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時,我搖搖欲墜地坐在吉打港口一個腐朽了一半的木頭港口上。5個小時後,我上了一艘25英尺的小型玻璃鋼船,在馬六甲海峽中央學習如何捲起漁網。

我一口一口地抽著手捲香煙,一旁說話輕聲細語的船主向我保證,他絕對不會讓兒子步他後塵。

一天后,在我身旁的是一個染著一頭橙髮、準備檢查車子引擎的修車師傅。來自喬治市的他載著我遊走在檳島上,並且將他以往與賽車、興奮劑、冒險、死亡為伍的日子及後來救贖的經過說給我聽。

一個星期後,我赫然發現自己正在根地咬出席一場馬來語的天主教婚禮。

由於我族祖先的語言被用來主持另一個宗教的儀式,我仔細聆聽禱告內容。我有受到威脅的感覺嗎?這有危及到我的信仰嗎?我並不這麼認為。

(Feature Photo: Today's Gift by Wan Waris Ibrahim Ujub, http://www.facebook.com/wanwaris)

下一站是根地咬以北的古打毛律。沙巴族群的多樣化在歷史悠久的“斗磨"(市集)一覽無遺:杜順族、依拉儂族(Iranun)、巴夭族(Bajau) 武吉斯人(Bugis)及水民(OrangSungai)。

我一攤接一攤地試吃他們售賣的熟食和其他的農產品。一名上了年紀的杜順族女商販遞來一卷拇指指 甲般大小的東西,我接過後傻傻咀嚼,後來才發現那是一卷煙草,差點沒暈過去。

最後一站是距離詩巫30英里左右的一個地方,感覺有點每況愈下。當太陽開始下山時,我坐在長屋有蓋的長廊上。

不可思議的是,這座長屋住了35戶人 家。隨著影子越來越長,我意識到,這是一個沒有柏油路、自來水及電流供應的社區,夜晚一片漆黑。在砂拉越的這個地區,沒有現在、沒有未來,有的只是過去。

我之所以會經歷這一切,全是因為我想趁著全國大選來臨以前,拍攝一輯13集的電視節目;將你們眼前白紙黑字的專欄,轉換為一場動態的視覺饗宴。

攝製工作分秒必爭(雖然這屆全國大選是史上拖得最久的一次),因此,我們的節目顯得有點粗糙,而且還帶有些許的瘋狂。

即便如此,我一直想著一個簡單的問題:我們的國家敘事——貴族政治、自上而下、以馬來人為中心——與我遇到那些來自不同世界的人有沒有關係?

整個過程中面對的壓力是相當大的,因為在電視上說故事跟我以前習慣的方式截然不同。

獨自旅行時,我都會帶上筆記本,常常出沒於咖啡店和餐廳這類地方,然後坐著沉思。我默想及觀察路過的人,感受周遭的氣氛及情緒。

然而,電視可沒有這樣的奢侈的享受。每一集節目都需要精心的策劃、試音、撰稿,然後才到拍攝。僅僅的建議是不夠的。

這絕對是令人筋疲力盡的工作,以 致我在沙巴和砂拉越的10天行程當中有絕大部份時候是茶飯不思的。雖然如此,我毅然堅持到底。正如我在上個星期說過的,我是苦行者,節目無論如何都要繼續下去。

試圖以手上的素材結尾的同時,我還剩下4集的節目要拍。馬來西亞這個國家有意義嗎?我們是一個由共同的價值觀, 和一致的目標建立起來的聯合政體?

又或者我們純粹只是幾支各不相干,在市集和工作場所碰面,私下卻很少互動的部族?

這樣的人民和這樣的國家是我們要的嗎?

我知道,很多人對於我們越來越狹隘和偏執——動不動就覺得被冒犯、動不動就神經質——的胸襟感到失望,我便是其中之一。

但話說回來,也許我的批評是正確的,也許我只是個空泛的自由主義者,為我的夢想消失不見而悲嘆。

講古佬如實地呈現出受訪者的故事,結論就留給讀者和觀眾去思考了。

(譯:曾慧金)(轉載自2013年2月7日 星洲日報/言路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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