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瓦薩湖位於埃塞俄比亞南方區首府阿瓦薩城郊,從地圖上看面積不大,只能算作東非大裂谷環抱的一串串美麗湖泊中的一顆不起眼的珍珠。然而這裏卻是一個展現埃國人與自然和諧一體的經典所在。 

當我們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來到阿瓦薩湖南段的一片湖畔時,立刻就被它的美麗多姿和勃勃生機迷住了。 

舉眼望去,是一片十分開闊的湖畔綠地,長長地向遠處伸延開去。綠地上覆蓋著天然生就的草坪,草叢繁茂蔥綠,細致如茵。一棵棵大樹林立草坪,粗壯多莖的樹幹和重重疊疊、枝繁葉茂的樹冠,在高高的空中交織連接,構成大片的樹陰。一種身材嬌小、尾巴修長、毛皮細膩,面部和胸腹部呈皎白色,背部則為灰褐色的小猴在大樹上玩耍嬉戲,時而隱匿在樹冠深處,時而沿樹幹跳竄到草坪上,像一群頑皮的孩子。

在綠地的左前方,草坪逐漸變得凹凸不平,草深葉長,樹木也變得冠小枝禿,甚至有好些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樹幹——那是鳥兒肆虐的結果。再往前延伸,便是湖畔的濕地。細密繁復的水草浸漬在淺水中,其間綻放著朵朵紫色的睡蓮,這種花兒在雜蕪的水草中顯得格外嬌柔美艷又落落大方。

從濕地中長出大片1米多高茂密的水生植物,一直漫延到深水區。有的呈淺綠色,像蘆葦,柔韌地隨風搖曳;有的呈棕褐色,像細密的旗幟堅毅地迎風招展。越過這些植物,便是寬闊的湖面。佇立於湖邊眺望,湖水呈淺綠色,有些渾濁,在陽光下微波灩瀲,遠處則化為浩渺煙波,飄抵對岸淺黛色的山巒。

最為這片自然景觀增添盎然生機的是兩種生物:人和鳥。在這裏,你很難評判這兩者誰是湖畔的主人。 

沿濕地向湖畔西側走兩三百米,有一段光禿的湖岸,那是一個魚市。阿瓦薩湖雖然不大,卻有著豐沛得讓人不可思議的活魚資源。每日清晨,東方微明,附近的漁民們便劃著簡陋的小木船,用一種很簡易的尼龍魚網下湖捕魚。

待朝陽升起,淡金色的光輝撒滿湖面和周圍的群山時,便將漁船停靠在一處開闊的湖畔邊,與前來購魚的買主們進行現場交易。久而久之,一個可以被稱為半原始小商品交易的魚市就這樣形成了。沿岸的魚腥引來了大量的鳥類,將魚渣啄食殆盡,於是,人與鳥兒雲集一地、和平共處、互利互惠的場面便成為這兒最奇特的景觀。 

正值交易的高峰期,遠遠望去,那一片泛黃的湖岸人頭攢動。走進魚市,魚腥味撲鼻而來。一排排簡陋的小漁船貼岸停泊,皮膚泛著黑金般光澤的漁民們正在忙碌著。有的正從船上把活魚往買主兜裏扔,有的蹲在地上為成交的買主破魚,有的已經賣完了魚,正在整理魚網,各個動作嫻熟快捷。湖面上還有漁船陸續靠岸,加入交易的行列。

所有的交易都是簡單明快的,依靠的是雙方的誠實和信賴。沒有秤,全由賣主按魚的大小和貴賤估量著確定價錢。

在離岸稍遠的地方,是一片傾斜的坡地。坡地上坐著一批采用最原始的方法加工魚肉的人。有的正在剔魚片,整條的魚在他們鋒利的刀刃下轉眼間變成了連著魚頭的魚刺和兩片魚肉。一些十來歲的男孩子正在剝魚皮。他們直接用嘴咬住一塊塊魚肉往下撕扯魚皮,動作飛快,眼神呆滯而瘋狂。剝去皮的鮮嫩魚肉在他們身邊的地面上迅速堆成一座小山。 

在離魚市200多米遠的一片湖灣邊,是漁民們的天然浴場。20多個完成交易的男子有的只穿著內褲,有的全身赤裸,在陽光下就著湖水洗滌著汗水和魚腥,神情輕松怡然。在湖畔的其他地方,放牧牛羊的人、做小零賣的孩子、休憩閑蕩的人和乞討者散布在魚市和周圍的山丘、草地與樹林間。

與人平分秋色的是鳥類。當我們走近湖畔時,遠遠地就看見了令我們這些異國人驚喜不已的奇觀:在地上、樹上、湖面和天空中,到處站著、走著、浮遊、滑翔、飛舞著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鳥兒。最引人註目的是一種身材像駝鳥般高大、長著修長腿腳的鳥兒,它們或獨自或成群地矗立、漫步。這種鳥兒有著足有1尺來長、根闊頂尖的灰白色硬嘴殼,白色的頸項和身體,整個背部覆蓋著厚厚的黑色羽毛,就像長腿的紳士披裹著貴重的短風衣,雄性的後頸上還長著一簇紳士領結式的鮮紅色肉球。

最有趣的是它們的神情和體態也頗具紳士風度:優雅、持重而略顯拘謹、笨拙。當有人靠近時,它們先是局促不安地挪動腳步,與來人保持兩三米遠的距離,一邊側著身體斜睨著不速之客。對方止步,即恢復輕松的神態;對方繼續靠近,便扇動翅膀用跳躍的舞步與來人保持等距;若對方再相逼攆,才不情願地展開巨大的翅膀騰空而起,飛上高高的樹冠。我們很快發現,還有好幾種身軀壯碩的鳥兒。

一種身材與“紳士”相似,只是“風衣”換成了潔白鑲黑邊的款式,形似中國的仙鶴。再就是數量頗多的禿鷹,有的披著蓬松的灰褐色羽毛,光禿的頭頸上長著堅硬彎曲的灰色嘴殼,在地上行走時可笑地耷拉著翅膀,雙腳一跛一拐地蹣跚而行,一副憨厚傻氣相;有的身材稍小,頭頂為白色,全身黑色或翅膀鑲著白邊,長著短圓彎曲、頂端尖銳的杏黃色嘴角,動作比其他大鳥都機敏靈巧。這些大鳥猶如湖畔的統治者,不僅在地面和人身邊自由徜徉,還盤踞著樹冠和各種至高點,在藍天白雲下閑情逸致地整理著羽毛,或者愜意地打著瞌睡,讓人類可望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