

我國語言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語言的互聯互通應該是雙向的。一方面，我們要了解「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語言狀況，學習更多的沿線國家語言。另一方面，我們要抓住「一帶一路」建設契機，因勢利導，推動漢語在「一帶一路」國家的傳播，提升漢語的地位、影響力和通用性。孔子學院與「一帶一路」建設可融合發展，將孔子學院建設成為「一帶一路」上的服務區和加油站。

了解「一帶一路」國家語言需求，調研如何滿足語言需求。語言服務應該是需求導向的，而不是供給導向的。不是我們想提供什麼服務就提供什麼服務，而是按對方的需求提供服務。還要用對方理解和接受的方式提供語言服務。此外，要注意通過文化、教育交流與合作等方式增強國外對中國語言文化的好感和需求，拉動漢語學習市場。

深入了解和研究「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語言狀況與語言政策，建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語言狀況與語言政策資料庫，科學研究語言政策變化規律，推動語言政策與規劃這個學科的發展。建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語言政策特色智庫平台，監測語言政策變化和語言輿情發展，編制「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語言狀況與語言政策發展報告，為「一帶一路」建設提供語言政策諮詢和決策參考。

在了解和研究沿線國家語言狀況、語言政策的同時，需要了解沿線國家是如何看待中國的語言政策的，對「一帶一路」背景下中國的語言戰略作何反應，從而為中國與其他國家的語言政策溝通和對接奠定基礎。認真評估對中國語言戰略實施的不利環境。在戰略上確定優先選項，在戰術上需用其他國家能接受的方式，要善於運用迂迴之策，放眼長遠。

要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政策、設施、貿易、資金等方面的互聯互通密切配合。需要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政府和民間力量共同推動，需要利用孔子學院、相關高校和研究機構、跨國企業等搭建合作研究平台，進行互利合作。為此，需要開展實地調查，收集大數據，暢通語言和文化交流的「廊橋路帶」，以更好地服務於國家戰略。（本文原載於社會科學報152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