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是人類的敵人，尤其是蛇頭和蛇尾這兩部分。這兩部分都從司命三女神巴赫克①那裏得到了一個著名的稱號，因而就誰應當走在前面，它們曾有過多次重大爭論。以前蛇頭總是走在蛇尾的前面。但是有一天，蛇尾向天神抱怨說：

“只要那個家夥喜歡，我就得走很多很多的路。難道它以為我會永遠這樣心甘情願耗磨自己嗎？我已經成了它低賤的丫鬟了。感謝上帝，我是作為它的妹妹，而不是作為它的跟屁蟲，來到這世界上的。既然我們兩個同一血緣，那麼也應該一視同仁對待我倆。我可和它一樣，也具有快速而致命的毒液啊。總而言之，我的要求如下：由您下令，現在該輪到我走在我蛇頭姐姐的前面了。我會好好地引導它的，它肯定不會有任何抱怨的。”

天神對於它的請求給予了一種可怕的恩賜。天神的好意往往會帶來一些不利的結果。實際上，對於那些荒唐的要求，天神倒應當裝聾作啞。但是在這件事上，天神滿足了它的要求。於是這位新向導，因為在大白天也像被關在爐竈裏一般看不清東西，所以一會兒撞到了大理石上，一會兒撞到了行人，一會兒又撞到了一棵樹上。最後，它幹脆就把姐姐引到了河裏去了。

犯如此錯誤的國家是不幸的。

①巴赫克，希臘神話中的司命三女神，她們不停地織著人類的命運。

死神和垂死的人

智者不會受死神的驚嚇，因為智者能夠事先知道什麼時候該走這條路，所以總是做好了離開塵世的準備。哎！這一時刻吻抱所有時候：人們把時間分成了天庚、時辰、分秒，而這一時刻卻把所有這一切都包含於死的祭獻之中。所有人都受它的統治。那些國王的孩子向著光亮第一次睜開眼睛之時，可能就是永遠閉上眼睛之日。造就偉大的聲名來保衛你自己吧，高揚美、善和青春吧。死神會肆無忌憚地奪走一切。總有一天全世界都將成為死神的財富。既然我必須加以說明，那麼我要說它不會遺漏任何東西，而人們對此的準備卻是不夠的。

有一個想活一百多歲的人快要死了，於是，他向死神抱怨，為什麼這麼快就逼著他去死，而他還沒有立下遺囑，至少死神沒有事先通知他。他說道：

“讓我這樣毫無準備地死，這合理嗎？稍稍再等一會兒吧。我的妻子可不願意我撇下她而去啊，我還有一個曾孫需要我給他成家立業呢，請容許我在我住的房子旁再造一間廂房吧。殘酷的女神啊，你實在太心急了！”

死亡女神回答道：“老頭，你沒有理由抱怨我缺少耐心。哎！你不是已經一百歲了嗎？你給我在巴黎找兩個像你這樣老才死的人試試看，你給我在法國找十個試試看。你說我應當早點兒通知你，好讓你做好準備，這樣你就可以立好遺囑，讓你的曾孫成家立業，把住房弄得十全十美了。但是當你步履艱難，行動困難時，當你的思維和感覺以及所有的一切都已衰退之時，這不就是預先的通知嗎？現在你已經處於食無味、耳重聽的狀態之中了，一切對於你來說都似乎已經遠逝不再了，即使太陽對你來說也已經是多余的了。而你卻還貪念那些與你無關的東西。我曾經讓你見了你那些死了的，或者快要死的，或者重病纏身的夥伴，這不是早早的通知又是什麼呢？不要再說什麼了，走吧，老頭。你立不立遺囑對國家來說並沒有什麼關系。”

死神言之有理。到了這個年紀，我真希望像離開盛宴一樣離開塵世。感謝主人的款待，收拾好自己的行裝，離開塵世吧，因為無論是否願意，人們對此又能抗拒多久呢？老頭，你還在不情願地嘀咕，你看到這些正在死去的年輕人了嗎？你看到他們走著、跑著去死了嗎？確實有一些是死得光榮、壯烈，但卻可以肯定有時是殘酷地死。我跟你嚷嚷這些也沒有什麼用，也沒有必要這麼熱心，因為越應該死的人，死得越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