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的字汇很抽象,从网络字典上找到的诠释——自我繁殖的个体构建而成的社群,占据一定的领土。简单说,社会是从一个人开始慢慢变成一群人,然后在一个地方生存,它像是一座城市的脊椎神经,密不可分。只要深入其中,才可以让你轻轻抚摸到一座城市的核心价值。
纽约给人的感觉总是很繁华、巴黎太香艳、香港又太忙碌,而伦敦则太有古典味道。那么吉隆坡给你的感觉是什么?你说它繁华,它比不上纽约,你说它很古典,可是又不比伦敦的古典气息来得浓厚,你说它节奏很快,也不能跟香港的忙碌生活相提并论。
问了许多人,很多人都给不出一个称心的答案。
可是我想,尽管它不具备以上的单一条件,毕竟社会风情与其他城市不同,整理出清晰的思绪以后,吉隆坡能称得上是一座典型的多元城市。
怎么说?在这个城市里,无论走到哪个角落,都会看到三种肤色的民族在游动,有的会坐在mamak档喝茶聊天,有的则在巴士站或地铁月台等候列车,这是吉隆坡甚至是马来西亚最有强烈感的风景线。
他们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及不自觉的情绪表达,仿佛在为这个城市涂抹多元的色彩,少了谁哪一块都不再精彩,一个城市能同时容纳三大种族,“包容”字眼肯定存在——而那会是城市里最基本的核心价值?
为此,任职于大马国民大学拿督丹尼森教授(Datuk Dr Denison Jayasooria)有另一番解说。
規劃背道而馳
丹尼森是国民大学种族研究所的主要研究员,深入研究社会和民族关系好几年,他觉得一座城市的核心价值,从社会角度来观察,是“人性”或者是“人类”——与其谈论“包容”之前,不如回到社会根本的价值——人。
“谁生活在城市里?都是人类,不是其他物体,这城市为什么会继续运作也是因为人类,在不停开发的也是人类,而城市为什么会产生问题?答案也是来自人类。
“所以城市的核心价值绝对离不开人类或人性。而城市的照片,也不可能只有高楼大厦,而没有人类的出现或走动,这样的城市你想要生活吗。”
换言之,人类作为一座城市的重心点,在规划城市一定要以人性为出发,可是放眼目前的吉隆坡,却是背道而驰,以金钱挂帅!
(photo: AmberdeBruin)
深陷資本主義
我们的吉隆坡,陷入罪案率偏高、交通四通不八达、车祸率居高不下、华小爆满、宗教冲突的尴尬泥沼中……同时,任意的发展开发,对古迹种种的都不友善!
“城市深陷在资本主义里,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所以,丹尼森认为,最终这城市不会是大家理想中生活的城市。
“因为,新颖宏伟的高楼大厦不能象征这城市的性格,它们很快就会被其他大厦所取代。
“比起其他城市如伦敦,吉隆坡没有丰厚的历史背景和建筑物,但是吉隆坡还是有它独特的一面,我们有华人的庙宇,也有印度和马来同胞的历史建筑物,都赋予其鲜明的城市特色,可惜特色的建筑物都在发展洪流中一一消失了!”
弱化活動空間
“人类”在这座以经济挂帅的发展洪流,又失去了什么?
丹尼森就很感概,因为政府为了新建一座座钢铁水泥的大厦,把人们从室外的活动搬进室内,无意间弱化了人性化的活动。
“举个例子,以往我们要出去用餐,或许还可以选择前往路边摊享受即便宜又美味的食物,可是现在这种选择逐渐变少,因为都在政府的发展计划下成为了牺牲品,人们只能选择到商场里用餐,或坐在有冷气的餐馆吃晚餐,吃饱了就走。”
这种情形无形中会减少人与人之间的互动,而人们就像是安插进去到商场用餐的棋子,人性化活动变少了。
“以前在操场旁用餐,还会看到许多小朋友在玩乐,你会享受其中,如今你只会看到商场里的人们是如何用餐,仅此而已。”
大家或许会发现到,吉隆坡人的假日和周末除了逛商场,就没有什么活动了!
“包容”變成奢侈
种种情况,让应该以“人类”和“人性”作为核心核值的吉隆坡,减少了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反而让金钱与利益挂钩。
在这前提下,“包容”也似乎成了最奢侈的要求。这就能理解,很多吉隆坡人都逐渐对这座城市失去了归属感,他们都积极往郊区或边缘地带迁移,因为吉隆坡此时只让人觉得,它是一座制造金钱机会的商业地方。
(photo: Jason Ho)
人民欠缺歸屬感
丹尼森以另一座城市——槟城,作为另一个例子。
他指出,吉隆坡人民和槟城的人民,两者最不同的在于后者认为槟城是属于他们的地方,而前者却认为这个地方不属于他们,没有所谓的归属感,这也是为什么吉隆坡的居民的流动量那么大。
行政缺憾
“吉隆坡人常常觉得这城市发生的事项,他们是没有自主权,也没有能力去控制,归根到底这是因为规划吉隆坡的行政上有缺憾,虽然吉隆坡有多个国会议席,但是吉隆坡市长和其他规划官员都是内部挑选出,而不是人民投票遴选出来。”
他说,市长和其他官员一般的做法,都不会直接挨家挨户地上门询问大家对某项计划的意见和要求,他们跟人民有一段很大的距离,吉隆坡人民的声音其实已经跌入行政上的黑洞进而被淹没了。
居住在吉隆坡的人们只可以说是很被动地去接受身边所发生的事项 。
缺乏社會責任
而社会的问题接一连三的发生,当中又牵扯出社会责任这门深奥的课题。
丹尼森表示,倘若一个人对一个地方没有归属感,很自然地不会对那个地方负上责任,他会想……反正这地方不属于我的,迟早我也会回到原本属于我的地方,当然不会在这地方留下太多的感情和衍生出更多责任。
吉隆坡的冷漠與熱情
人置身于城市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主流社会的一份子,另一些人,我们就称他们为“社会边缘人”。同样的,待遇也并不定就像天秤,不会倾斜,那意味它也不可能会有人人平等。
如此,依然还有一群人在社会上默默耕耘,试图矫正不公平的事项,我们就此专访了吉隆坡爱滋支援服务社主席邹旭云和社会服务工作者沈欣慧,请他们为城市探温,告诉我们社会冷漠与热情的一面。
邹旭云本身是一名爱滋病带菌者,也是土生土长的吉隆坡人,当他不被这社会接纳的时候,的确感到很沮丧,不过他认为,这城市还是有着美丽的一面,是我们选择性看不到而已。
“决定权是掌握在我们手上,只要每个人都愿意为这个城市付出一点点爱心,不放弃这个城市,那么生命总是可以影响其他生命的,这个城市还是有着温情的一面。”
互相防范對方
邹旭云还蛮怀恋以前的吉隆坡,他说那时候的吉隆坡盗者有道,可是现今情况不一样了,让每个吉隆坡人每天都要防范对方,所谓的人情味变得淡如水。他表示,现今这城市变得很自私,每天让金钱蒙蔽心眼,少了那颗以往包容别人的心。
缺少同理心
“虽然资讯比以往来得发达,大家的接受度更胜从前,但是城市就是少了同理心,孤儿院、老人院和单亲家庭往往都可以得到很多同情票,但是对于吸毒者还有青少年犯罪中心,却不会轻易招来同情的眼光,可以说资讯在进步,人情味却退步。”
纵使是如此,他还是希望有生之年继续扮演祝福和关爱的工具,让自己变成一根蜡烛去点燃别人的生命,也点亮整个城市的温情。
沈欣慧 :贫者愈贫、富者愈富的情况已在恶化,社会架构出现问题,但仍有人关心及协助这些所谓的边缘人,展现出这座城市人性的一面。
大学时期就修读社会管理学的沈欣慧,在大学期间接触了辅导及社会福利工作,发现自己很喜欢,决定留在这城市里继续从事团体服务活动。
感情很矛盾
她说,对吉隆坡的感情是矛盾的,大都市的忙碌与冷漠让人心逐渐枯萎,但同时却又有许多有心人带 动了人文、教育与艺术活动,灌溉出一片草原。因为能参与这些活动,加上拥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同伴, 是让她留下的原因。若失去了这些,或许她会考虑去一个能找回自我空间的地方生活。
“庆幸的是,虽然贫者愈贫、富者愈富的情况已在恶化,社会架构出现问题,但仍有人关心及协助这些所谓的边缘人,展现出这座城市人性的一面!”(29.10.2011馬來西亞《南洋商報》副刊〈新視野〉版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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