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

聲音源自瀕臨死亡的喉管
血，月光下清冷的一灘
屍骨把新砌的城墻堆滿
一支手臂，從時光深處伸來
它想再摸一遍
自己那張支離破碎的臉

臉，不擔心泄露任何從前
比傷心更復雜的神情
已在側面的陰影內布滿
張開、合攏、半掩
沒有人意識到現實的悲愴
白發的將軍
於帳中
用獨處的方式取暖


反復


把手攤開
把命運交給
毫不相幹的路人
把黑夜染白

手攤開
掌紋密布如水的波紋
命運交給陌生人
從此不再為誰等待
染白黑夜
需要的只是時間

既然
掌紋能代替命運
時間
會篡改一切


對偶


刮過河面的是風
秋天
吹過樹林的也是

刮痛面頰的是風
冬天
吹幹淚痕的也是


比喻


雪落在棉花地裏
烏鴉，在夜色中孤獨的梭行
藍被天空容納
最初的血，混跡於夕陽的余燼
二月的霜葉中

露水比鉛凝重
曇花的歲月，長於守靈的鐘
一聲聲，睡被馬蹄踏醒
依稀記得一些，昨晚迷離的夢

久積的藥味，滲入體內
漫長的二十年的等候
再親近的面容，也只是灰
用青春設喻，過於平常
太多的冷風在蒼茫冬日裏吹


擬人


我沒有自己的名字
如果，我是一滴水的話
我可以忍受

真的，我沒有自己的名字
我活在渾濁的空氣裏
幻想自己從前是一滴水
來自不可能抵達的流域

我沒有自己的名字
想來，我徒具人的形體
我什麽也不必在乎
既然，命運已這樣安排
我活著
僅此而已

真的，我沒有自己的名字


排比


生命的純潔在於意象的純潔
初入雪地的人
明白自己的處境
他想痛苦的本質不外是離別

離別，又能算什麽
世事分別按各自的方式排列
深入雪地的人
不讓人看出他滿眼的淚痕

寂靜，在這空茫的時刻
被馬韁拴緊的靈魂
並無掙脫的欲望

陷入雪地的人
明白自己的處境
他想死亡的本質不外是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