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折不離不棄打鹵面

——他說，西紅柿雞蛋打鹵面是他們常做的，也是他們最愛吃的，百吃不厭，簡單又不失營養，沒有煩瑣的烹調方法，也不需要太多的調味品就可以很美味。他們也擁有著這樣一份情感吧，相互纏繞，相互包容，不離不棄，即使她已歸去天堂。

七夕

七夕，夜涼，有朋友發來節日的祝福。也好，零星的溫暖也是溫暖。

二十歲之後的七夕總體來說是有些味道的。有一年，和一個男人依偎在葡萄架下，深情凝望，信誓旦旦訴說著海枯石爛。現在問我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因為藕已斷，絲未連。也有一年，隔著無數的星星，在相思河畔點燃水中的心燭祈求和一個男人永遠。永遠有很多種：永遠的等待，永遠的愛，永遠的緣分，永遠的眼淚。後來，我明白沒有什麼是永遠的，如果有，那也是永遠的無限感慨。那時候他還是有些照顧我情緒的，起碼說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就在我仰望星空無限感慨時，收到了一條彩信：三年了，這是我們的約定，果真，我可以坦然面對了，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很好吧。

照片上的男人確實不錯，有山有水的，但總讓我想起一個曾去過的地方，幽靜、沈著卻有些落寞，那是一種繁華落盡的滄桑。

只是這個男人我不認識，是哪一只赴會的雀入了迷霧？

不過，我懶得動動指頭讓他迷途知返。

迷途的雀

不知上進的閑散女人，歷來沒什麼大誌向。我呢，總覺得生活嘛，幹嗎要和自己較勁？沒有麥當勞，我就吃肉夾饃，所以上班讓我心生厭倦，我便很自然地待業在家，偶爾抱著鍵盤敲敲打打換夠我吃喝的不多的錢。

有些困頓的時候，去附近的公園散散心，那些城市的喧鬧便沿著青石小路，在漫漫花香中逃遁了。

就這樣，我遇見了那個男人。七夕那夜，給我發來照片的男人。

那男人正摟著一只狗的脖子，親昵地說笑。

幸福是一種心境，他，成了我眼中的風景。

曾經年少，和有過山盟海誓的男孩在雨中玩耍，躺在麥田裏聽音樂，看煙花絢爛爆裂，那時覺得幸福。

現在長大了，喜歡過，愛過，風風雨雨，幸福就不那麼浪漫了。比如眼前的男人，牽著一條狗，和狗嘮嘮嗑，任往昔在記憶裏慢慢醞釀，散出淡淡清香，知道了寬容，明白了生活，在這樣的一個夏末，任思緒隨風飄零，不知道那個三年前的約定是什麼，但是，是什麼都不能攪動他內心的安詳。

幸福，應該就是這樣很平常的感覺吧?

我走過他身邊的時候，我覺得夕陽真的很燦爛，我沖他笑笑，他亦笑。

我們算是認識了吧。

既然認識了，我給他回個短信就不會很唐突吧。

“是的，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很好，高大，更有男人味，成熟，穩重，雖然滄桑了。”

兩秒鐘之後，他把電話打過來，只是我沒有接。倔犟地響了好多遍，他放棄了。發一條信息過來。

“如果是你，那就乘著月光來吧，我等你。”

乘著月光？一個男人也爛漫至此。我啞然失笑，生了惡作劇的念頭。

“還記得我們的初識嗎？”

“見到你的第一眼就強烈地想把你擁有，我坐在你的對面吃著一碗西紅柿雞蛋打鹵面，你的面前亦是。我低著頭掩飾我的慌張，和你聊天，我從未有過的緊張，害怕自己說錯什麼，小心翼翼地談天說地。那時我稚嫩，沒有勇氣說愛。”

“那麼，第二次呢？”

“第二次見面，相隔三天，還是那張桌，兩份打鹵面，我問你是否相信一見鐘情？我們坐了一個下午，那天，陽光很好，照在你的臉上讓我的心從未有過的明亮。”

“那麼，第三次呢？”

“第三次，我們約好在錢櫃唱歌，我們一起唱張國榮的《有誰共鳴》，那天我從你的眼睛裏讀出了深情。我忍不住靠近你，手指輕輕撫摩你的頭發，那是我們第一次的親密接觸，後來你說，那天，你想吻我的嘴唇，可是你是女孩子，你得矜持。你這個傻丫頭，我多麼想你冒犯我。”

我關了機，因為這個男人，我突然想哭。

打鹵面

我和他更頻繁地偶遇，他和他的狗，我一個人。

終於有一天，我用曖昧的眼神看著他，我說，我愛你。

就在那一天，我吃到了那種美味：西紅柿雞蛋打鹵面，也聽到了一個愛情故事，他和她的。

他說，西紅柿雞蛋打鹵面是他們相愛後常做的，也是他們最愛吃的，百吃不厭，簡單又不失營養，沒有煩瑣的烹調方法，也不需要太多的調味品就可以很美味。

看著眼前的西紅柿雞蛋打鹵面，雞蛋西紅柿和面條不分彼此，包裹著對方。

他們也擁有著這樣一份情感吧，相互纏繞，相互包容，不離不棄，即使她已歸去天堂。

是的，他們相愛、結婚，她卻因了癌離他而去，只留下一條叫做格格的狗。

三年前，她臨走的時候叮囑他：“要好好的，要坦然面對我的離開，三年後，我會從天堂回來，看你幸福的樣子。”

如此這般，三年後，我接到了他的短信，如此這般，他讓她乘著月光去看他。

但是，電話號碼可以死而復生，人卻不能，所以，只好由我乘著月光來看他了，而我，恰恰願意。

我們

如果在一起就是相戀的話，那麼，我們相戀了。

他是儒雅、溫和的，生活雖沒有復雜的花樣，但我依然覺得滋潤。

他不多話，但知道我喜歡吃什麼，他不浪漫但縱容我的小性子。我們到餐廳吃飯，他總是點我最愛吃的，他是這家餐廳的老主顧，服務員都知道他煙抽得很兇。飯後，他征求我的意見說要抽煙，我說不準抽!聲音很大。服務員朝著我們的方向善意地笑笑，也許他們在想，這個男人終於有個女人管著了。他也笑，然後低著頭喝湯。

和他溫存的時候我總是小鳥依人般鉆入他的懷中，把他抱得好緊，有時候重重咬他的肩膀，他會痛，但從不喊疼，任由我無休止地咬。我想，我是太想抓住他了，總覺得哪天他會乘著風離開。

清晨，為他準備好早餐，用甜膩的吻喚醒他，親愛的，起床了。不讓他動，為他穿褲，穿襪，穿鞋。

送他出門，說，我愛你。

只是，他從未說過，我愛你。

很多個夜晚，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他不在身邊，他站在窗前，仰望著星空，我的他是孤獨的，即使身邊有我。他還在等嗎？等著她乘著月光來看他。沒有了她，誰能走進他的視線？

過了一個美麗的秋天、一個溫暖的冬天、一個生機盎然的春天，又一個艷麗的夏天快過去了，相識相戀足足一年，我膩在他的懷裏，說：“隔壁的漂亮女人生了個漂亮的寶寶，好可愛啊。”他捏了捏我的手，揉揉我的頭發：“傻瓜……”

我想要的，他知道，我也知道，他給不了。

我不知道我還要等多久，是等到他功成名就，還是月光仙子挪出他的心房？如果是前者我有把握，那樣的資質他具備。

他對我確實也好，又體貼又溫柔，只是走在繁華的街頭或是路過華麗的婚紗影樓，他的步履總是匆匆。我挽著他的胳膊，影樓宣傳畫面上美麗的新娘挽著帥氣的新郎笑得好甜好甜，我忍不住說，好美。

扭頭，是他愧疚的眼神。

我小聲說：我們結婚吧……

他的手臂僵直了，我指指那宣傳畫，是廣告語，他恢復了常態。梧桐葉落，一片兩片在我的腳下打著轉，深秋了。

隔壁的寶寶長得很快，小臉蛋粉嘟嘟的，笑意盈盈。他也偶爾過去逗逗，眼神溫暖。

那天，我們去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他看出我的沈默，他牽著我的手走在依舊繁華的街，又經過那家華麗的婚紗影樓。

我們結婚吧！他定定地看著我說。

廣告語？幸福來得太快，我不敢相信。

不！你願意做我的新娘嗎？

我願意，我願意！我撲進他的懷裏，任淚水肆意蔓延。

沒有結局的結局。

11月11日，單身節。別人的節日，而我就要結婚了。

我等他回家，十分鐘、三十分鐘、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我去路口等他，可是，我怎麼等也等不到，電話一直通著卻沒有人接。那天很冷，雨夾雪，而我只穿著睡衣，就這樣一直等一直等，心急如焚，後來我凍得沒有知覺了，他在哪裏？他安全嗎？我望著過往的車輛，不敢眨眼，害怕錯過了他的身影。淩晨他終於回來了，他的身體裏燃燒著酒精，而我的身體已經凍僵了，他抱著我流著眼淚，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這麼傻？

那天我知道，我錯了。

他抱著我依偎在床上，他說：“我不能讓你開心，不能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我不能給你想要的生活，我得離開你了。你要找個很愛你的男人，和我在一起只會傷害你，這樣，我無法承載。”

窗外依舊飄著雪，我的心也凍僵了，我終於明白，刻骨銘心的愛一生只能一次，而他的愛給了天堂裏的那個女人。

我只有眼睜睜看著他從我身邊走開，看著她乘著月光將他奪走。

我只有哭泣。他的眼淚滴在我的臉上，和我的淚水摻雜在一起流到枕頭上。

可是，那又如何？他不愛我。

我希望有下輩子。下輩子，他是否能對我說，如果是你，那就乘著月光來吧，我等你。

可是下輩子，我一定不舍得離開。

西紅柿雞蛋打鹵面

用料：西紅柿、雞蛋、蔥花、鹽、味精、水、面

做法：

1?把洗凈的西紅柿去蒂後切塊，雞蛋打碎攪勻備用。燒熱油鍋（稍微多放點油），先炸雞蛋，成形後撈出，余油留在鍋裏，加蔥花煸一下，把西紅柿放進去翻炒一會，加雞蛋混合，添水後略煮一小會兒，待通紅的湯汁燒開起泡了，加鹽加味精起鍋。

2?煮面條的過程中記得要略放一點鹽，撈出來後放在涼開水裏浸冷，和做好的西紅柿雞蛋鹵一起攪勻。

西西的碎碎念：請相信有一見鐘情的愛情吧，為此我們要獨善其身耐心等候，也請相信有至死不渝的愛情吧，一生一次，不是你的就請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