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之楚·古城、老屋、藝都(中)

     ***
  《列子》書中有「杞人憂天」的故事,故事是虛構的,但道理是真的。譬如天氣,就是常讓人產生「杞人憂天」的事,多數時間,氣象預測,都是讓人「虛憂」一場。虛憂就是「杞人之憂」。
  因為女兒住紐約,朱迪特別關心紐約的天氣…
  「紐約今天60℉…」朱迪棒著nook說:「你猜明天幾度?」
  「一定是低的出奇,是吧?」趙之楚說。
  「25℉,」朱迪說:「一天之內高低差了40℉…」
  有很多讓人「望而生畏」,或令人「聞之色變」的事,真正身臨其境的人,卻覺得「不過爾爾」。
  從新聞報導中看,以色列、巴勒其坦、阿富汗、伊拉克、敘利亞…人民的生活怎麼過?日子多麼難熬?當地居民的想法、感覺又是怎樣?不過爾爾,對吧?



  常住Arlington,適應了本地區的天氣變化,常視外地,譬如紐約的溫差變化為畏途。當地人也許是習以為常,有時候是人被數字欺騙了,聽起來差了40℉,人體的感受,或適應度,遠比我們所想像的強。女兒對這種氣溫變化的感覺應該也是「不過爾爾」…
  「氣溫變太大,」朱迪在電話裡叮嚀女兒:「妳要小心衣著…」
  「還好麻。」女兒不變的回答。
        ***
  下午3點離開287(I─40),進入Amarillo,路就比較難走了,因為沒有結冰,開車還沒有困難。Super 8Motel就在路邊,人有些累了,住處好找易到,就是一大優點。
  Check in略事休息,就按計劃,就近去參觀離住處僅7哩之遙的Cadillac ranch(據說是美國十大奇景之一)。
  因為雪大封路,繞了兩圈,不得其門而入,沒看成,只得倒回預定的The Big Texan吃晚飯。這是兒子一再推薦的,不吃也要去看看的餐廳。
  The Big Texan以72oz牛排挑戰客人,只要你能在1小時內吃完4&1/2pounds of steak(72oz)、外加baked potato、shrimp cocktail、salad &a bread roll,免費外再送一件T─shirt。
  也許是星期6的關係,要等40分鐘才有席位。等的時候也不寂寞,可逛逛餐廳右邊琳瑯滿目的紀念品販賣部,還有slot machine可玩…
  餐廳採舞台秀場設計,樓下可容100人,二樓成馬蹄形,算是「雅座」,每桌可坐四人,趙之楚兩家被安排在右側,可俯視全場,比樓下安靜些,我們可以自己說笑,頗有「鬧中取靜」的自在。
  食物分量夠多,味道、價錢一般…
  點了飲料,一面喝咖啡,一面觀賞樓下景象,座無虛席,那裡有不景氣、衰退象現?因為客人多,等了好久,Appetizer才上桌。Appetizer中有一樣是兒子指定要order的:Rocky Mountains oysters。這是趙之楚前所未聞的食物,因為與炸香菇放在一盤,挑了一塊,咬了一口,咬不動,也就沒有再吃。後來才知道,原來是牛睪丸(Testicles),我們都被兒子作弄了,不是不能吃,而是不好吃…
  菜肴一上桌,榮榮就用手機傳送給留守在家哥哥,是要與之分享?還是想說:「哈哈,你沒得吃,你吃不著!」多半是後者,他們一見面總是相互取笑的時間多。
  正用餐間,樓下忽然哄鬧起來,側頭下望,原來真的有人「挑戰70oz牛排」,百聞不如一見,有機會見識一下「饕餮」進食,算是此行的額外收穫了。
  榮榮還特別跑到樓下去照了這張像片,以後與人說起,算是「有照片為證」了。



  等待結果時,榮榮一面吃甜點,一面將挑戰牛排的現場景象傳給哥哥分享,我們多坐了半小時,挑戰失敗了。因為身在「成敗之外」,有些失望,卻不減其樂。因為我們真的看到了72oz的牛排,還真的看見有人吃…
  回到飯店時間尚早,趙之楚用自備的水壺澆水泡了一壺謝將軍送的台灣高山茶,看電視喝故鄉茶…
  「我先去洗澡,水開熱一點兒,讓浴空充滿水蒸氣,你再進去洗。」朱迪總是無微不至,時時處處為趙之楚著想。難怪Dr。Horsley要感謝朱迪對趙之楚的special care了。
  坐了一天車,奔波了一天,腰不酸、背不痛,也不覺得累,洗個熱水蒸氣澡,躺在King size大床上,輕鬆、舒服,唯一的缺點就是午夜夢迴,一伸手,摸不到人。
  1月4日星期日,氣溫17℉,天藍如洗。
  吃完簡便的免費早餐,上I─40(287)繼續西(北)行,交通順暢,進入New Mexico後,手機、GPS的時間自動後倒一小,時間變了,景象也變了:山巒起伏,雪景如畫,兩側的田野間,白茫茫的雪地裡有牛羊,有蒼翠的灌木叢,車子飛馳在像彩帶似的州際公路上,貨櫃車前後相繼,承現的是一幅「繁榮景象」。在烽火遍地的世界中,能安享富足、安寧的旅遊生活,這是彌足珍貴的。
  趙之楚若說,當有「居安思危」之心,必然有人會說他是「無病呻吟」。說不定會嘲諷他是在「強說愁」。
  可有人曾想過,以自由傲視世界的法國,會遭遇「連環恐怖襲擊」?
  當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幾十年,甚至百年之內,應不會有甚麼戲劇性的,覆亡性的大變化。但是日趨「混亂不安」,應是「宿命」註定的「不可避免」…
  這不是趙之楚悲觀的危言聳聽之言,上世紀出版的《The Decline of the West》早已認定,西方文化的「失寵」,必是「宿命」的結局:不可避免的「盛極而衰」。因為西方「唯利是圖」的價值觀錯了!
  孟子說:「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苟為後義而先利,不奪不饜。」
  美國、歐盟千方百計的拉攏烏克蘭,就是典型的「後義而先利,不奪不饜」的行為。美國的日趨衰落,歐盟的瀕臨破產,不是「而國危矣」是甚麼?
  孫中山先生與英國哲學家羅素都認為,西方文化的沒落,並不是人類的滅頂厄運,而是東方(中國)文化復興、並主導世界的必然趨勢,世界必然會回歸到「為政以德」的正途,因為人是嚮往「真、善、美」的…
  約100餘年後的今天,檢視先哲的觀察、論斷、預知,似乎真的是這麼回事。這不是中國文化的驕傲,而是中國文化的重責大任!
  甚麼重責大任?就是張載說的:「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看看法國巴黎的連環恐怖暴行,美國警察被殺,抗議遊行…這都是「文明大國」衰敗的一片秋葉…
  文明大國尚且如此,人類的前途發展,究竟是指向何方?享受溫飽之餘,能不思之,念之?
        ***
  1月4日星期日,2pm,在GPS的指引下,直達Pueblo Bonito B&B In,比Check in的約定時間早了一小時,負責接待的Hostess是一位50開外,頗為專業的婦人。
  「我是朱迪,我們來早了…」朱迪說。
  「沒有關係,一切早已準備妥當。」Hostess禮貌的說。
  因為來之前就在網上辦妥一切手續,朱迪一說我是誰,Hostess說了幾句歡迎套話,也不看我們的證件,隨手取出一張該城市地圖,詳細的指出各「好吃與好看」的景點,位置、距離。全在10分鐘車程之內…接著就帶領我們參觀住房。
  Pueblo Bonito B&B In 約100多年前是一個家庭的住處,幾經易手之後,現在的主人是一對Texan夫婦,每天的早餐都是他們夫婦親自打理…
  每一房間,都像一個家庭的住屋,每一間房各有一個名稱,趙之楚一家住的是8號Comanche,房間設備與網站所說的相符,還有一個架好木柴的kiva(印地安式壁爐),木柴下放了一包引火用的「原子碳」,只要擦一根火柴就行了。
  Check in進入房間,不用分配,不用提醒,各人有條不紊的忙各人的事,趙之楚的工作,就是燒水,取出謝將軍從台灣帶來的「高山茶」,出外旅遊,休息、聊天時,一家人圍坐壁爐前,喝上一壺好茶,享受的就不止是茶的芳香,還帶濃濃的友情溫馨…
  一切安排就緒,喝茶的喝茶,喝咖啡的喝咖啡…
  「哎喲,」不喝茶,也不喝咖啡的榮榮尖叫著,啪的一聲,將剛從車上拿進來的可樂罐用力的往桌上一放:「冰死我了,比冰箱還冷!」
  冷天出遊的好處是,放在車上的食物,天然冷藏,絕對不擔心它會變味,真的比冰箱還要安全。
  環境好到讓人忘了疲累…最滿意的就是朱迪,她的美夢成真了,看到了adobe摸到了adobe,住進了adobe…
  「我們先到庭園走走看看…」朱迪放下沒喝完的茶杯,迫不急待的站起身來說。
  說時遲,那時快,朱迪一聲令下,沒有人說贊成,也沒有人說反對,傾刻間,都穿好了厚厚的衣服,都站在房門外,等小妹鎖門…
  也許是冬天淡季的關係,許多有名的餐廳、博物館都關門歇業,連頗著盛名的Flea Market也要歇業到五月初才重開。
  兒子為我們安排的幾家餐廳都不營業,好不容易有一家開門營業,看了看張貼在門外的菜單,價錢貴的離了譜,因為時間尚早,就走進隔壁的「酒吧」,喝甚麼不重要,只是想暖和、暖和,休息一下。
  這是趙之楚第一次進「專業酒吧」,結果也沒有喝酒,只叫了一杯咖啡,榮榮沒到喝酒的年齡,要了一杯可樂,朱迪姐妹各要了一瓶啤酒,本想試試新,結果失敗了,兩人都沒喝完…
  我們進酒吧,本來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酒雖然不對味口,咖啡與氣氛都是很好的,壁爐的熊熊大火尤其誘人,四人喝著聊著,竟坐了兩個小時,因為客人不多,接待甚是殷勤…
  想像不到的事,竟然會跑到Santa Fe吃一碗越南麵,趙之楚叫了一分烤肉米飯。
  人老了,文化與生活習性就顯露出來了…
  20年前,陪岳母去Las Vegas玩,她最愛吃的就是米飯,連她平日最愛的「生魚片」(sashimi)也無法取她對米飯的渴求,而且說兩天不吃米飯是一件不可忍受的事。當時也是60開外的趙之楚,竟然聽不懂這句話,反而覺得是不可思議的奇事。還好當時沒有說,不然就成「何應該」的報應。
  不同年齡的人,相互了解的困難,由此可見。思想上的「代溝」,可以用談話溝通,生活習性上的「代溝」,該如何彌補呢?只好彼此「將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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