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聲，打散了惺忪的睡意。那滴滴答答的聲響，不同於昨天雨絲的輕柔。想來，今兒個的天氣，更不易見到陽光了。享用早餐的同時，心中卻掛念著窗外的雨勢。害怕下雨，彷若道出了心中的執著。也許因為短暫停留、也許因為對攝影的痴迷，對於旅程，總企盼著陽光普照的景致。不管如何，這當下，那未曾停歇的雨聲，倒還真是擾亂了心緒。

估量著今天的旅程，可又是一段長途跋涉。從基督城到格雷茅斯起，一連四天的行程讓我和若水見識到了南島西岸的豐富。而與自然原始風貌的觸接，更引發了深藏於內心的歸屬與疼惜。數不清的感動、說不完的故事，道出了糾結的離愁。今天，將再度返回東岸，回想著這些天的心情，告別，顯得特別困難。而那綿綿的雨勢，更平添了些許的感傷。期待著下次的邂逅、承諾著往後的造訪，藉由深情盟約的訂立才讓離開成為可能。

車窗前雨刷的來回揮動，如同兩隻深情的大手臂，傳達著我倆的不捨，也回應著南島西岸的熱情。在雨中，就這麼告別了飽含「住家意象」的蒂阿瑙，也開啟了今天的旅程。一路上，不同於昨天的崇山峻嶺，沿途大多為些微起伏的丘陵地。駛離蒂阿瑙不久，雨勢便漸漸停歇，雖然陽光仍未露臉，但卻已讓我們得以輕易地下車走動。那樣的情境也不得不讓人聯想到，或許蒂阿瑙的雨，真的就為了情韻的鋪陳吧！

起起伏伏的丘陵，不改紐西蘭本色，眼裡所見仍滿佈著大大小小的綿羊。難以計數的羊群，雖然讓遇見不再偶然，卻絲毫未影響我們對牠們的喜愛與好奇。每當發現牠們的倩影，便不由自主的停靠在路旁，欣賞著牠們逗趣的模樣。而且靜靜地看著牠們，總可以讓人感到平和與喜悅。雖然，每次初遇總會造成牠們沒命似的奔跑，但稍稍拉開了些距離，牠們便又停下來靜靜地吃草。偶而幾隻好奇的小羊，會不時地回頭張望，那好奇的眼神伴隨著幾聲低吟，著實惹人憐愛。

而在數不清的相遇中，令人印象深刻的則是曾在一整群潔白的綿羊中發現幾隻黑臉的綿羊。那模樣著實顛覆了原有對綿羊的既定印象。腦海中，溫馴與可愛，原為綿羊的註冊商標。然而，那黑臉綿羊，雖然仍有潔白的毛皮，但黝黑的面容倒是增添了幾分威嚴，讓人不由得肅然起敬。也因那份感覺，我和若水便替牠們取了「黑面大將軍」的稱號。或許，由於難得，所以每每佇立於整群的綿羊前，總會不由自主地尋找著大將軍的蹤影。然而，即便幸運地發現一、兩隻，卻仍相隔甚遠，倒還真像是帶兵的將軍，受到整群綿羊的簇擁與保護。但也在那樣的過程中，開始疑惑著，為何沒有整群黑面綿羊的景致呢？難道將軍便無法一同生活嗎？記得當兵時不也有個軍官連之類的編制嗎？還是一連幾天的行程，我們總剛好和牠們錯身而過呢？
 
那一連串的疑惑，就在離開蒂阿瑙不久，便找著了些眉目。只見道路兩旁的草地上，數以百計的黑面綿羊羅列其中，那陣仗著實讓人感到震驚。迥異於其他綿羊在草原上所呈現的白、綠色調，那點綴著灰黑面容的構圖，化去了原有的柔軟與溫馴，卻增添了些許的詼諧。或許這麼說對牠們較不公平，但是少掉了單獨行走於潔白羊群中的情境，彷彿也削弱了黑面綿羊的孤絕與傲骨，連帶著影響著黑面大將軍的威嚴。取而代之的卻是那深淺不一的灰黑色澤所營造出的趣味與活潑。暗黑的沈穩相較於灰白的調皮、灰黑的無辜相較於淺灰的喜感，那畫面確實讓人著迷。
 
尤其是有一次在一片偌大的草地上，當所有的羊群因著我們的好奇而奔跑遠離時，卻仍有四隻黑面綿羊停留於原地一字排開。或胖、或瘦、或高、或矮，那難得的畫面，搭上「四」的聯想，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南方四賤客」的身影。原想仔細比對著其中的成員，胖胖的該是「阿ㄆㄧㄚˋ」、而那圓圓的臉龐就屬「屎蛋」，但卻在尚未想起其他人的特徵前便已笑彎了腰。可愛的是，牠們仍然一動也不動地睜著咕嚕嚕的大眼睛，納悶著眼前這兩位怪怪的人為什麼和一般人不同，只是狂笑。又或者如南方四賤客的風格，牠們早已將我們從頭到尾品頭論足一番了吧！(…未完待續)  （珍藏自 海洋之心部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