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夏至，從炎熱的北京起飛，到達涼爽的哥本哈根。我們乘坐大客車出丹麥，經瑞典，到挪威，穿越北緯61度，一路向北。臨近北極圈，領略到地球北端地區蒼茫大地翠綠的森林，蔚藍的天空，壯美的日落日出，不怎麼天黑的準極晝天。

春到雪山

車過熊鎮，繼續西北行，挪威的森林越來越茂密，路旁的河流嘩啦啦歡歌。海拔漸漸高，植被逐漸變化。北半球絕大部分地區已經是濃郁夏日，這一帶明顯感受到春的氣息。樹葉才萌發沒多少天，大片大片嫩綠，好一派春光無限。

再越過幾道山灣，山坡上樹叢剛開始萌發，有的嫩葉綻開，有的含著芽苞，花開燦爛，讓人平生新奇。

我們住在蓋羅半山腰一處滑雪場旅店，我將其叫前不巴村後不巴店。後山的雪山看不見，從纜車等設備可以想見冬季和早春滑雪運動的熱鬧。山前林間一個狹長的湖，靜謐無言。河流嘩嘩，只聽到水聲，見不到河，一道雲霧慵懶地拉在前山半山腰。前面的雪山上殘雪一道道，似要被我們踩在腳下。

早飯後出發，汽車爬上更高的山坳。植被在換季，放電影似的從車旁拉過。漸漸的，路旁的樹剛剛萌動，地上的草嫩綠。更高處，很多地面積雪融化了，樹還沒萌動。走過春季，進入冬天。隨著海拔升高，樹棵越來越低，從三四米，到一米多，再上面只有一尺高的小灌木了。繼續上行，直到高山草甸，草還沒萌發，坡面上一點綠色都沒有，似乎只能長苔蘚類東西。

積雪不厚，殘存著一條條，一彎彎，一道道，豎條，橫條，不規則的亂條，如網，似絮。一窩窩，一氹氹，殘存在山溝、背陰處。很多地方像遊輪開過的海面，白色的浪花炸開。高山上完全被積雪覆蓋。高處的湖面結著冰，低處的湖面冰融化了不少。霧氣從湖面上河面上生成，悠悠蕩起，緩緩升騰，或遮擋著積雪，或拉開露出積雪。

積雪已經完全融化的山坡，積雪還沒融化的半坡上，散布著零星房屋。這裏一棟，那裏一棟。房子都比較低矮，那樣保暖好。房子樣式各異。有的瓦面坡度小，有的坡度大，有的“異檐突起”，有的從屋脊上先斜過一段小坡度，再折轉為大坡度，像一個頭盔。很多房頂上鋪著泥土，種著草，為了冬季保暖。墻面高低不一，門窗開的各異。房子顏色各不相同，紅、白、藍、灰、黑等各種顏色。相臨近的房子絕對沒有兩棟形狀和顏色雷同的。

雲霧裊裊，或絲絲拉拉，或成團成片，如絲如絹，似絮似煙，生在水面，飄在雪原，蕩在房舍間，若隱若現在林間，從雪山頂飄升到天外。雲層之中，霧靄之間，宛若仙境。行走在河流旁樹林間，真想留下來，給個神仙都不願意做了。

從雪山往下行駛，依次經歷高山苔蘚或荒漠地、高山草甸、高山低矮灌木、小灌木、喬木灌木混雜的森林。從冬春之交開行到濃綠的春季。

北極地區極夜漫長，太陽過半年才出來，春天姍姍來遲。曾經看過反映挪威北極圈城市特羅姆瑟生活的電視片，那裏的人們過著半年白晝半年黑夜的生活。極夜期間，人們長期生活在電燈光的照耀下。隆冬長夜盼天明，最寶貴的是太陽。漫長半年後的一天，太陽從地平線冒出，舉城歡呼，全城萬人空巷，湧到街頭，擁抱，歡呼雀躍，天明真好！春天你好！春光無限。

想起途經奧斯陸那天市民們匯集市政廣場喜迎夏天來臨的情景。這是北歐大地隆重的節日。短暫的夏日來臨，市政廣場搭起舞台，布置起密集的音響設備。人們從四周向市中心匯集，男女青年在自己腮邊臉上畫著貓胡子，戴著貓耳朵帽，穿著貓服，翹起長長彎彎的貓尾巴，牽舉著藍、白、綠、黃、紅各色氣球，夏日的喜慶洋溢在臉上，到處彌漫歡慶夏日的喜慶氣氛。

前面是萬丈懸巖。車到山前必有路。公路在懸巖上左旋右轉著“之”字形拐，一會兒拐進隧洞裏，一會兒從隧洞裏轉出來，過橋，鉆洞，走林間。從車窗往外看，上面是懸巖，下面是懸巖，看似沒有路，還是不斷繞著圈下行。走過的山崖像一柱碩大的包谷棒子，我們的汽車像一條包谷蟲在懸巖上鉆洞，啃出路來。

走啊走，俯瞰著懸巖下的海灣，藍色綠色的海灣靜靜的，彎彎長長。眺望對面和更遠處的雪山、懸巖，看它們與狹長海面的絕配。遭遇一處紅燈，前面是單行線。那一段路不知遇到什麼險境，沒法修到一定寬度，只能是單行線。我們停車等了一陣，等到換為綠燈，才前行。下山，下降，下沈，下行。一直下行到海平面水濱，似返回到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