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尕〈齊物等觀~那個朦朧的欲望之物〉(3)

因此有了如下的斷言,知識只因被人類認知(即「我」)所理解而成為智識。意涵只因與人類實踐相關而具有意義,想像則只能在人類的幻想中被創造。而其他的想法將會顯得荒誕無稽,逾越了(人類理智)的合理界限。如果康德必須放棄物自體,從而使「我」得以興盛,最終使自由的自主性得以矗立於磐石之上;

如果海德格爾必須以詩的主宰來回避物自體的難題;如果形而上學必須消逝,從而使認識論(以及文化研究等)得以繁榮;又如果藝術世界和知識界僅以人的意義來評判價值,難道我們踏上的復活物之世界的努力,復興物自體的舉動不是一個與時相違,自我折磨的險惡之途嗎的?也許是的,但多年之前海德格爾就在《何為物?》一書中試圖再論物時亦面對了同樣的挑戰:「如果將常識作為衡量萬物的唯一標準,那麽哲學就不免是某種精神錯亂之舉。」

 

時間瓦解(時崩)之刻的物之重生

如果說時間與空間是我們感知現實的基礎,如今的物之重生則在時間性與空間性的涵蘊大變的歷史時刻到來。1949年,海德格爾在其論文《物》的開篇中,就已洞見深刻地談到這個當時的現象,在其中「空間與時間中的一切距離都在收縮。」

21世紀為世界展開的已不僅僅是一種收縮,而是一個徹底的展平。這是時間瓦解之境,一個海德格爾未能預見的數字現時(Digital Now)之境界。海德格爾認為「對於一切距離的瘋狂廢止並不帶來相近」,而且「縱然征服了一切距離,萬物的相近依然未現。」與海德格爾的否定相反,時空的展平與時間的崩塌,引發了德勒茲很貼切地洞見的「人不再能對其作出反應的情境的崛起,僅具有隨機關係的環境的崛起,替代了具體空間(qualified extended space)的空洞而離散之任意空間的崛起」,並且「直至現實與想像之間再無鏈接,卻成為不可分辨的兩者,一個永恒的互變。」

時間的崩塌暗示了多重時間的同一呈現,通過對距離的抹消,對過去現在未來的展平,造就一個(借用德勒茲的話)純粹的「內在性平面」(plane of immanence),在其中「再沒有所謂人或自然,只有一個在彼造此,彼此相合的進程。」這個單一性,這個無法言說的沈浸和相嵌:生與死、欲望與惰性、血肉與矽片、過去與未來,這個純粹的內在性平面,就是新的相近。時間的瓦解掃清了康德式的表象(現象)與自體(本體)的二元對立,並通過這個展平與合疊,在其中揭開了一個海德格爾式的隱蔽:存在在「聚集」(gathering)與「聯合」(uniting)之中揭示其自體,內在同時即是外在。時空的展平使得再現失去了指稱的距離,能指(sign)和所指(referent)成為了一體。經過一個輪回,前現代時期的相似性與相像性已在後人本時期(post human period)中復歸。


(2018-06-20 翻譯:李沛原 [http://www.namoc.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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