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99年,晋朝,法顯法師以六十五歲高齡發跡長安,涉流沙、逾蔥嶺,徒步數萬里,遍遊北印,廣參聖跡,學習梵文,抄錄經典,歷時多年,復泛海至獅子國今斯里蘭卡,經耶婆提今印度尼西亞而後返國。時年已八十歲,仍從事佛經翻譯。

公元515年 中國南北朝時代,梁武帝蕭衍極力提倡佛法,其聲望因而遠播於東南亞許多崇奉佛教的國家,狼牙脩亦是其中之一,依照《梁書》卷五十四的《狼牙脩國傳》中記載,在公元515年(天監14年),當時狼牙脩國的國王"婆加達多",派使者阿撤多出使南京,拜見梁武帝。並交給梁武帝國書。狼牙脩的使者阿撤多交給梁武帝國書全文記載在《粱書》。

627年正月,貞觀元年,玄奘一人西行五萬里,歷經艱辛到達印度佛教中心那爛陀寺取真經,前後十七年,遍學了當時大小乘各種學說,一共帶回佛舍利150粒、佛像7尊、經論657部,並長期從事翻譯佛經的工作。玄奘及其弟子翻譯出典75部(1335卷),譯典著作有《大般若經》《心經》《解深密經》《瑜伽師地論》《成唯識論》等。《大唐西域記》十二卷,記述他西遊親身經歷的110個國家及傳聞的28個國家的山川、地邑、物產、習俗等。《西遊記》即以玄奘取經事跡為原型。

公元671,唐朝咸亨二年,唐朝名僧義淨大師曾經由海路到印度取經。由廣州,取道海路,經室利弗逝(蘇門答臘巴鄰旁,Palembang)至印度,一一巡禮鷲峰、雞足山、鹿野苑、祇園精舍等佛教聖跡後,往那爛陀寺勤學十年,後又至蘇門答臘遊學七年。歷遊三十余國,返國時,攜梵本經論約四百部、舍利三百粒至洛陽,武后親至上東門外迎接,敕住佛授記寺。公元695年回國,期間極可能曾在同樣信奉佛教的狼牙脩(Langkasuka 吉打/泰南)停留。

1854
11月至1856年元月,華萊士在砂拉越大森林裡走過的探險之旅。


1855 在山都望政府渡假村做客的華萊士,花了三個晚上寫了一篇論文,提出聞名後世的“砂拉越定律”(Sarawak Law)。


2013 紀念華萊士逝世一百週年的特別年份。



照片说明:砂拉越華族與加央族百年前的的樟腦貿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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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 by 美索 布達米亞 yesterday

把文化游戲當成一種游戲來玩

小資產階級不懂得把文化游戲當成一種游戲來玩:他們對文化過分嚴肅,不允許自已虛張聲勢或欺騙,或簡而言之不允許自己表現疏遠和隨意,而疏遠和隨意正能表明一種真正的熟習;他過分嚴肅,無法逃避對無知或錯誤的永久焦慮,無法以那些跟不上形勢的人的冷漠或那些自感有權承認甚或甘於貧乏者的超脫來對抗考驗,從而規避考驗。他們把文化等同於知識,認為有教養的人就是擁有一個巨大知識寶庫的人,當後者通過一句風趣話一一類似主教可能以鄉村神甫被禁止的隨便態度所說的這類針對教義的風趣話一一宣稱,若回到最簡單的和最崇高的表達,文化可歸結為與文化的一種關係(「文化,是當一個人忘記了一切之後剩下的東西」)時,他們是無法相信的。他們將文化變成了一個生或死、真或假的問題,不會懷疑不負責任的自信,狂妄的放肆,甚至一篇憑靈感的關於哲學、藝術或文字的隨筆中哪怕一頁意味著的隱藏的誠實。他們僅僅是有知識的人,無法與文化保持熟習的關係,而這種關係肯定了那些通過出身也就是通過天性和本質與文化聯系在一起的人的隨便和大膽。 (查看原文)    —— 引自章節:第六章 良好的文化意願

(摘自:布爾迪厄的《區分副標題: 判斷力的社會批判》(Distinction); 副標題: A Social Critique of the Judgement of Taste; 作者: Pierre Bourdieu 皮埃爾·布爾迪厄(Pierre Bourdieu [1930年-2002年];出版年: 2010-04-23;出版社: Routledge;頁數: 640;中文版譯者: 劉暉;出版社: 商務印書館;出版年: 2015-10頁數: 943)

Comment by 美索 布達米亞 on Sunday

[文化菁英]

就戰後臺灣的文化菁英的形構而言,1949年國共内戰後随國民政府遷台的大批軍民改變了台灣的社會結構,也因此改變了其文化風貌。

以日語為上乘語言和西方文化為内涵的文化菁英,被禁止使用日語並強制推行國语運動,從而變成失語的一代。

旋即,國共戰爭失利,120萬軍民遷台,就社會空間位置而言,主要占居了大部分文化教育,以及軍事行政的上層的位置,以及全部國管事業的經濟生產單位的中上層主管,形成所謂「軍公教人員以外省人多」的事實。單調重復的戰鬥/軍中文藝,以及對祖國的懷鄉文學成為50-60年代的文學的主調。於是,一直到70-80年代持有上乘文化的社會群體,也就是在上層社會擁有文化資本者以外省群體居多,他們才是精緻品味的定義者,如昔日上海和江浙地區的錦衣美食的風格。然而,擁有經濟資本者卻未必是這些人,除了少敷的渡海的資本家(如遠東紡織等),大部分資本家不論大小,還是本省人居多。

於是,至少在戰後的20-30年間,很明顯的特有高經濟資本者,不見得是同時持有高文化資本者,他們及其子女會傾向外來的文化實踐或是回歸本土文化,反而對傅統中國文化較為陌生。

透過上述對人的社會分類以及對事物和文化實踐的社會分類之間的關係,即是在思考臺灣的文化形成,先思考社會結構空間裡不同群醴的位置取得及其變易,方能精碓掌握他們持有的文化資本樣貌。最大的不同就在於臺灣曾經歷殖民統治的社會,因此在討論臺灣的文化菁英時,應加上加入後/殖民的文化向度。上層社會的組成分子雖然沒有因日治政權的更替而改變,但整體臺灣的上流社會相對於日本人和日本帶來的西方文明卻降了一階,形成類似雙重殖民社會的文化形態。一方面臺灣菁英戮力學習日語和日本文化,另一方面,又透過日語吸收西方的現代知識與思想。戰後臺灣文化菁英大洗牌後,以中國文化為主流文化的外省族群盤據主要的上層社會的文化場域。兩批文化菁英在政治爭奪戰所留下的痕跡,也因此多少形構臺灣戰後整個文化的基本樣態。(引自台灣版 導讀邱德亮;爾迪厄的《區分副標題: 判斷力的社會批判》(Distinction); 副標題: A Social Critique of the Judgement of Taste; 作者: Pierre Bourdieu 皮埃爾·布爾迪厄(Pierre Bourdieu [1930年-2002年];出版年: 2010-04-23;出版社: Routledge;頁數: 640;中文版譯者: 劉暉;出版社: 商務印書館;出版年: 2015-10頁數: 943)

Comment by 美索 布達米亞 on Sunday


[文化菁英]

就戰後臺灣的文化菁英的形構而言,1949年國共内戰後随國民政府遷台的大批軍民改變了台灣的社會結構,也因此改變了其文化風貌。

以日語為上乘語言和西方文化為内涵的文化菁英,被禁止使用日語並強制推行國语運動,從而變成失語的一代。

旋即,國共戰爭失利,120萬軍民遷台,就社會空間位置而言,主要占居了大部分文化教育,以及軍事行政的上層的位置,以及全部國管事業的經濟生產單位的中上層主管,形成所謂「軍公教人員以外省人多」的事實。單調重復的戰鬥/軍中文藝,以及對祖國的懷鄉文學成為50-60年代的文學的主調。於是,一直到70-80年代持有上乘文化的社會群體,也就是在上層社會擁有文化資本者以外省群體居多,他們才是精緻品味的定義者,如昔日上海和江浙地區的錦衣美食的風格。然而,擁有經濟資本者卻未必是這些人,除了少敷的渡海的資本家(如遠東紡織等),大部分資本家不論大小,還是本省人居多。

於是,至少在戰後的20-30年間,很明顯的特有高經濟資本者,不見得是同時持有高文化資本者,他們及其子女會傾向外來的文化實踐或是回歸本土文化,反而對傅統中國文化較為陌生。

透過上述對人的社會分類以及對事物和文化實踐的社會分類之間的關係,即是在思考臺灣的文化形成,先思考社會結構空間裡不同群醴的位置取得及其變易,方能精碓掌握他們持有的文化資本樣貌。最大的不同就在於臺灣曾經歷殖民統治的社會,因此在討論臺灣的文化菁英時,應加上加入後/殖民的文化向度。上層社會的組成分子雖然沒有因日治政權的更替而改變,但整體臺灣的上流社會相對於日本人和日本帶來的西方文明卻降了一階,形成類似雙重殖民社會的文化形態。一方面臺灣菁英戮力學習日語和日本文化,另一方面,又透過日語吸收西方的現代知識與思想。戰後臺灣文化菁英大洗牌後,以中國文化為主流文化的外省族群盤據主要的上層社會的文化場域。兩批文化菁英在政治爭奪戰所留下的痕跡,也因此多少形構臺灣戰後整個文化的基本樣態。(引自台灣版 導讀邱德亮;爾迪厄的《區分副標題: 判斷力的社會批判》(Distinction); 副標題: A Social Critique of the Judgement of Taste; 作者: Pierre Bourdieu 皮埃爾·布爾迪厄(Pierre Bourdieu [1930年-2002年];出版年: 2010-04-23;出版社: Routledge;頁數: 640;中文版譯者: 劉暉;出版社: 商務印書館;出版年: 2015-10頁數: 943)

Comment by 美索 布達米亞 on May 11, 2024 at 4:46pm

大變局下的中國話語構建~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國的發展機遇與挑戰並存。變局之下,要加快構建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用中國理論闡釋中國實踐,用中國實踐升華中國理論,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更加充分、更加鮮明地展現中國故事及其背後的思想力量和精神力量。因此,如何創造具有中國特色的話語體系就是學界關注的話題。

在上一個百年中,上半葉發生了兩次世界大戰,給世界造成了巨大損失,也帶來了國際關係和秩序的大變局。特別是二戰後,發生了許多巨大的變化。一方面,國際力量對比、國際關係發生巨變,美國成為超級大國,西歐走向聯合,冷戰美蘇對抗,波及世界;另一方面,成立了聯合國體系,在安全、經濟領域開啟全球治理。這些變化對於世界的發展所帶來的影響是複雜的、綜合的、長期的。上個世紀最應該汲取的經驗是,大國爭奪必然引起對抗和戰爭,只有合作才可以帶來和平與繁榮。

冷戰結束,本來世界可以「分享和平紅利」,構建合作、和平、開放、發展的新秩序。但是,美國成為「一超」後,力圖在全世界推廣美國價值觀和美國主導的世界秩序,甚至不惜動用武力,引發了新的問題,讓世界產生許多新的分裂和對抗。剛剛進入新世紀,就發生了「9·11事件」,由此導致美國發動反恐戰爭,連帶在一些地區產生亂局。2008年,由美國「次貸危機」引發了世界性經濟危機,對全球化造成了巨大影響,使得世界經濟陷入不穩定和不確定的局面。正在發生的俄烏沖突,亦打亂了歐洲關係和秩序的發展進程,可能帶來更大的變局。

本世紀最大的挑戰,也是我們共同的任務是:防止戰爭,特別是大戰爭,保證和平與發展。[要考慮的是]如何管理力量對比發生的巨大變化。力量對比變化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力量對比之變,發展中國家群體崛起,這個變化影響深刻;二是大國綜合力量對比變化,美國地位下降,中國地位提升,還有其他非西方大國,這個變化影響也很大。力量對比變化是一個現實,也是一個大趨勢,影響到大格局、大關係,涉及諸多方面,必然引發矛盾沖突,關鍵是如何把握向穩的方向,而不是向沖突的方向發展。

如何推動發展范式轉變。傳統工業化的范式走到今天,已經走不下去了,必須改變,為什麼?盡管傳統工業化帶來經濟大發展,但是,也導致生態環境惡化,地球負能量運轉,因此,現在深刻感覺到不變不行,要基於新發展理念改變。

再次,如何應對氣候變化帶來的綜合影響。氣候之變的最根本影響是地球生態,不僅對人類,而且對整個生態鏈產生影響。阻止氣候變暖,涉及人類生存環境。到本世紀中期,如果不能采取有效措施,阻止氣溫升高,那將是一場難以預料的災難。

最後,如何使新科技發展趨利避害。工業化以來,歷次科技革命主要的變就是增量漸變,這次是大變量,是轉折、轉型。智能化會改變我們已經逐步建立起來的生產方式、生活方式,有積極的因素,也有消極的因素,智能替代人腦、人手,最大的挑戰是人的就業,還有收入分配,再有就是智能技術運用到戰爭非常危險。如果不能夠和平利用新興科技,那將帶來巨大的威脅。

中國不僅置身大變局,而且是對大變局具有重大影響的因素。中國要統籌三個定位:一是需要繼續堅持改革開放,不斷提升;二是實現復興之夢,維護好和平發展的機遇期;三是做新型大國,為世界和平發展作出貢獻。為此,要在百年變局中把握好自己,同時也在推動世界向好的方向發展中發揮引領作用。

[我的著作]《國際區域學概論》聚焦區域問題。[它指出]世界—區域—國家構成一個有機的體系,國際區域是一個客觀存在,也具有治理的功能。國際區域是介於世界與國家之間的一種共域空間,「國際區域是多個國家共處的地區」,「既基於地緣連接,也基於利益連接;既有國家間的關係,也有區域層次的關係;既有區域內關係,也有區域間關係」。

[中國]設立交叉學科門類為構建區域國別學學科打開了大門。......涵蓋政治、經濟、歷史、文化,也涵蓋自然科學的諸多方面,目前都是分門別類的研究和理論構建,缺乏交叉和系統的理論體系。《國際區域學概論》就是從交叉學科的視角,為國際區域研究提供理論支撐,這對於作為交叉學科門類的區域國別學是有益的。

張蘊嶺:大變局下的中國話語構建之道原見:爱思想 2022-04-29,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研究員,山東大學特聘人文一級教授) 

Comment by 美索 布達米亞 on April 22, 2024 at 12:24am


王琛发:英属以前彭亨华人史记(下)

(上接)然而,Newbold 也引用了传教士麦都思(W. H. Medhurst)在 1828 年的出版文字,描述那年代北根王城的景物沧桑。这或许能反映,Newbold 称赞彭亨最有秩序而最富有,那时正值百废待兴。

麦都思当时北上暹罗,除了经过北根王城,之后也到访登加楼王国下辖的甘马挽(Kemaman)。他描述那时北根王城说,王城距离彭亨河河口约有四五英里,河道虽然广阔,但河床太浅,平时水深只有一英寻(1.8 米),潮涨时水高二英寻,城镇范围就横跨在这条大河的两岸,而华人聚落则坐落在彭亨河左岸的边上,人口约有二百 人;至于甘马挽,人口约有千人,年产锡米量保持在1000担左右, 只是这产量比过去少了很多,不能再给登加楼(Trengganu)苏丹带来丰富矿税,所以当地只剩约百人华人在矿地生活,另外剩下约莫 二十人生活在镇上。②

根据麦都思的形容,北根城中河道的深度,显然不适合大船直接进出,但宽度方便各种中小型船艇并排航行,与停泊海上的大帆船接驳货运。 而翻阅麦都思原文,他书中的彭亨印象,主要是在北根看见的和听讲的。

麦都思说,彭亨中部地带那时的锡产量丰富而且纯正, 每月可出口达约 75 吨,从内陆走进这处矿区要好几天路程,再走约二十天就能到达西面的金矿区,矿区后山的山脉,就是英属马六甲边境;而按照麦都思对矿区的估算,他认为彭亨境内的华人不止五千人,令人感叹这许多人都是染上鸦片烟瘾,生活成蹉跎岁月的模样。③

根据麦都思上边对河道天然条件的形容,这些矿区的各处矿场,显然都得在北根设立商号,陆续以水运把成果集中在货仓,等 待出海。

① Newbold, T. J,1839. Political and Statistical Account of the British Settlements in the strait of Malacca, viz Penang, Malacca and Singapore; with the History of Malayan States on the Peninsula of Malacca,Vol.II . London: John Murray,pp.56-57.

②Ibid.,pp.57-60. 43

③Medhurst.W.H.,1838.China,Its State and Propects. Boston:Crocker and Brewster.p.2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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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房子能浮起來嗎?

做客 特色小鎮

The Cultural & Creative Hub

(下)

我們這樣走過歷史 

愛墾慕課·在地篇 

Kelantan 吉蘭丹

Comment by 美索 布達米亞 on April 22, 2024 at 12:24am

麦都思还发现,彭亨要求每个华人每一次出境就要缴交约12英镑,他认为这是在压榨矿户。①可是如果对照谢清高的《海录》所见,这种制度似乎是那时马来亚东岸诸邦的共同实践。在吉兰丹, 则规定采金者出境须缴黄金一两,年老难以营生者减半,甲必丹也可以为贫穷者申请全免。②而根据谢清高在《海录》的说法,那时华 人常来常往,每年都是数百人从当地上岸进入吉兰丹,或者转入彭亨山区;吉兰丹对此处停泊的帆船也有规定,大凡航往各国前,都得 按照船身大小和载货重量征收“凳头金”,大者五六百银元,小者二 三百银元。③

由此可见,矿区不论集体或个人经济,一般收入不差。 再依据麦都思的传教士经验,彭亨当时其实不是处处安全,商旅行程都是冒险生涯。麦都思乘坐的那艘华人船只,前往登加楼半 途遇上两艘海盗船夹攻,全程只能依靠水手在相互扔击炮药包的声浪中,保持冷静划桨加速,由掌船的头领和他的副手不断还击,直至趁着忽然吹起的风势,使得商船迅速脱离对方追踪。④

Thomas John Newbold之前,Peter James Begbie更早在1834年出版过《马来亚半岛:拥抱其常民的历史与风俗习惯》一书,书中也 一样是引用了麦都思在1828年的记载,但作者较多引用的是麦都思描写北根华人生活的部分,对照作者自己的北根印象。Peter James Begbie有注意到,麦都思是根据自己由河口逆水行舟进村的经验, 说华人村在河的左岸;但若以河水流向为准,华人村应该是在河的右岸;由此就能说明,彭亨河右岸那些以柱子架离地面的杂乱高脚屋,都是华人住家。⑤

① Ibid.,pp.279-280
②【清】谢清高口述、杨炳南笔录、安京校:《海录校释》,北京:商务印务馆, 2002年,第25页。
③ 同上注。
④ Medhurst.W.H.,op.cit.,p.280. ⑤ Begbie,op.cit.pp.290.
⑤ Begbie,op.cit.pp.290.

华人村住家商铺显得老旧,周遭杂物凌乱, 证明这里真是一个古老社区。不过,在作者眼中,这个住宅区的华 人虽然自诩文明,却是不太晓得维持生活环境的清洁和舒适,所以他们的屋子底下堆积了各种粗杂饲料,混合着臭味难闻的污秽物件;而河的对岸包围在成排十英尺高的木栅里头,虽说是小镇真正 的核心地带,也不复 17 世纪原貌,依旧是麦都思形容凌乱市容。①

但 Peter James Begbie 还是有观察到,那时有许多华人已经不住北根,而是聚居在彭亨境内大山丛林之间,见证着各处矿区聚落逐渐演变成乡镇。每年,会有不少采购沙金和锡米的商船,在彭亨河外 的港口下舵停泊,等待集货;而负责运载的船艇也会在涨潮时穿过河栅的入口处,沿河到达华人村,把那些商行仓库储存的货物卸上船舱,然后就停在那边,再等待另一次涨潮时离岸,把货物送到停泊在港口外边的大船。②

清代彭亨华人,也有从登加楼进出的。清朝同安人陈伦炯出任台湾总兵镇期间,于雍正八年(1730 年)编写完成《海国闻见 录》,提到沿海南下的北大年、吉兰丹、登加楼和彭亨的内陆地理,有说:“大哖、吉连丹、丁噶呶、彭亨诸国沿山相续……贸易难容多艘”。③

再对照麦都思的记载,或可以理解,杨炳南笔录谢清高的海上见闻,根据其梅县客家话的发音书写各国名称,是由北方的宋卡、北大年、吉兰丹、登加楼,一路向南,而把彭亨和登加楼称为“邦项”和“丁咖啰”;《海录》其中也有说明:“此由丁加罗陆路,约二日可到,疆域风俗人情,均与上数国同,亦产金,而麻姑所产为最”,④ 又说“以上数国,闽粤人多来往贸易者,内港船往各国”。⑤


几个说法凑在一起便足以说明,那时华人到彭亨居住谋生,不见得只是在北根一处聚族而居,所以不一定都从北根出入境。彭亨华人至迟在清朝雍乾年间,已经入山开发了许多矿区。人们出入彭亨的路线,也就增加许多选择。(下續)

(摘自:王琛发:英属以前彭亨华人史记: 海洋经贸视域下的中外文献解读;作者简介:中国闽南师范大学“闽江学者”讲座教授;马来西亚韩江传媒大学学院中华研究院特聘教授;原載:韩大学术丛刊第一种,October 2022  e-ISBN 978-967-17212-9-2)

Comment by 美索 布達米亞 on April 21, 2024 at 2:16pm

彭亨产金都在山区,即如昔日粤人谐称“麻姑”的“劳勿” (Ruab)⑥等地的矿区,又都是在彭亨国境北半部,因此,华人采金矿者如果是从海路入矿区,他们会选择到达登加楼即上岸,然后使用河流和山路出入彭境,才是常理。这不仅节省航线开销,而且比起从北根入境以后再花十几天北上,省时省力少风险。

①Ibid.,pp.290-291.

②Ibid.,p.291.

 ③【清】陈伦炯编撰,李长傅、陈代光校注:《海国闻见录校注》,中州古籍出版 社,1985年,第54页。

④【清】谢清高口述、杨炳南笔录、安京校译:《海录校译》,北京:商务印务馆, 2002 年,第35页。

⑤同上注。 ⑥同上注,第37页。

可是,另一 方面,彭亨境内产品和各地货物多有延续宋元明的航路,以北根为集散地点;帆船在当地入港修整以及等待回程季候风,也不会在那几个月闲着,还是可以借助港口小风侯和潮流变化,往来邻近贸易。更何况人员纵可由吉兰丹和登加楼等地进入彭亨,彭亨境内的矿产,总不能绕过当地体制,翻山走入其他国邦境内,从他人海口运出。

所以彭亨港口的真实情况,固然正如陈伦炯说的“贸易难容多艘”,却又是如谢清高所说的“闽粤人多来往贸易者,内港船往各国”。 1838年,马来作家文西阿都拉(Munshi Abdullah)受着新加坡华人朋友委托,一行人乘船前往当时爆发内战的吉兰丹,准备呈交 书信予统治当地的马来拉惹,半途中于3月27日子夜到达彭亨港 口。

当他们一行人由港口航向彭亨河上游,到了新北根(Pekan Bahru)的华人村,便发现岸边守候着数百名浑身武装的华人和马来 人。阿都拉一行人会见了这些彭亨人的头目,在对话一轮以后获准 登陆,同时也被告知敦阿里正由华人甲必丹陪同出行,要花十几天 工夫,前往更上游的日赖(Jelai)金矿区。

文西阿都拉后来还听闻说,日赖矿区住了很多居民,也有人经营商铺。但是他也发现,自己暂住的北根,却是缺乏店子,市场和道路也不完善,那些高脚亚答屋分布在东一角西一片,屋底下都是垃圾;人们在屋底下焚烟熏蚊子,又弄得自己的衣服沾满烟熏的痕迹。全镇就只有华人村拥有道路,路的长度约等于五十个人向左右两端拉长手臂(马来语称为 50 depa,每depa约等于六英尺)。

文西阿都拉在彭亨居住了四天, 感觉此地的自然资源富庶,居民却普遍贫穷而顽劣。他说,这里只有百分之十的人在工作,还有不少人却是衣服得体而不务正业,带着各种武器四处行走炫耀,甚至很多都染上鸦片瘾。

然后,阿都拉 还察觉到,此处华人的都是客家人,住在高脚亚答屋,很多人也和 马来人或峇里(Bali)女人通婚,小孩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父系的母语多于使用马来语。


当地还有一间小亚答屋,是华人神庙。华人村 隔河对面还是河左岸,后边是阿拉伯村。彭亨的监狱位于旧北根老镇区,也是由华人负责管理,由统治者付款给华人甲必丹包办安排囚犯的日常饮食。而此地通用货币是彭亨自己发行的锡锭 (Tampang),十六锡锭可换一西班牙银元。大凡要处决死囚前, 刽子手会在三天前敲着鼓游街告示,而镇上每户华人也会在事后各出一锡锭,交给前来收集的刽子手,集款埋葬死者。①

彭亨发行的锡锭货币,样子像个方形帽子,上面刻着文字图 案,所以后人称为“锡帽钱”。敦阿里的政府最初发行的都是大锡帽,要等到1847年方才另外发行小锡帽钱。在1850年代至1860年 代初,二十五枚锡帽子约等价一银元,小锡帽每一百个可以汇换一 银元。

彭亨国发行锡钱的一整套程序可以证实,华人在当地不止采矿或贸易维生,或者如上文所说负责管理监狱,他们也贡献了先进 的冶炼和铸造技。自敦阿里时代,彭亨国每年四次发行锡锭钱,每 次都得先由统治者授权,规定发行数目以后,便交给给特定华人工 匠包办,在关丹(Kuantan)、Sematan、Lepar 和旧王城(Pekan Lama)四个地点开造。

到了苏丹阿默(Sultan Ahmad)的时代,虽说有规定造钱的铸模必须交给几位大臣保管,铸币也由各地贵族与领主监工,可是统治者还是授权相关华人工匠承包。

图3:锡帽钱

 ①Abdullah. Munshi.,1913.Kisah Pelayaran Abdullah bin Abdul Kadir Munshi,Singapore: M.P.H.hlm.10-21.

②Bujong Bin Adil.,op.cit,hlm.134-135.


六、彭亨华人甲必丹的战乱历史与残破记忆

2020年11月14日,两位除草工人清理老北根(Pekan Lama) 彭亨第九任州务大臣莫哈末朱索故居前的草地,意外挖出了九块清 代墓碑,其中就有傅吾康和陈铁凡提过的“钦授嘭哼甲大学科黄 公”等人的墓碑。这的确有助于进一步解释19世纪的彭亨华人历史。

从这些碑文的年代,对照彭亨历史,那些至死生活在彭亨的先 人,除了黄学科甲必丹,当中许多人都可能经历过许多灾难。1850 年代下半叶,自敦阿里薨逝以后,彭亨在1857年至1863年发生过内 战,在1871至1874年又介入过雪兰莪内战,后来又屡次经历叛乱恐 慌。

这些死者生前可能见证过不少的惨烈与混乱,见证了英国最终成为彭亨宗主国,也见证着地方华人社会自那以后的盛衰。究其实,他们不单是历史的见证者,他们还是历史的参与者,也是受难者。根据文西阿都拉的记载,彭亨华人在老北根有间神庙。由此对照傅吾康和陈铁凡访问过的老北根列圣宫,傅陈在这间木板搭建的伯公庙里边,见着乾隆年代立碑的“大唐本头公”神位,也见证了几位甲必丹的神主牌位,列圣宫当然就是文西阿都拉曾经描述的那间神庙,也就是彭亨华人在华人甲必丹时代的信仰与社会机构,那 应该是毋庸置疑了。

Comment by 美索 布達米亞 on April 21, 2024 at 8:55am

但是,傅吾康和陈铁凡在那时所见证过的列圣宫,也肯定不是文西阿都拉时代的原貌,而是1956年重修扩建以后的模样。①只是,那时的“列圣宫”依旧是继续保持在原址,坐落在大片彭亨华人集体坟地上边。而现在所见“列圣宫”,又是1996年遭遇拆迁压力以后的结果,到2001年搬迁至新地址,已经是迎新换旧的结局。此前,早期彭亨华人有传说,说彭亨华人先民在此建立列圣宫,缘起于当地华人曾经协助过彭亨国主打天下,获许在这片土地 上建设公庙,办理公共义冢,纪念先人,因此后来在列圣宫原址前边,还能找着许多依稀刻着嘉庆年号的墓碑。

① 夏观明报道:《庙宇随时建,古迹不常有:让伯公庙留下来》,载马来西亚《星洲日 报》(东海岸分刊),1996年3月29日。


不过,等到英属时代,彭亨行政中心移向关丹(Kuantan),北根自1900年代便不再是全境的社会经济中心;而当代北根市区中心基本由四条街道交叉, 组成“井”字模样,也是二十世纪初期以后的事;随着吉隆坡矿家陆佑在此开发椰子种植区和修建街道,华人商铺逐渐集中在陆佑修建的邓贵街,也是唯一以华人命名的街道。①


自新的市容,取代过去西方人文献提过的“华人乡镇”,剩余的老庙和坟地,就是继续见证历史的古迹。 只不过,自二战之后,北根随着岁月沧桑演变成为老镇,老北 根19世纪华人遗迹原址,已不再代表、象征或凝聚全境华人社会活 动,逐渐被城市扩展边缘化,演变成为偏僻地区。

1950 年代,列圣宫老庙,大小只有20x20英尺,经过1956年一次修整,还是有人常来常往;而相对于列圣宫,更悠久的公共义冢,位于离庙半英里路程的甘榜班座,则墓碑多已残缺。不幸的是,也在上世纪下半叶, 随着许多新居民陆续移殖至原来坟场地带,列圣宫也遭遇了剧烈的变故。那时列圣宫和公共义冢墓地,缺乏人员管理,久之就造成二百多个老坟墓,逐步让路于居住环境。

这其中,陆续在铲平以后,不知去向。待到列圣宫管理委员会成立,才把伯公庙和庙前剩下的 二十余墓碑围上围篱,保护下来。②

由此可见,虽说列圣宫历史,就是彭亨在华人甲必丹时代的历史,但是后人至今能保下的文物毕竟不多。自1996年列圣宫收悉迁地通知,新庙2001年起易地为良,庙前原来所剩墓碑也被迁移至当地“华侨公山”,于壬午年(2002 年)九月初二接受北根华社立 碑,集中保护和接受香火;不论列圣宫自那时列下的《列圣宫历史古物》清单,或者现在保全的墓碑,都能显示上世纪许多人的努力功德。③但同时也无可否认,当地前辈上世纪成立列圣宫管理单位以 前,大量史料遗失,亦可能永远影响后人的历史认知。

①刘崇汉:《独立前北根华人简史》,收录在刘崇汉主编:《彭亨华族史资料汇编》, 关丹:彭亨华团联合会,1992年,第141页。

②夏观明报道:《庙宇随时建,古迹不常有:让伯公庙留下来》,载马来西亚《星洲日 报》(东海岸分刊),1996年3月29日。

③朱淑仪:《清朝墓碑出土,老北根忆从前:这块地神庙古墓并立》,载马来西亚 《星洲日报》(东海岸分刊),2020年11月19日。


虽说傅吾康与陈铁凡1971年和1972年,最早记录庙中神主而以后有所出版,不过他们的到访时间,毕竟已经是遗憾正在发生着。 那些年头。许多墓碑的证据消失,剩下可记录的甲必丹神主也不见得完整。随着2020年一些碑文出土,再结合着过去零星的史料,虽然依然是材料稀少,但或许还是比前人多些方便,凭着多出这几件 稀少不足的材料,会有更多重新考据空间,可以更清晰勾勒原本就 不完整的19世纪下半叶彭亨华人的面貌。 这些神主之间,其中生卒年月可考的,林子廉出生在1811年, 逝世在1868年,生卒年代都是最早。①

至于黄学科,此前傅吾康和 陈铁凡曾经说过,黄学科甲必丹的神主是庙中最大片的神主牌,在列圣宫被保存得很好,又是放置在较诸其他神主重要的位置上,长期接受各地善信崇拜,但可惜就是无从说明此人生平年代。②

但是,2020年发现甲必丹夫妇的墓碑,至少可以补充过去学者的疑问,证实黄学科甲必丹在庙内神主排行辈分最高,是由于他早在 1825年以前逝世,在历任甲必丹之间,是唯一的敦阿里执政初期的华人甲必丹,③并且应该是首位入祀公庙接受后人公共祭祀的甲必丹。更可能,他就是当代彭亨王国首任华人甲必丹,此前的列圣宫 或“华人乡镇”领袖不都不具有相同资格。

以此对照彭亨历任统治者的掌权时间,1857年至1863年彭亨的内战期间,是先由敦阿里的长子Mutahir继承执政,此后是Ahmad 王子讨伐兄长行事不公,以后开创当代的彭亨苏丹传承体系。在两兄弟的长期对峙的期间,双方又是各有治理的占领区和支持者。因此,要考虑兄弟两人在那段期间哪一位委任过某位甲必丹,还得知 道甲必丹的具体任期年代,以及那时谁在控制北根。这不能只是依靠神主或墓碑的单薄资料,以甲必丹的死亡年份作为结论,不一定准确。

① 傅吾康、陈铁凡:《馬來西亞華文銘刻萃編》第2卷,吉隆坡:马来亚大学出版 社,1985年,第498页。

② 同上注。第500页。

③ 《北根马来高脚屋,惊现清末墓碑》,马来西亚《中国报》,2020年11月16日。

Comment by 美索 布達米亞 on April 20, 2024 at 6:59pm

上文提及,文西阿都拉记载过,有位华人甲必丹在1938年追随过敦阿里访问日赖(Jelai)金矿区,如果根据傅、陈两位发现诸位甲必丹神主的生死年份推算,这位甲必丹有可能是牌位显示生于1811 年的林子廉,其牌位写作“显考特授甲必丹林公子廉”,当时只 得27岁;但却也可能是另一位比林子廉较后去世于1875年的不知名甲必丹,或是迄今未曾发现名字的其中一任甲必丹。①

说到底,如果 在黄学科甲必丹以后,还有过其他 1863 年以前的甲必丹,林子廉他 们就有可能是在内战结束以后,方才因应着政权更迭,轮流上任。 但如果说甲必丹是终身职务,只有前任在去世以后才会有继任, 则现在可知的排列应该是黄学科(逝世于 1825 年以前前)、林子廉 (逝世于 1868 年)、因神主模糊的不知名甲必丹(逝世于 1875 年)、神主上只能辨认姓“陈”的甲必丹(生于 1820年,逝于 1882 年),以及郑昌俊(逝世于 1894年)。②

彭亨这几位甲必丹的各自上任时间和任期长短,至今依然文献不足,因此也就不应骤然结论。 若从信仰文化的角度去说,列圣宫显然依照着中华传统先贤祠或忠烈祠的概念,是历代甲必丹入主的场所,而不是家祭的场所, 所以其最早的黄学科神主牌位,一直到后来的郑昌俊以前,所有甲必丹牌位都是个人,而非夫妇牌位。这一点,通过黄学科夫妇合葬墓碑,更可反证。所以由此而言,从整体彭亨华人历史叙述需要的 完整的结构,这些甲必丹是如何成为甲必丹而最后入庙接受公共祭祀,相比起何以他们必须是进入列圣宫,后面的解释显得重要。吉 兰但父老原来指出列圣宫源于协助国主“打天下”的“勤王”传说 就很重要了。

这还显示出彭亨华人自古在当地身为有功子民,参与 多元族群开拓领土和社会的合情合理合法。虽然,这段在传说中甚至可能发生在敦阿里时代以前,被先民追溯至清朝乾嘉两朝年代的 历史,现在却是缺乏文献;可是后人还是可以从神主牌位证实黄学科是敦阿里“钦授”甲必丹,以及后来林子廉的获得“特授”是种分别待遇,还有彭亨联合义军作战胜利那年,到1874年继任国主也曾御赐列圣宫牌匾追溯“德泽流芳”,端倪出“勤王”的传说应是发生在“大唐本头公神”立碑前后,即敦阿里时代的甲必丹体制确立以前。

①傅吾康、陈铁凡:《馬來西亞華文銘刻萃編》第 2 卷,吉隆坡:马来亚大学出版 社,1985年,第498页。

②同上注,第498-500页。

彭亨过去的华人父老,将列圣宫“本头公”立庙,作为甲必丹入祠接受公祀之处,又以勤王之说佐证神圣照临和建庙权威,是内涵了集体意识,设想说明中华宋元明朝代发展至当时的彭亨王室和华人贡献的关系。 黄学科夫妇墓碑,上边刻着“道光五年,潮州府揭阳县梅岗 都,清·考甲大学科黄公、妣孺人顺贵施氏之墓”。①

按照俗例,一 般合葬碑若无志明先人生卒年月,虽说有志明立碑年月,却不一定 能用来说明谁先去世,甚至可能是迁葬或者合葬后重新立碑年月。 只是,这块黄学科夫妇合葬碑,墓碑刻着“道光五年”即西元1825 年,墓碑的中榜又是以“清”冠首,足可反映地方社会领袖带领大众延续的本朝认同;而造墓的规格适应着夫妇合葬习俗,排名采取男左女右,也可证实那时代的当地华人还能毋改祖德,拥有具体的 家庭/家族传承意识。若把墓碑和神主的表述方式结合,亦能发现当地社会的主流认知,并不觉得死者既属清朝而又奉彭国“钦授”会有矛盾。这样更能反映,黄学科甲必丹时代的南海诸古国,各地方 华人社会还是很传统,是会把“朝”和“国”视为可从不同方向并存的两个概念,而安于接受彭亨国主“钦授”的光荣。

图4:“大唐本头公神”石碑

① 《北根马来高脚屋,惊现清末墓碑》,马来西亚《中国报》,2020年11月16日。

现在列圣宫留下的文物,除了“大唐本头公神”石碑源于乾隆癸未年(1763 年),其中的石炉和石板,分别是嘉庆乙亥年和丙子 年,即1815与1816年,都是敦阿里时代以后的文物。此后最重要的文物,莫过于继任国主Ahmad先王陛下,在同治甲戌(1874年)清明时节命人代题送庙的牌匾,以“德泽”形容过去华人先民的贡献,而希冀指向未来世代的“流芳”; 同治岁次甲戌桐月题德泽流芳 林邑代题沐恩治子本洲府王敬酬牌匾上的“同治甲戌桐月”,即是同治十三年或1874年的农历三月,也就是华人清明祭祖的月份。对比当年彭亨历史,彭亨诸路联合义军这时刚刚胜利结束雪兰莪内战。

由是,同治十三年的清明时节,彭亨的华人大众络绎不绝到公庙上香,祭祀彼此之“大唐本头公”各家各户也在庙前公共义冢墓园举行公祭、家祭、告慰自家先人,并且祭祀历代开拓斯土、佑护后人的先贤和英烈。他们都信仰着神圣与祖先即是本身文化所源和精神所本,又是以共同实践的信俗凝聚彼此的历史意识与本土感情。

Comment by 美索 布達米亞 on April 20, 2024 at 10:01am

而此时此际,彭亨国主命人 题字送匾,与众治子共同表彰“大唐本头公”之精神传承,定位曰 “德泽流芳”,由此肯定华人开拓之功、助战之劳,意义匪浅。国主御赐此匾额,虽说是一位名叫林邑的人物代题,可这也证实国主身傍也有熟谙汉学艺文的人物,才能确定以赞颂彭亨华人列圣先贤 “德泽流芳”勉励后世。

匾额文字可圈可点之处,是国主在匾额上的自我定位。此一 “洲府王”称谓,不见得是沿续当地华人比照明清王朝体制的理解。自称“本洲”并不等于以“州”自称。最重要的是,此时彭亨国主Ahmad 尚在坚持廖内苏丹王朝正朔,是以王者身份为廖内苏丹 担任财务大臣,并维持着彭亨的自主,统辖治内各路领主。他是一 直等待至1882年,以廖内复国无望,方才接受群臣劝进登基,延续马来苏丹王国传统,成就现代彭亨苏丹世系。

以“洲府”而有 “王”,可能是基于彭亨国主当时在廖内王朝体系拥有 Bendahara 53 海洋经贸视域下的中外文献解读 54 Siwa Raja尊号,根据马来世界对于跨海wilayah(领土/治域)的概 念,选择的翻译。如此简明扼要,也是适应了华人民间传统以来本 有尊称“XX府君”或“XX府王”的习惯,方便华人的理解。

若按照当年傅吾康和陈铁凡《馬來西亞華文銘刻萃編》收录北根老庙前诸墓碑,他们所见的1866年至1900年之间的立碑,先人祖籍可考者,其中一位来自潮州潮安县茂龙屯,其他来自潮州澄海县金砂乡三、西陇乡一、鸥汀一、岐山一、风陇一,嘉应州者有二; 还有其中一块无法确定的“世居柯陇乡”碑文,① 主要都是来自清 朝建制惠潮嘉道的潮州和嘉应两地。再根据2020年发现的墓碑,以及原来记载矿区文献,亦是更进一步证实,这段时间的彭亨居民,实际上包括惠潮嘉道的惠州海陆丰各地。而文西阿都拉在1938年登陆北根时,听到都是客家话,或者是他个人经验。可是他未必能肯定他在当地遇上的华人都是“客家人”。

即使当时汕头尚未开港以前,那时北根的华人实情也不见得只有客家人,地方上的方言也不是客家语系独当一面。他可能仅仅是恰巧遇对方和自己同行诸人都熟谙客家话,发现用客家语交谈方便。 正如上边曾说,1990年代以前列圣宫旧庙前边幸存的墓碑,有 好几块墓碑是潮州府澄海县金砂乡先人的墓碑。

在2020年发现的这些墓碑当中,除了黄学科夫妇墓碑以外,志明“同治十三年” (1874年)的曾镇贤夫妇墓碑,上边也是刻着“考金砂寨镇贤曾公、妣东郊乡妙富谢氏 墓位,同治十三年甲戌二月 仙游”。清代 潮安县的金砂寨和东郊乡,位置分别在今日的彩塘镇和意溪镇,是潮汕语流行区。曾镇贤的年代,同一条海路有不少潮州红头船载人到彭亨港口上岸,目的地却是从彭亨陆路走向南边的柔佛。

1844年 南下的其中一艘洋船,船上载着不少金砂寨乡亲,其中就包括当时穷困潦倒的陈旭年,此人后来领导着马来亚南部潮州乡亲,支持柔佛新苏丹政权,完成现代柔佛变革的缘起。因此,在文西阿都拉的记载,可能源于他到达彭亨的时代,北根代表的彭亨对外工商业以客家矿业商人为主,潮语系华人参与集体社会,也通用客家话。 ① 同上注,第502-507页。 再以黄学科为例,黄故甲必丹的墓碑上,刻着原籍“揭阳县梅岗都”,即现代揭阳县揭东区,由此可知黄甲必丹的祖籍地本来是 潮-客方言群混合区。

因此不难想象,甲必丹身在彭亨当地,是须要使用梅岗都“半山客”方言,和日赖矿区那些惠州海陆丰“半山客”沟通。何况,他们彼此使用的方言,源头都是潮语盛行区域影响的客家方言。既然知道黄学科是“揭阳县梅岗都”人,所以甲必 丹在当地伯公庙留下的神主,上边会写作“钦授嘭哼甲大学科黄公”,也就合理了。因为此地当年的地位,不是后来的小镇。当时是彭亨全境华人,以列圣宫的地位,替共同的已故甲必丹立牌位。 所以这“嘭哼”二字,要是以客语发音来唸,是符合当地客家矿户 的要求,也会较接近以客家方言唸诵汉字对接的马来语原来发音。

这种案例,当然也是潮惠两府客家方言语腔在当地互通的例证。若非黄学科甲必丹的墓碑在2020年出土,对照他原来在列圣宫的神主,确实是很难断定,早在文西阿都拉1938年到访彭亨以前,就有黄学科其人在1825年以前,是以潮州人身份,成为彭亨州的潮州籍贯的华人甲必丹。可能那时的彭亨正如文西阿都拉所说的,是通用客家话的地方。但更重要是,过去的和现在的这少数墓碑,至少能证实当地的华人社会,是一个跨县份认同的,主要包括潮客语 系相处的华人社会。

所以以后在黄学科去世后,他的神主牌位又是出现按照客家语音书写文字的痕迹,也是顺理成章。而文西阿都拉 19 世纪的彭亨“华人乡镇”记载,一直流传至今,内容详尽,也足以反映这个地方的华人社会,在那时是和其他族群密切互动的。 由此回溯清初潮惠地区老港口,其中最能接近彭亨北根航路, 较多可能避开官府干涉的港口,应是惠州陆丰县的碣石湾。

这个港 口在明清海禁时期也一样是私商不绝,先民常年两地往来当非难事。又或者,其中也有些先民是借助现在的神泉港和靖海港出海。 这几个港口,本来就是粤东各县潮客语系方言群常用的出入口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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