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鵬《我們為什麼旅行》語言不通

木蓬船繼續前行,已經來到水上浮村的核心位置。四周的船屋連成一片,還開了商店和餐館。我獨坐船頭,把腳耷拉在水裏,一股涼意從腳底躥上心頭。突然感到左舷一沈,我一回頭,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已經跨進船艙。他隨著木船晃動的節奏朝我走來,我還以為遇見了海盜。等他走近,我才看清他手裏提著一個紅色塑料桶,裏面裝著幾罐啤酒和幾聽可樂。

男孩朝我伸出一根手指,用比馬達聲更加洪亮的聲音喊道,彎刀啦彎刀啦(一美元,OneDollar),可這價格比在超市裏貴多了,而且我自己也帶著水,就一擺手,也學著他的口音說,NO刀啦NO刀啦。男孩想了一下,從桶裏抓出一把冰塊,說,愛死愛死(冰,Ice),原來他賣的飲料還是冰鎮的,我也正好有點渴,就沒讓他失望地下船。

馬上我就發現自己失策了,顯然他的同伴隨後都得到了情報——就像螞蟻看到一只死蒼蠅,自己吃了一口,還要招呼同伴前去分屍——七八條獨木舟正同時從四面八方朝我劃來。

孩子們賣的東西五花八門,飲料,薯條,水果,還有一個十來歲的女孩握著一條比她胳膊還粗的花斑蛇,可惜到最後我也沒弄明白她是要表演耍蛇功夫還是要把蛇賣給我下酒或者當寵物。所謂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生活在這裏的孩子天生不懂什麽叫做嬌氣。換做城市裏的女孩,別說用手抓蛇,就是遠遠看到,都可能像恐怖電影裏的女主角一樣驚聲尖叫起來。

除了做點遊客生意,孩子們的日常生活則要簡單快樂得多。

一個男孩吃完晚飯,端著飯碗撲通一聲跳進湖裏,隨後把碗在水中一涮,再翻身上船,就完成了刷碗的全套動作。

 

一戶村民經營了一個鱷魚池,十幾條灰綠色的鱷魚躺在水泥池底一動不動地扮雕塑。我踏上鱷魚池邊的空地,正要給鱷魚拍照,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七八個光屁股的男孩,全都擠在我的鏡頭前,擺出各種姿勢,讓我給他們拍照。他們還知道數碼相機有回放功能,拍完就吵著要看。有意思的是,他們似乎對照片上的自己不感興趣,都指著別人的鼻子哈哈大笑。突然“哇”地一聲,一個男孩哭了起來,原來他被擠在最後,還沒出過鏡。他一哭,其他孩子就都笑起來,於是他哭得更大聲,其他孩子就笑得更大聲,真是惡性循環。我把他拉到鏡頭前,單獨拍了好幾張。

小男孩的表情變化得比川劇變臉都快,刷地一下,就破涕為笑。只是睫毛下那顆閃亮的淚珠有點穿幫。這下其他孩子又不高興了,因為之前都是合影,為啥就他一個可以拍單人照?更不高興的是鱷魚池主人養的一條黑狗,像旋風一樣刮過來,朝孩子們狂吠,不過對我倒是挺客氣,可能在狗眼裏,不穿衣服的孩子都是同類,真是狗眼看人低。孩子們也不甘示弱,虛張聲勢地揮舞著棍子,狗被激怒了,連著“汪”了三聲,就一下子撲過去。可孩子們的動作更快,齊刷刷地撲通撲通跳進水裏,不一會兒水面上冒出一排小腦袋,朝黑狗勝利地笑。

看日落的地方在洞裏薩湖中央,四周無際的湖面被夕陽鍍了一層金,浮村已遠得只剩下黑色的輪廓。船夫把船頭調向正西,隨後關了馬達。天地之間只剩下一片靜寂,風聲、呼吸聲、心跳聲,聲聲入耳。不知從哪兒躥出一條小船,三五個孩子賣力地劃著、叫著、鬧著。夕陽把他們的臉龐映得通紅,隨著小船越劃越遠,我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心情再看斜陽。

特別加映:打通巴別塔

上帝為了阻止人類建造可以通天的巴別塔,讓他們說不同的語言,這樣人類就無法團結起來。漸漸他們分成不同的部落、種族和國家,後來甭說造塔,要是連著幾年不打仗,老百姓就像生活在天堂裏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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