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譯·埃及新王朝時期的情歌

《土室銘文》(開羅出土陶文17818號,結合埃爾麥地內陶文1266號)

1.在白天愛你

在白天一直愛你,

在夜裏,

在黑夜的每一個綿長的時分,

每一寸夜漏,

我獨自翻身

直到被黎明叫醒。

 

帶著你的身影入夢,

熾熱的情欲在我的深處生長。

你的聲音神奇,

讓我的肉體有了唱歌的力量,

卻沒有你守在身旁。

 

我因此懇求黑暗:

我心所愛的現在何處,

為什麽要離開那個

用她的愛去追隨你的女子?

 

我心所愛的沒有回答,

我也深知我的孤獨。


(A Pure Arabian Eyes by Hany Treka,Please LIKE https://500px.com/HanyTreka

Rating:
  • Currently 4.75/5 stars.

Views: 631

Comment

You need to be a member of Iconada.tv 愛墾 網 to add comments!

Join Iconada.tv 愛墾 網

Comment by Dokusō-tekina aidea on May 6, 2022 at 7:00pm

劉鵬波:露易絲·格麗克與閱讀的政治(續上)

這種多聲部的寫詩方式,適合創作“組體詩”。自《阿勒山》(Ararat)開始,格麗克的每一部詩集都屬於“組詩”的體例:由單獨的詩歌篇章按照某種邏輯組織在一起,形成完整的長詩。因此,格麗克的每本詩集都應該作為一個整體來閱讀。倪湛舸將這種多視角的敘述比作電影攝影。“從不同的視角出發,抒情的聲音一直在變。這就好比電影里的攝影機,采取不同的視角,把這些視角放在一起,最後呈現出來完整的生活。”

不過,一位叫丹尼爾·莫里斯(Daniel Morris)的學者在2007年出版了一本研究格麗克詩歌的專著《露易絲•格麗克的詩歌:主題研究》(The Poetry of Louise Glück:A Thematic Introduction),里面提出一個有趣的觀點,認為格麗克多聲部的抒情詩寫作,其實受到猶太教釋經傳統的影響,也就是米德拉什(Midrash)的影響。米德拉什原義是探索和研究,是一個旨在註解《希伯來聖經》而發展出來的詮釋傳統,通常涉及三個彼此相關但又應予以區分的含義。

倪湛舸介紹說,“《希伯來聖經》里往往有爭議性的片段,猶太教的學者會針對這些片段做出解釋,不同的學者往往得出不同的解釋。這些不同的觀點在同一張紙上羅列出來,算得上古代的一種多聲部學術,和巴赫金說的多聲部復調小說有異曲同工之妙。”格麗克做的嘗試是把簡單的抒情詩寫成一個多聲部的“米德拉什”,進入原初的神話故事,但不是簡單的引用,而是對經典重新闡釋。

閱讀的政治學

至於今年的諾貝爾文學獎為何頒給格麗克?倪湛舸認為這與格麗克的寫作風格有關。“格麗克的詩歌表現出了強烈的精神追求,願意突破個體,強調抒情詩的普遍性,看起來非常符合諾貝爾文學獎的一貫審美。諾貝爾文學獎頒給格麗克,對格麗克來說是錦上添花的事,對諾貝爾文學獎則是一以貫之的精神傳承”。同時,2020年作為多事之年,全球疫情暴發,世界格局動蕩和重組,格麗克的詩歌在某種程度上提供了一條精神性的藝術拯救之路。

 

格麗克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風格是陰沈的(grim),她認為自己一直都在追求精神性的超越。她詩歌里的“自白”風格,其實是一種見證。格里克最終所追求的是一種修復和救贖。“格麗克的詩歌風格從早期的相對陰暗,到後期的越發開闊,其間有一個很明顯的脈絡,即藝術的拯救之路。諾貝爾獎今年發給了她,對全人類而言,可能也是希望能夠給深陷於瘟疫之中的我們以一點所謂的希望吧。”

倪湛舸認為,格麗克的詩歌可以在三個方面為當代漢語詩歌提供有力的借鑒。一方面是格麗克素樸的寫作風格,與東方美學中的留白有一定的呼應性。“在我的印象中,現在對美的理解可能還過於單一,我們可能還在追求音律悅耳或意象豐富等,還在尋求一種比較程式化的美。我覺得格麗克的作品向我們展現了美的多樣性。如果把美看成巔峰的話,通往巔峰的路不是只有一條,而是有很多條。”


從作者層面看,格麗克寫詩已愈半個世紀,現今70多歲的她還在繼續寫作。“這提醒我們詩歌其實不是一種所謂的青春書寫,作為一個詩人,你要不停地尋求變化,尋找自我突破。當我們閱讀一位比較長壽的詩人,我們要注意他不同階段的風格變化。”同時從讀者層面看,格麗克的詩歌在讀者群體中廣泛傳播,在研究者中也有很高的流傳度。這說明格麗克的詩歌能夠激發不同理論框架下的闡釋和討論,似乎也在間接提醒我們為詩人建立詩歌閱讀和闡釋體系的重要性。

“我覺得比詩人更稀缺的是好的讀者,讀者其實是詩人生長的土壤。” 倪湛舸總結道,“建立詩歌寫作和閱讀的女性群體更是我們的當務之急,也許這樣的群體早已存在,我們要努力地讓更多人聽見她們的聲音,也就是我們自己的聲音。”劉鵬波:露易絲·格麗克與閱讀的政治,來源:中國作家網 2020年11月18日)

Comment by Dokusō-tekina aidea on May 5, 2022 at 8:08pm


露易絲·格麗克發表諾獎演說:光線太明亮,聲勢太浩大


編者按:當地時間12月7日,2020年度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露易絲·格麗克,在美國馬薩諸塞州劍橋家門外的花園裏接過了諾貝爾獎章,發表了獲獎感言,全文如下:


當我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大概是五六歲吧,我的腦子裏上演著一場競賽,一場能夠選出世界上最偉大詩作的比賽。有兩首詩進入了決選名單:威廉·布萊克的《小黑孩》和斯蒂芬·福斯特的《斯旺尼河》。我祖母的房子坐落於紐約長島南岸的西達赫斯特村,當時我就在那座房子的次臥裏來回踱步,像我習慣的那樣,在腦中默默地而非出聲地背誦布萊克那令人難忘的詩,同樣,也在腦中默默地哼唱福斯特的那首沈痛、淒涼的歌。我為什麼會讀到布萊克還是個謎。我想在我父母家,除了更加常見的有關政治、歷史的書和大量的小說,還有少量詩集。但我總是把布萊克和祖母家聯系起來。我的祖母不是個好讀書的女人,但她那兒有布萊克《天真與經驗之歌》,還有一本小書,匯編了從莎士比亞戲劇中選出的歌詞——有不少我都能背誦。我格外喜歡《辛白林》中的歌,或許當時一個字也不懂,卻能清楚地聽到那語調、格律、鏗鏘的祈使句,這令一個膽怯恐懼的孩童格外興奮。“墓草長新,永留記憶。”
我也希望如此。


這類為了榮耀和至高獎賞而開展的比賽,對我來說是十分自然的事;我啟蒙時期最早讀過的神話裏充滿了這類比賽。即使在我很小的時候,在我看來,世上最偉大的詩就是高級榮譽中最高級的那種。這也是父母培育我和我妹妹的方式,我們要去拯救法國(聖女貞德),要去發現鐳元素(瑪麗·居里)。後來,我開始認識到這種等級制思維中的危險和局限性,但對於幼年的我來說,發獎這件事卻非常重要。會有一個人站在山巔,從很遠處就能看見,那是山上唯一引人注意的東西。站在下面一點點的人就看不見了。


或者,我說的人在這裏也可以換成詩。那時我非常確信,不知為何,布萊克一定知道我腦子裏的這場比賽,而且對結果十分關心。我知道他已經死了,但我覺得他還活著,我能聽到他對我說話的聲音,被偽裝起來了,但依然就是他的聲音。我感到他只在對我說話,或是專門對我說話。我感到自己被選中,非常幸運;我也感到,我格外渴望和布萊克說話,而和莎士比亞一道,他已經成為我交談的對象。


布萊克獲勝了。但後來我意識到那兩首詩多麼相似;那時和現在一樣,我都被那出於哀傷或渴望的孤獨的人類聲音所吸引。隨著我長大,我不斷重讀一些詩人,而在他們的詩中,我自己曾作為被選中的聆聽者,扮演了重要角色。親密的,誘惑的,往往是幽暗的、秘密的。不是那些站在露天競技場上的詩人。不是那些自說自話的人。


我喜歡這種協定,我喜歡這種感覺:一首詩說出的東西不僅必要,而且私密,它們是神父或心理醫生會聆聽的話語。


我祖母家的次臥裏進行的授獎儀式,因其秘密性,仿佛就是一首詩所創造的那種強大關聯感的延伸:一種延伸,而不是違背。(露易絲·格麗克/文 I 李琬/譯 I 柳向陽、陳歡歡/審校)
(下續)

Comment by Dokusō-tekina aidea on May 4, 2022 at 9:19pm

布萊克通過那個黑人小男孩對我說話;他是那個聲音的隱秘源頭。他隱而不見,正如那個黑人小男孩在那個漠然、輕蔑的白人男孩那裏也是看不見的,或者看不真切的。但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在他那暫時性的、必死的身軀之中包含著他閃閃發光的純潔靈魂;我知道這一點,因為那個黑人小孩所說的,他對體驗和經驗的描述,不帶任何指責,也沒有想要為自己復仇,只是傳遞著這樣的信念:在那個他死後將要去的完美世界,人們會按照他真正的本質認識他,而他會帶著莫大的喜悅保護那個更脆弱的白人小孩,防止他被過多的陽光曬傷。這個信念不是一種現實的期望,它忽略了現實,讓這首詩令人心碎,同時也為它賦予了深刻的政治性。黑人小男孩不允許自己體驗的傷害和正當的憤怒,他的母親希望為他遮擋的傷害和憤怒,卻被讀者或聽者體驗到了。即使那個讀者也還只是個孩子。

但公共的榮譽是另一回事。

那些我畢生都狂熱迷戀的詩是我之前描述的那種詩,是包含了私人的選擇、密謀的詩,那些詩包含了讀者或聽者的重要貢獻,他們傾聽著詩中的一個秘密或一聲怒吼,而且有時也參與了共謀。“我是無名之輩,”艾米麗·狄金森說,“你也是無名之輩嗎?/那我們就是一對了——別聲張……”或者艾略特:“那麼我們走吧,你我兩個人,/正當朝天空慢慢鋪展著黃昏,/好似病人麻醉在手術桌上……”艾略特不是在召集童子軍隊列。他在向讀者發言。與之相反的是莎士比亞的“我能否將你比作夏日”:莎士比亞並不是把我比作夏日。我在這首詩中,有幸偷聽了炫目的精妙樂音,但這首詩並不要求我在場。

在吸引我的那類藝術中,由集體發出的聲音或裁決是危險的。親密言詞的不確定性增強了這種言詞的力量和讀者的力量,而正是讀者的存在,鼓勵著這種聲音表達急迫懇求或傾訴秘密。

當一個集體開始對這類詩人鼓掌、頒獎,而不是在放逐和無視他/她,這樣的詩人會遭遇什麼呢?要我說,這個詩人會覺得受到威脅和操控。

這是狄金森的主題。並非全是,但常常是。

在我十幾歲時,我讀艾米麗·狄金森最有熱情。通常是在深夜,在上床時間之後,在客廳沙發上。

我是無名之輩!你是誰?

你也是無名之輩嗎?

還有我當時讀的也至今更喜歡的那個版本寫道:

那我們就是一對了——別聲張!

他們會把我們趕走,你知道……

當我坐在沙發上,狄金森選中了我或者認出了我。我們惺惺相惜,在不可見處相互陪伴,這是僅有我們知曉的事實,而我們的觀點在彼此那裏得到確證。而在這世界上,我們是無名之輩。

但對我們這樣生存的人,安居於原木下面自己的安全地帶的人來說,什麼會構成一種驅逐?驅逐就是當木頭被移開的時候。

在此我談論的不是艾米麗·狄金森對青春期少女的惡劣影響。我談論的是一種性格,這種性格不信任公共生活,或者認為公共生活領域就意味著概括會抹去精確,片面的真相會取代坦率的、充滿感性的揭露。舉個例子:假設這密謀者的聲音,狄金森的聲音,被特別法庭的聲音所取代。“我們是無名之輩,你是誰?”這種斷言一瞬間就變得險惡了。

10月8日早上,我驚訝地感受到剛剛描述的這種驚慌。光線太明亮了。聲勢也太浩大了。

我們這些作家大概都渴望擁有許多讀者。然而,有些詩人不會追求在空間意義上抵達眾多讀者,如同坐滿的觀眾席那樣。他們設想中的擁有眾多讀者是指時間意義上的,是漸次發生的,許多讀者在時間流逝中到來,在未來出現,但這些讀者總是以某種深刻的方式,單獨地到來,一個接一個地出現。

我相信,瑞典學院把這個獎頒給我,是想要獎勵那種親密的、私人的聲音,公開表達可能有時會增強、擴展這種聲音,但絕不會取代它。(續上)(露易絲·格麗克發表諾獎演說:光線太明亮,聲勢太浩大 / 露易絲·格麗克/文 I 李琬/譯 I 柳向陽、陳歡歡/審校)

Comment by Dokusō-tekina aidea on May 4, 2022 at 8:59am


威廉·布萊克:小黑孩

在南方的荒野我媽把我生養,

我是黑的,但是啊!我的靈魂卻潔白,

英國的孩子潔白得像天使一樣,

可我是黑的,像是被掠奪去光彩。

在一棵樹下我媽教導著我,

坐下來,白晝尚未炎熱,

她把我抱上膝頭親吻著我,

用手指著東方,開始對我說。

看那升起的太陽:上帝就在那裏居住,

放射著他的光,散發著他的熱。

人和獸,花朵和樹木

接受著黎明的舒暢,中午的歡悅。

把我們安置在地上一點點空間,

讓我們學著承受一點愛的光線。

這黑黑的軀體和這被太陽曬焦的臉,

不過是一朵烏雲,像蔭蔽的叢林一片。

因為等到我們的靈魂學會忍受酷熱,

烏雲便將消逝,我們將聽見他的聲音,

說:走出叢林,我的愛,我的寶貝,

像歡騰的羔羊般地圍著我金色的帳篷。

我母親就這樣講了,還親吻了我。

我就對小英國孩子也這樣講。

當我脫離了烏雲,他離了白雲,

我們就圍著上帝的帳篷歡騰如羔羊。

我將給他遮陽直到他能忍受酷熱,

高興地倚靠在我們天父的膝前,

那時我將站起來將他的銀髮撫摸,

我將像他一樣,他也將對我眷戀。

(采用楊苡譯文。見《天真與經驗之歌》,譯林出版社,2002。)


艾米麗·狄金森:“我是無名之輩!你是誰?”


我是無名之輩!你是誰?

你也是無名之輩嗎?

那我們就是一對了——別聲張!

他們會把我們趕走,你知道。

成為有名人物,多麼可怕!

多麼乏味啊,像隻青蛙,

整日把你的名字

向那仰慕你的泥沼唸誦!

Comment by Dokusō-tekina aidea on May 2, 2022 at 3:03pm


斯蒂芬·福斯特的歌曲《家鄉老友》
(又名:斯旺尼河)

曲 名 Old Folks at Home

作曲/編曲家 Stephen Foster

Way down upon the Swanee river,

Far , far away,

There`s where my heart is turning ever,

There`s where the old folks stay.

All up and down the whole creation

Sadly I roam, Still longing for the old plantation

And for the old folks at home.

All the world am sad and dreary,

Ev`ry-where I roam,

Oh! Brothers how my heart grows wary,

Far from the old folks at home.

All`round the little farm I wandered,

When I was young,

Then many happy days I squandered,

Many the songs I sung.

When I was playing with my brother,

Happy was I, Oh! take me to my kind old mother,

There let me live and die.

悠悠的史瓦尼河,蜿蜒而流,

那是我魂縈夢牽的地方,

是我老友們居住的地方。

浪跡天涯不禁令我悲從中來,

我仍渴望著老家鄉那片田園

還有我家鄉的老友們。

世間路途滿是憂愁與疲憊,

也踏遍了各地;

哦! 弟兄們啊,

我的心是如此疲憊,

與家鄉的老友相隔遙遠。

留連在那片小小的家園,

當我年輕時,

在那裡我渡過了許多愉快的時光,

也唱過許多歌謠。

當我和兄弟們一同玩樂時,

我是多麼地開心;

哦! 帶我回到我仁慈的老母親身邊,

那片讓我成長和老去的家鄉。

 

斯蒂芬·福斯特的《斯旺尼河》(又名:家鄉老友,My Old Folks at Home)這首歌曲,是2020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露易絲·格麗克在領獎演詞中所提及的兒時珍貴記憶。

Comment by Dokusō-tekina aidea on May 1, 2022 at 4:53pm


劉春·那個人


山影

那座山站在原野上

高大,沈默,創世之初就是這個樣子

我曾無數次揣測他的高度

爬上他的肩膀,想看清世界輪廓

但四周空茫一片

飛機經過頭頂,像隻螞蟻。

 

有一次我走了很遠不知道怎麽回去

絕望中眼前閃出一道影子,單薄,黑瘦

那麽陌生,又似曾相識

老半天我才明白那是山的背面

我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形象

就像一個人,微笑,沈穩,讓你放心

突然被你撞見夜半無人時的傷懷。


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那山了

報紙說他已從人間消失

但我知道他仍在原處

仍像以往那麽沈默,高大

甚至更高,高到白雲上,成為神的一員

——他在天上看著我們。

Comment by Dokusō-tekina aidea on April 30, 2022 at 10:36am

劉春《辯證法》

有時候,吃了虧你只能裝啞巴

像什麽都沒有發生

有時候,被打落牙齒也只能

默默地往肚子裏咽

 

但這並不代表你沒有知覺

一棵植物在心裏慢慢成長

你像啞巴一樣盯著它

生根,發芽,抽條

最後,長出岩石般堅硬的果實

像當初被打落的牙齒

——萬年不化地

梗在對方的餘生裏

Comment by Dokusō-tekina aidea on April 29, 2022 at 10:50pm

劉春《船襪》

很多事物一直在我們身邊

我們眼看或者沐浴著

卻未必真正理解

比如陽臺上的花草

小區裏的植物

比如遠方的某位哲人

書上的某段話。

比如今天一個朋友說:船襪

我以為那是船的某個部分

就像槳,旋梯,欄桿

張開或收攏的風帆

後來才知道那是一種

露出腳背的,短短的襪子

妻子和女兒每天都穿著

上班,上學,回家

 

開心的時候

就跟它一起舞蹈、遠遊

休息的時候就讓它

伴在床鋪邊

我也時常把它們一隻一隻地

晾在陽臺上

但對此見慣不怪

從不知道它還有名字。

 

晾曬的次數多了

妻子的臉上有了皺紋

女兒已慢慢長大

今天,我突然想變成一雙襪子

輕輕地

托住她們的腰身

一個人做了你想做的事

他其實不遠,就在你右側

幾步路的距離,但這些年你們從未走近

有時候會假裝友好,掰一些

無傷大雅的話題

彼此呵呵地笑,聲音有些尷尬

有些枯燥,又自有默契

以前不是這樣。那些年月

你們被外人認為是兄弟

墻角的煙頭、啤酒瓶和撲克牌

見證過你們的歡樂與荒唐

以至於這些年有些往事走失了

也總是有人替你們拾起

但那畢竟是多年前的事了

從某個時候開始你們相互走遠

愛憎是一條河,他走到對岸

而你一直堅持在原地

岸邊的水草聽不到對面的風聲

水裏的魚對溫度有各自的理解

你以為你們的隔離將會是一輩子

那些歡欣、狂躁、憤怒與無奈

遙遠得像從未經歷

你沒有悲哀,也不曾感覺失落

世界太大了,每一縷空氣

都應該有自己的活法

而今天他做出了你想做的事

你在他左側看著他的憤怒

他的倔強和堅持

你有些感動,有些嫉妒

想過去拍拍他的肩膀,但邁出兩步

又停了下來

Comment by Dokusō-tekina aidea on April 28, 2022 at 3:53pm


劉春《這個春天》

這個春天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快得讓你等不及寫一首詩來抒情

快得一點兒都不像春天

以前不是這樣,還沒到年關

城裏的心就蠢蠢欲動

春節回到老家,在田野上走走

盡管枯草還沒有泛青

但依然期待滿懷

然後樹枝上悄悄長出新葉

北風一夜間轉換成南風

秧苗從無到有,從小個子到高個子

轉瞬間蓬勃成稻禾

有時候你們會出去放風箏

把夢想寫在紙上,遞給白雲看見

當它掛在樹頂,你們就焦急,害羞

像少年的暗戀突然被人揭穿

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

現在這個春天真的不像春天

想像中的美好都沒有出現

村邊是安安靜靜的田野

窗外街道空空蕩蕩

烏雲壓低了所有河流

電視上的數據從少變多

播著播著就感染成了雪花

最近被疾病感染的數據在慢慢變小

北方的冰層也開始解凍

看來春天還活著

只是換了一副面孔

它可能是你正在寫著的這首詩

也可能是你越來越按捺不住

想出去晃蕩的心情

Comment by Dokusō-tekina aidea on April 27, 2022 at 3:03pm


劉春·悔恨之詩

總是這樣:夢裏跳出幾個句子

醒來後就想不起來

這警告來得那麽直接,又快速消失

仿佛過期無效的合同。

 

仿佛去年秋天的那個下午

你們姐弟在微信群裏商量父親的

病情,突然接到電話說

他已閉上了眼睛。

 

你曾有機會減輕懊悔的深度

比如排開兄弟們的爭議,去省城

或者廣州找更好的醫生

 

但你怕麻煩和擔責;

比如請長假坐在床前陪他聊天

告訴他各種生活瑣事

和未來的一些想法,又怕耽誤工作。

直到他嘴巴無法出聲,鼻孔

插著胃管,動不動就發小脾氣

你仍害怕和他一起過夜

常常借故躲在城裏。現在你常想

回家找他,他的房間空空蕩蕩

仿佛從來就沒有人住過

愛墾網 是文化創意人的窩;自2009年7月以來,一直在挺文化創意人和他們的創作、珍藏。As home to the cultural creative community, iconada.tv supports creators since July, 2009.

Videos

  • Add Videos
  • View 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