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泥土吞噬了他們。難道是空氣？

他們像沙子多得數不勝數，不過沒有

變成沙子，而是化爲烏有。一縷縷

被淡忘的冤魂。經常，他們手臂相攜，

接踵而至。少則三五成群，

只是沒有悼念儀式。沒有記錄，

就此灰飛菸滅無從辨識，一起消失的

還有它們的名字、音信及踪跡。

我們沒有感到內疚。沒有人

想起他們：他們曾經出生過嗎？

是僥幸逃生、還是不幸罹難？若有所失

又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人類社會儼然

完好無缺；儘管理應爲

顛沛流離、罹難的人們

作些什麼。他們無處不在。

沒有罹難就沒有幸存。

沒有顛沛流離就沒有安居。

沒有淡忘就沒有刻骨銘心。

罹難者同樣擁有天賦的人權。

爲此，讓我們高歌吶喊。

 * 奈莉·薩克斯（Nelly Sachs，1891-1970），德裔猶太詩人，晚年加入瑞典國籍。1966年“由於她以卓越的抒情詩和劇作，以感人的力量闡述了以色列的命運。”榮獲諾貝爾文學獎。薩克斯出生在柏林一個富有的中産階級家庭，是家中的獨生女。17歲的薩克斯經歷了一次刻骨銘心的初戀，失戀的薩克斯曾爲此自殺未遂，從此終身未嫁。1940年年近50的薩克斯被迫攜母親逃離納粹德國，流亡到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抵達斯德哥爾摩時，舉目無親，做過洗衣婦、抄冩員。1943年獲悉納粹慘無人道地屠殺猶太人的暴行，接着她得悉17歲時的初戀在納粹集中營慘遭殺害的噩耗，遭受了重大的精神打擊，因而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之後，她再次拿起筆，迎來了她創作的第一個高潮。

我曾嘗試着翻譯過薩克斯的一首題爲《多少次，滄海消隱於大漠》的詩；歡迎有興趣的讀者前往我的博客批評、雅正。

** 恩岑斯貝格（Enzensberger，1929-），德國著名詩人。被推崇爲德國現今在世的最傑出的詩人（沒有之一）。

譯自德文原作。謹以翻譯的這首詩敬獻給德高望重的恩岑斯貝格先生，祝福老人家安度晚年。 —— 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