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清生《坐在黃河岸邊的小鎮上品飲》伐掉白楊樹(3)

有一種涼,它是從背心透入胸脯的,這種感覺源於生命,像催化劑的注入,在很多的聖潔的黎明,我都情不自禁地歡呼攀藤類植物向上的生長並系統般地將花朵打開,那藍天是一種永世的慈祥。許是在黃河源上已經打造出一顆很硬的心,我搖晃著向前走,右手間或按一按腰間的瑞士軍刀,我想假如我是一個匪徒,我還會有什麽懼怕?我是匪徒……啊,這是多麽好的一個心理置換啊!我以匪徒的心情走馬黃河,它將是我的關於河流的感受。

很多年前,我流落在一個湖心島上,湖心島充滿大雁的腥氣,島上有非常多的腹蛇,它們盤成圓圈的身體是一種令人看上去極不舒服的土黃色,它們的眼睛可以發射遠紅外光,我把許多火柴頭子撚成粉末塗在腳上,它多少有一些雄黃的味道,蛇是討厭雄黃味道的。我現在想,我應該用什麽來防範星天牛?一股黑的夜風持續盤旋,我聽見風中好像有一種異聲,它不會是來自高廟的呢?中衛有一座廟,自古就是樓房的格局,所以叫做高廟。

啤酒之內的酒精開始發作。我素來懼低度酒,我喜歡65度的互助大曲和67度的衡水老白干,再不濟也要56度的二鍋頭。一喝低度酒我就完蛋,除非喝高了以後再喝一點啤酒來解白酒,一般情況下都是這樣。我其實在大多數的時間是拿心情把自己灌醉的,酒算得了什麽?酒不就是兌了一些可揮發物質的水麽?呵呵,就如照耀了一些陽光的空氣。

我不知道是否《白楊禮贊》給全民族的心靈播下了白楊樹情結,我知道很多人提到白楊樹就想起《白楊禮贊》,我去甘南的時候,想起了植物社區這個問題,單一樹種是無法承擔綠化重任的,因為植物的生態進化也是由低級到高級的。那麽,真正的綠化是要由苔類、菌類、草類、牽藤類、灌木類,喬木類……由白楊樹構成的單一綠化帶具有欺騙性,白楊樹是培養星天牛的主要樹種,另外還有柳樹及槐樹。這樣,在一個荒漠化的西北,由白楊樹成塊成條地構成綠化帶,這樣就大量地培養了星天牛。然後,沿公路種植的白楊樹,恰好建成了由此而彼的綠色通道,使星天牛能夠順利傳播,構成星天牛的生存與發展路線,後果極其嚴重。

很黑的一陣感覺,我懷疑三輪司機一直在後麵監視我,他象星天牛一樣,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上,它沾了滿身露水,但牙齒光潔如新,兩根觸須像鋼鞭一樣粗硬有力。我怎麽總也走到不亮光處?我回不到城里了麽?這時候我聽到了水聲,這是河套的水聲,是綠色的生長的水聲,它在夜的涼風中彌漫。生命有時候像一顆豆子,只有一丁點芽孢隱遺於堅硬的胚基之中。

在2000年最後的日子,我坐在北京韓莊子的公寓里麵,我仔細地搜索那一段時間的心情,深刻地反省其間的旅途焦慮症而導致的心態失衡,我在壺口看黃河的時候,就感覺到大河之上有一股強大的磁力將我朝瀑布上吸引,它甚至用極度的恐懼擊打人的心靈以誘發人生出躍入萬頃黃河怒濤的崇高願望。令我奇怪的是,人在那一刻真的很想躍入壺口瀑布,那輝煌與壯觀的景象無人能敵。另外,我把握了這樣一個信息:在過去的歲月里,因為天牛災,寧夏已經砍伐了8000萬棵白楊樹,並且全部銷毀。這可能是天牛災毀滅的部分白楊樹,估計會有更多。

天牛災來啦!這是我的第一反應,我想呼喊,但是嗓子卻怎麽喊也喊不出來。我想跑,雙腿卻重若千斤,怎麽也跑不動。天空像起了沙暴,但這是紫色的沙暴,它灌滿了我的兩個耳朵眼,它讓我開口就難受,我已經無路可跑,我發現自己已經被夜捆梆起來了,我將成為星天牛的一道菜,它們會給我撒上胡辣粉嗎?星天牛漸漸逼近,我在能見度極差的中衛荒野的夜晚看見它們,約有2米5高,披著黑底白點的堅硬盔甲,它們有的握著刺槐棍做成的武器,但更多的就是轉動著鋼鞭的觸須,嗚嗚的,在寂廖的河套原野的夜里十分的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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