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倔強少年天意逢 

  「日落山河月明天,無情光陰飛似箭。 
  春夏秋冬輪流轉,紅塵幻世漫人間。」 
  一陣陣明朗的吟詩聲在幽靜的竹林中飄泊,傳到了莫圖名的耳中。他佇立竹林中,手上染滿了殷紅的鮮血,心中卻平靜地揣摩著此詩的含意。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紅塵幻世?哈哈,說得好啊,哈哈哈…」莫圖名仰天長笑,但笑中卻夾著一股強烈的悲哀;想到了死去的妻子,他不禁笑地更大聲,不久後,笑聲轉為了明顯的哭聲。 
  莫圖名笑聲忽然一止,忿恨地瞪著地上二蘋半人半蛇的屍身。 
  雙眼滿佈血絲的他,將身上的法力聚集在左手掌心上;一顆明亮的火球從他掌心聚集起,慢慢地從一開始的橘色轉為金黃,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莫圖名的心。他使上了十成的力量,將火球砸向地上的屍體。一聲巨大的爆炸傳遍了整個竹林,一股熊熊的烈火疾速地吞食了周圍的一切;鄰近的草木也迅速地被大火烤地枯黃,隨著火舌的擴展,一草一木也皆成為了火的一部份。不久後,莫圖名幽幽地從烈火中無恙走出,猛烈的火舌竟連他道服也侵襲不了。 

        (Feature Photo:Untitled by alan kwok on www.facebook.com/alan.kwok.370

  莫圖名是聲名極為響亮的天侖派七徒,俗稱「天侖七英」中的其一,排行老二;他赫赫有名的絕技「玄冰烈火掌」為他贏得了「冰火玄子」的美譽。兩年前,他和愛妻伴著天侖派掌門蓮狄青在天侖山上無憂地長住,一名火系的「精」級魔人單槍匹馬地攻上了山,像是專為此事而來地,一把「煉獄冥火」將他愛妻燒地什麼也不剩,然後自己也做了了斷。從那日起,怒極了的莫圖名發了重誓,不殺盡一百魔族不再回天侖山。他性子剛,向來是說的出,做的到,連蓮狄青也勸不住他,見魔族殘害蒼生,殺他一百也是為民除害,只有由得他去了。就在這短短兩年中,莫圖名名氣大揚,人人讚頌。 
  莫圖名回頭望向身後的烈火,清清淡淡的擊出右掌,一陣雪白的寒氣撲入了大火中,在微微片刻,滅了熊火。 
  眼見數十尺之地,一片焦黑,什麼也沒剩下。 
  這便是令邪魔聞名喪膽的「玄冰烈火掌」;左手炎,右手寒,雙掌齊出,威力無窮。 
  他幽幽歎了口氣,心道︰「加上這兩蘋「妖」級的魔族,我的誓言終於實現了…」心中微感欣慰,他提步向竹林出口走去。 
  沒走多久,忽聞若干少年的嘻笑聲,心中一陣疑惑,又聞一人大聲喊叫,聲中又是驚,又是怒,也夾著一絲求助之意;但其它的嘻笑聲卻不止,反而笑地更大聲,聲中夾著輕浮。 
  莫圖名俠義之心一起,當下循聲而去,一探究竟。 
  莫圖名一步步地朝聲音的來源走進,一看之下,怒火中燒;他隱身在一株樹後,以濃密的枝葉作為屏障,鎮壓住他魔法的氣息,細細地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滾啊,沒父沒母的豬八!」一眉清目秀的少年指著站在他面前的一位頭髮散亂、滿臉烏垢、鼻青臉腫的同齡少年叫道,語氣中有明顯的輕視和嘲笑。一干人,以那態度輕浮的少年為首,哄堂大笑。 
  其一人笑道︰「小乞丐,你爹娘不要你啦,要是我也不—」語未畢,又一陣哄笑聲插了進來。 
  那垢臉少年忽然發了狂似地猛衝向前,忿怒地掐著那人脖子,喊道︰「再說一句,我就讓你死!」 
  那人大驚,呼吸越來越困難,斜眼向其它人求救。 
  那帶頭少年冷笑一聲,忽然提掌朝垢臉少年擊去,雙掌帶著赤紅火,乃一般人稱之為「火炎拳」的普遍法術。 
  垢臉少年吃痛,大喊一聲,身子便向一旁倒去。 
  「小雜種,不想活了?」被掐之人大怒,將垢臉少年按在地,揮拳猛力的打。一群人蜂擁而上,亂拳像雨般地打在那垢臉少年身上,但他始終雙手抱頭,偶而悶哼幾聲,絕不開口求饒。 
  莫圖名雖絕不主動向後生晚輩出手,但一口怒氣再也按不下去。他雙手合十,默念「空爆術」口訣;兩手猛力朝天一指,一股無形的力量就在那垢臉少年身旁爆炸了開來。 
  一群人被爆炸力甩出,重重的跌落在數十尺外。 
  「死兔仔子會妖法!」眾人大驚,如鼠般地落慌而逃,片刻也不敢多待。 
  莫圖名從樹叢裡走出,輕輕地在趴在地的垢臉少年肩上拍了兩下。 
  少年恍若不覺,仍伏在地上不動。莫圖名稍用力輕搖他肩膀,少年身子一震,大叫道︰「打啊,打啊,你別想要我張口求饒;許翌,我會找你報仇的!」
  莫圖名暗道︰「原來剛那人叫許翌…這少年還挺有骨氣的。」 
  當下道「小兄弟,起來吧,他們都被我趕走了。」 
  少年抬起頭來一望,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莫圖名見此少年高俊挺拔,雙眼有靈,眉中有一股正氣,除了蓬頭垢面外,恍然便是一美少年。那少年倒知禮儀,向莫圖名一拱,道︰「多謝大叔救命之恩。」語畢,轉身便走。 
  莫圖明在他身後叫道︰「喂…小兄弟,你去哪啊?」 
  少年心下好生疑惑,除了他母親外,從來沒人關心過他,人們總是見他一身塵土便厭。他停步問︰「大叔為何多問?」 
  莫圖明心中一動,笑道︰「我救了你,你恩不報就想走人啊?」言中帶著三分笑意。看少年皺起了眉頭,莫圖名又道︰「我今日路過此鎮,人生地不熟;只要你幫我找一家客棧,此事咱們就一筆勾消,如何?」莫圖名斜眼望著那少年。 
  少年有趣地打量著莫圖名,只覺此人毫無惡意,對他感到新鮮,當下便一口答應。 
  不久,莫圖名和少年在鎮上唯一的客棧內,點了房後,在樓下叫了若干個大饅頭,打點午餐。莫圖名乃素食者,食量又大,手裡拿著多個饅頭,大嚼了起。才嚼了幾口,便看到那少年站在桌前,盯著熱呼呼的饅頭,大吞口水,又不敢坐下。莫圖名心裡好笑,道︰「小兄弟,不妨坐下來吃吧。」 
  「我不餓。」少年神情轉為倔強。 
  莫圖名見他眼神閃爍,知是在撒謊。他哈哈大笑,伸手拿了一個饅頭,朝少年扔去。少年一接,拿在手中片刻,又將饅頭放回桌上,硬是不吃。莫圖名一越而起,又抓了一個饅頭,以極快的身法,將它塞入少年口中;又如電似地坐回自己的座位,恍如無事般憂閒地嚼著饅頭。 
  少年只覺得口中的饅頭又香又甜,耐不住自己的餓意,狠狠地嚼了幾口,囫圇吞棗般地嚥下了肚去。饅頭一入肚,有說不出的滿足,但食意不但未減,反而大增,當下索性坐了下,拿起饅頭便咬。 
  莫圖名見他狼吞虎嚥,不禁哈哈大笑,道︰「對啦,餓了便要吃,來,別客氣!」少年因嘴中塞滿了饅頭,竟無法出聲,只好以感激地眼神看著莫圖名。莫圖名看他吃得起勁,自己也高興了起,又向店小二多點了一些茶飯來。 
  片刻後,兩人已把桌上的飯菜一掃而空。少年伸袖擦嘴,又伸個懶腰,似很滿足。莫圖名見他衣衫上儘是塵土和油漬,心裡很不舒服,道︰「小兄弟啊,你這一身的髒衣都不更換的嗎?」說著,便逕自從衣袖中掏出了幾塊碎銀子,把該付的菜錢留在桌上,其餘的便丟給了那少年,又道︰「去給你自己買套體面點的衣服,也順便洗個澡,回頭再來這裡找我。」莫圖名雖常俠義救人,但也不隨便施人銀子;今日對這骯髒少年卻是一見如故,大有好感,竟想收他為徒。
  少年瞧了瞧手中銀子片刻,臉上略有遲疑,莫圖名似之他心,厲聲道︰「還等什麼,快去!」 
  少年被突來的厲聲一驚,不由自主地奔出客棧,他一奔不止,數刻後,已出了該鎮。他忽然停步,望向緊捏在手中的碎銀,心下好生為難,心道︰「娘說「受人點滴,湧泉以報」,那為大叔已幫我極多,我尚未有所回報,這該如何是好呢?」他走了幾步,心意一定,便提步朝竹林深處走去。 
  走過了被細細安排過,防止陌生進入的「九行竹林陣」後,一片熟悉的景色進入了少年眼裡。 
  在一片被翠綠的竹林密密地環繞起的曠地上,聳立著一間陳舊的竹屋,和在屋旁整齊堆砌著的一座石墳。 
  幾蘋畫眉鳥佇立在樹梢,無憂地唱著輕快的歌兒,卻哪裡知到此處所蘊藏著的悲哀呢?除此外,此地卻是極為的幽靜,清風吹過竹林,扇動著竹葉,引起了陣陣「沙沙」的輕聲,像在幽幽地訴說著此處的淒涼往事。 
  少年暗淡地跪在石墳旁,扶起了一塊倒在石堆上的木板。 
  他小心翼翼的將木板立在石墳前。又伸手抹去了面上的塵土。 
  含淚地對著刻有「母方如燕之墓不孝兒瑞謹立」的木板,磕了幾個響頭,便拭淚站起,朝他母子兩人生活了十多年的竹屋走去。 
  每一物皆引起了他無限的記憶。 
  這少年便是英年早逝的風靈賽明之子。十三年前,他便是在此目賭自己父親之死。 
  但由於它對此事的記憶已被魔法冰封住,又加上方如燕從來也只叫他「瑞」或是「瑞兒」,對於孩兒的姓氏或身世也絕口不提,而致於瑞對自己的父親一無所悉,連自己的真名也不知。 
  一本賽明所遺留下的魔法書,如今成為了瑞對自己父親的唯一回憶。瑞尋視了熟悉的屋子,也順手清理了一番,便走入屋中的唯一房間,掀開了床墊,從原本應是在寒冬中燒炭取暖的地方取出了一套淺灰色的淨衣。 
  然後,便順著一條隱密的林中小徑直下到無憂海旁。 
  遠見海上飄著一層迷霧,陰森之極,瑞不禁顫抖。在恍惚中,瑞隱約聽到了方如燕以往溫暖的聲音,幽幽吟道「無憂幻海劃兩界,迷魂之霧斷正邪。幽幽清風來去匆,垂柳拂水漣漪絕…」 
  瑞搖了搖頭,便脫去外衣,在寒冷如冰的水中徹底洗盡了身上的塵埃。換上了淨衣後,瑞瞧著在海水中的倒影,由不得一驚,幾乎認不出自己來了!水中自己面如玉,英氣凌人,哪裡還像平時被欺負慣了的小乞丐呢? 
  莫圖名將行李放在客房桌上,而自己便躺上床,閉目養神。 
  片刻後,忽聞有人在門上輕敲,又聞人聲輕喊道︰「大叔…?」莫圖名知是那少年,便答道︰「進來吧…」 
  門「呀」的一聲向內打了開,只見一眉清目秀的高挺少年走入;莫圖名眼睛一亮,道︰「小兄弟…?」當下仔細地打量著瑞。 
  瑞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莫圖名見瑞衣衫潔淨,心中是很高興,暗想︰「如果我真要收他為徒,須知他品德如何。」心中微微一動,不做聲色地道︰「你來的正好,我正要休息一下,」當下指著桌上的包袱道︰「你就幫我看著一會吧。」不等瑞回答,莫圖明逕自倒頭就睡。 
  瑞瞇了瞇眼,想不透為什麼莫圖名會信任一個初相識的市井小卒來幫他看顧私人行李。難得有人如此信任他,瑞心中好生感激,當下走向桌子,大方的坐了下來。過了一會兒,瑞見莫圖明睡得甚是酣甜,心道︰「他已熟睡,此良機不可失!」 
  莫圖名在床上裝睡,實意便是要看瑞手角是否乾淨。 
  這下看到瑞躡手躡腳地打開了自己包袱,由不得心下歎了一口氣。 
  又見瑞從他自己的衣衫中撈出了先前莫圖名給他的銀子,小心疫翼地放入包袱中。莫圖名苦笑了一聲,向自己欣慰地道︰「這孩子為人正直,是我多疑了。」 
  瑞無聲無息地合上了包袱,回頭看到莫圖名仍然熟睡,心中鬆了口氣,從懷裡拿出了一本陳舊的書,開始慢慢地研讀。 
  瑞看了一遍又一遍,這本書已看了十年,一字一語都以能倒背如流,但含意卻連一成都不懂,看得瑞直搖頭。 
  這本書便是賽明所遺留下的魔法書—「大地清風」。 
  需知賽名乃魔族五聖靈中的其一,法術乃全魔族之頂,而瑞又是風靈的唯一後裔,此書之載便唯有瑞才有先天的素質去練成。瑞雖有素質,但書中所記全乃高精之術,瑞雖有魔法根基,但如不能理解此書便無從練起。如一盲練,便容易走火入魔,無法挽救。若似一打鐵匠有上好的鐵金,卻不知煉鋼之法,如胡亂煉鋼,便不免傷及自己一般。 
  在接下來的數周中,莫圖名雖沒正式收瑞為徒,但卻予以傳受了天侖派的「空爆術」之法,也傳受瑞天侖弟子斬妖除魔,以天下為己任的職責。在自己臨走前,又傳受了一招「破刃術」和「護體功」的心法給瑞,又命瑞勤練,以不再受許翌等惡霸的欺侮。 
  嚴格說,「空爆術」、「破刃術」、和「護體功」實際上不是三種,而是一種法術︰「空爆術」是三法術中最基本而用圖最廣的;施法者將法力投射於一整個位置,再將力量全給釋放出,結果便是一無形的波動。攻擊力是不足,但可以彈開周圍的事物,甚至於一些有形的魔法攻擊。 
  「破刃術」實施上不一定是為破刀刃而用,它是直接的攻擊法術。施法者需要較高的魔法素質和意志力,將力量投射於目標上的一點,而不擴散出去,答到破壞的效果。 
  攻擊範圍甚小,但攻擊力卻不少,全憑施法者的法力而言。 
  「護體功」是三種效能中最難達到的;施法者要將法力投射於身體四周而形成一防護網。 
  這需要非常高的魔法素質和意志力,才能讓法術施展後能維持下去,而不傷及被施法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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