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不必然引起多年的痛苦，然而復仇呢?」導演Spike Lee說著，當他很快地在五十張海報上親筆簽名時，他正在曼哈頓市區內的旅館套房中。「而那需要時間，對電影而言，是故事中最古老的主題。那得回溯到聖經。」

在Mr. Lee 的新電影(Oldboy)，由Josh Brolin 扮演一位嗜酒成性的廣告業男人，且不稱職的父親Joe Douett。他被禁錮在一個詭秘的小房間，不明不白的持續二十年。因遭陷害於殺妻之嫌，以及女兒被綁架，他的盛怒開始發酵直到純粹的嗜血慾望昇華而出。

 當他終於從囚禁中逃脫，偏執狂地下定決心要對這未知的城市展開報復，而這一切已扭曲了他的意志。一幕中，Joe逐步拖著步伐穿越城市的街道，他身穿陰森的黑西裝，並沉著殘忍的表情，而拖在步伐之下的捲軸像是會移動的人行道。他似乎是要挺進向他的復仇，彷彿被某種莫名的力量所驅使。

 粉絲們將會立即認這一幕為導演雙推軌攝影鏡頭的特徵─一種又愛又恨的技巧，那將會被指控為不是敬意就是偷竊行為，其他導演所不能佈署的場景。不同於只把攝影鏡頭固定在單軌上，Mr. Lee讓演員和鏡頭同時在單一可移動的平台上。他們會一起移動，將攝影鏡頭和演員綑綁在一起，而演員會與環境會有所分離。

Mr. Lee和電影攝影師Ernest Dickerson在”Mo’ Better Blues” (1992)的場景中展現他們的繁景時，導演認為那只是「學生般的賣弄」。幾年過去，Mr. Lee將它運用在捕捉難以阻擋的藥癮( “Summer of Sam,” “The 25th Hour”), 性(“Girl 6,””Jungle Fever”),怒火(“Inside Man”)以及歷史(“Malcolm X”)。當導演最有效地使用這種鏡頭時，便創造一種無路可逃的推進之感：Mr. Bolin所扮演的Joe便是在逐步驅前的場景中，毫無回頭路。

這相當適合Mr. Lee，他第一次運用的演員是用在自己身上。這種雙推軌鏡頭不僅是導演的表徵，而且就如他一樣性急、遲鈍、不合群卻又具創新性。它的形式也反射導演頑固生涯的蠻幹和鎮定的決心。「在進電影學校前，我知道我正要變得很好」，說話的同時，Mr. Lee邊簽著最後一張海報並坐上扶手椅中。

 “Oldboy”在11月27日公開亮相，是一部典型的復仇片，激起一位男人盡一切努力達到令人生畏的崇高和巨大。也因此Mr. Lee被問及生涯是否會被復仇激起鬥志。

「有很多方法你能夠使唱反調的人成為一種動力燃料。」Mr. Lee點著說。「Michael Jordan被高中籃球校隊所剔除時，人們藐視他，而他也不會輕易忘記。即使到現在，在YouTube搜尋名人堂(Hall of Fame)的影片，他仍能記得這些事。」

當他經常這麼做時，導演提到the University of Southern California及美國電影學院(American Film Institute)拒絕了他的申請。他訴說著近期如何被New York University電影學校剔除的事，原因是對於他短片”The Answer”的貧窮的評估，那是對D.W Griffith在1915年”The Birth of a Nation”的強烈人種偏見的回應。然而，在幾經考慮問題後，他搖頭並回答：「有一些相似處，但沒那麼多。我已經在使命的路上，缺的就是裝備而已。」

三十一年前從N.Y.U.畢業後，他便是獨立電影中持續為最多產的製作人及導演。兼具頗具個人特性的計畫(“Red Hook Summer”)和商業性質(“Inside Man”)。儘管有反對、失敗、揀選及驟發蓬勃的工業，他仍完成個人的20部電影及7部紀錄片。還拍了MV和電視劇及廣告，促使Air Jordan的廣告進帳幾百萬美金。更轉變電影中的數位科技，以及在N.Y.U.教了15年的書。但他始終未做過”再製”影片，一直到負責南韓導演朴贊郁2003年的”Oldboy(原罪犯)”，其中高度激烈及高度形式的經典狂熱異派思想。

「不同之處在於”內意志的設定”」，導演說：「我們並非在訴說，我們會讓它變得更好，而我們在做的是屬於我們的詮釋。」

這部影片基本的推展來自於復仇，伴隨瞞天大謊使情節扭曲，導演解釋那是「眾所皆知的，是這類電影如此受歡迎且當進展到執行行動時，人們不會離席的原因。因此觀眾與之共鳴地和角色一同活著，如同Charles Bronson或Dirty Harry在”Death Wish”裡一樣。你們都知道，Peter Parker處處被欺侮─那幫人踩在他的眼鏡上。那是為何我們如此心有戚戚焉的緣故」。

Mr. Lee的版本也保留在血管裡流動，那身為父親的罪惡感。Joe Doucett，如同在”Mad Men”裡的Don Draper，他是一位野心勃勃、嗜酒的廣告經理，卻飽受丟棄前，忽視女兒的罪惡感所折磨。

「有多少父親未曾在孩子生日時，陪伴在身旁?或是當孩子學會走路的第一步?只因為他們在工作?」導演承認自己唯一的專注已因父母的立場而被分散了。「尤其我的大女兒現在是N.Y.U.電影學院的大一新生─我認為一直以來自己都不在，不論是因為拍電影還是商業廣告。

他聳著肩，然後笑著補充：「是吧，即便是在尼克隊的一場比賽中，如果你錯過了，就不再了。而那會是充滿罪惡感的。」

Elizabeth Olsen扮演嘗試拯救Joe的年輕女人，在電話中的訪問，她說「那是本片的核心。對Josh而言，因為他有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女兒，是他能有所連結的東西─如果你不能和孩子在一起，那會是怎樣的呢?」

Mr. Brolin胖了28磅，並表示在這段時間為此片瘦到22磅，而未接受電訪。最近，在八卦網上傳閱這位演員，已是兩個孩子的爸，在一間Santa Monica的酒吧中明顯醉倒，場景相似於在本片中他所飾演角色醉倒的模樣。

「看過他的表演及在本片中的演出，他非常適合被放置在某些較黑暗面的位置，而那是否真是角色的位置，我不知道。他能夠把自己投入在角色的位置上。」為Mr. Lee編寫劇本的Mark Protosevich說。

對Mr. Brolin和Mr. Lee最難的挑戰是再重新創造原版片中的核心打鬥場面─

猛烈地在玄關處的打鬥，而主角基本上只用一個榔頭殘殺十幾個敵人，而全用一個不間斷的長鏡頭拍攝。沒有人能從挑戰中退卻，導演說他讓這場連續打鬥增加三倍的長度，並擴張場景從門廳到三個停車場中多個斜坡。

因為大家都想一鏡到底，Mr. Brolin花六個星期記住所有動作。第七個星期才完成，他說曾崩潰到大哭。然而這一幕，在Mr. Lee最開始的三個鐘頭版本，卻在最終的102分鐘版本被修剪過。

「那不是一鏡到底，」Mr. Lee解釋說，「被修剪過，不應該如此，但修剪了。」

好比導演說，自己胡鬧地在脖子上垂掛了沉重的金十字。那是骷髏頭，在Bergdorf’s買的，且同樣在影片”Red Hook Summer”和”Miracle at St. Anna”中看得見。「這個垂掛飾件有驅魔作用。」

被問及為何這樣設計場景?導演聳聳肩說：「費力的行業，就是這樣…。」

當然，Mr. Lee就是Mr. Lee，他的理由不只這樣。

「嘗試這麼做或想要那樣的鏡頭是沒有理由的，除非那是一鏡到底。」沉下的臉龐從黃褐色的眼鏡下清晰可見。「那是源自於原來的版本，就是這樣的畫面。」

再說清楚一點，導演暗自發笑地動唇說：「就是個艱辛的行業。」

繼續追問下去，導演最後詳細闡明，「除了”艱辛的”和”行業”可以說明外，因為Mr. Lee有個性格的拍攝手法，所以第三個被放在兩個詞的中的詞便會是”Samuel L. Jackson”」，這位在他過去電影中的明星。

「Spike Lee是為需要說故事的藝術家，並深信自己所選擇演繹故事的對象，」一封由Mr. Jackson的信件所言(他發誓”Oldboy”裡花式溜冰運動角色穿的這件皮革蘇格蘭男用裙「完全沒有要捉弄嘲笑Kanye (Kanye West)的意思」，West不像Mr. Lee能在去年BET Awards(黑人娛樂電視大獎)頒獎典禮上穿這樣的服裝。

對Mr. Lee而言，他一直都在這樣水深火熱的行業中打滾，但他嘆息從未有如此的電影產生，他希望能為Justin Timberlake執導一部關於音樂時尚先驅Neil Bogart的故事，這位先驅首發Curtis Mayfield到Village People為明星排行的職業。導演情緒激動地回想起這部改編過的音樂劇”Rent”，他想和Mr. Timberlake合作，而這樣的工作最終只傳到Chris Columbus。

「胡鬧的想法還在，但仍沒發生，」導演說，「但Justin Timberlake和我能成這部片(Rent)嗎?來吧，就是現在。」

多年來他致力發展關於Jackie Robinson和James Brown這類的傳記電影，卻錯失機會給其他導演。「James Brown的電影被拍”The Help的傢伙拍走(Tate Taylor)」導演笑著說，「但我會完成我的片。」

Mr. Lee希望這幾年屬於黑人的電影市場能明顯活絡，這幾部”Fruitvale Station (水果谷)”、Lee Daniels的”The Butler (白宮管家)”，及”12 Years a Slave (為奴十二年)”，導演說他還沒真正見證。

「我很喜愛McQueen (Steve McQueen)的作品」他不僅讚美執導”12 Years”的導演也對他的復仇者Quentin Tarantino的”Django Unchained (決殺令)”發出疾呼聲。「我知道片中會對奴隸的屠殺如同四百年前的情景，因那不是卡通，更不是動作電影。」

Mr. Lee對2013年的黑人電影市場熱潮過於普遍的樂觀報導表示意見。

「每十年我都讀過類似的文章，」他說，「我記得一年前讀過」，提及2002年時，Denzel (Denzel Washington)因”Training Day”贏得最佳男演員，Halle Berry以”Monster’s Ball”贏得最佳女主角，而Sidney Poitier贏得榮耀的獎項。接著怎麼樣了呢?

「大約從1986年起，我們每十年都在這個新黑人浪潮裡，從我拍”She’s Gotta Have It”且Robert Townsend有”Hollywood Shuffle”時。就我看來，我希望那一直持續，並希望不是因為盛宴或飢荒的議題所持續」。

儘管一直如此，經歷過失敗和碰撞，Mr. Lee仍是持續多產的電影人。他可能因為一個在”Oldboy”裡修剪過的鏡頭而丟失面子，但這份導演的工作，以及已是自己拍攝鏡頭的特色，兩者仍會持續前行和存在，顯然是擋不住的。在最新電影中─”Da Blood of Jesus”─人們沉溺嗜血之中，「那不是Blacula!」Mr. Lee說他只是重新包裝好，再讓兩個新手來主演─N.Y.U.的學生，Zaraah Abrahams及Stephen Tyrone Williams。

為了這部，56歲的Mr. Lee的山羊鬍都花白了，而他透過Kickstarter賣掉自”Oldboy”延伸而來的海報，其所得的網路籌款金─$1.25百萬。海報就像他剛剛簽的那些，也讓他希望能得到一張Nnicks決賽球票的位置。這也是第三高在Kickstarter由製作人名義所募得的總額。

「我們在16天內拍完，」導演裂嘴而笑，「比預計時程早一天」。

(原文英文版連結： The New York 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