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日

我是否認錯了房子或街道

或者樓梯,雖然我曾每天在那兒?

我透過鑰匙孔窺視。廚房∶一樣又不一樣。

而我帶著,繞在卷軸上的

一個塑膠帶,有鞋帶那麽寬;

那是我長年以來所寫下的一切。

我按鈴,不太知道我是否還聽到那名字。

她站在我面前,穿著藏紅色的衣服,

仍舊,迎我以微笑,不帶一滴時間的眼淚。

而早晨山雀在雪松上歌唱。

 

   六月十七日

 

而永遠,那雪將留下,

未被贖回、未向任何人提及的。

那上面他們的足跡日落時凍結,

在一時、一年、一區、一國裏。

而永遠,那臉將留下,

多年來雨滴鞭打的。

一滴從眼瞼流到嘴唇,

在一個空曠廣場,一個未名的城市。

 

   八月十四日

 

他們命令我們收拾東西,因為房子要燒毀。

還有時間寫信,可是那信在我身上。

我們放下包袱,靠墻坐下。

他們盯著,當我們將一把小提琴放在包袱上。

我那些小兒沒有哭。嚴肅與好奇。

一個士兵拿來一桶汽油。其他的在撕下窗簾。

 

   十一月十八日

 

他指給我們往下去的路。

我們不會迷失的,他說,有很多燈。

經過被遺棄的果園,葡萄園和長滿荊棘的

堤岸,我們抄了近路,

而燈光,但願是 巨大螢火蟲的

燈籠,或者在不定飛行中

下降的小行星。

一次,當我們正想向上轉彎時,

一切熄滅。而在全然黑暗中,

我了解我們必須前進到峽谷裏,

因為只有那時燈光才能再引導我們。

 

我拿著她的手,我們結合在一起,

以在情侶床上一塊兒旅行的

肉體的記憶,

也就是說一次在麥田或密林裏。

下面急流吼叫,有些凍巖崩落,

硫磺陰冷兇殘的顏色。

 

   十一月二十三日

 

一列火車停在車站而月臺上空空的。

冬天,夜晚,冰凍的天空紅光泛濫。

只聽到女人的悲泣。她在哀求著什麽,

向穿著暗青灰外套的一個軍官。

 

   十二月一日

 

地獄車站的門廳,透風、寒冷。

敲門聲,門開了,

而我死去的父親出現在門口,

但是他年輕、英俊、受敬愛。

他向我伸出手。我跑開他,

走下螺旋形的樓梯,永無止境的。

 

   十二月三日

 

寬闊的白胡子,天鵝絨的衣服,

惠特曼在斯威登堡擁有的莊園裏

領頭跳舞。

而我也在那兒,喝著蜂蜜和葡萄酒。

最初我們手拉手環繞,

像長滿黴的巖石,

準備開始動作。那時,那看不見的

管弦樂的演奏更快,而我們被

瘋狂的舞所抓住,興致高昂。

而那舞,和諧、一致的舞,

是快樂的哈希巔之舞。

 

   十二月十四日

 

我振動強大的翅膀,下面是不斷滑動的

微藍的牧場、楊柳、蜿蜒的河流。

這裏是城壕,那附近,是花園,

我所愛的人在那兒散步。

可是回去時,我必須小心

以免弄丟綁在我腰帶的

魔術書。我永遠無法

飛得太高,而且有山。

我勉強掙紮到森林上面的山脊,

因栗樹和橡樹葉子而呈銹色的森林。

那兒,向著刻在枯枝上那些鳥,

一只不可見的手扔著樹枝,

以魔術引我下來。

我跌落。她使我一直在她的手套上,

此刻,一只羽毛血跡斑斑的老鷹,

"沙漠的巫婆"。在城堡裏她發現了

印在我書上的咒語。

 

   三月十六日

 

未被召喚的臉。他怎麽死的沒人知道。

我反復我的問題直到他生肉。

而他,一個拳術師,打了守衛的下顎,

因此長統鞋踩他。我望著帶狗眼的

守衛,而有一個欲望∶

實行每道命令,他就會稱贊我。

而甚至當他把我送到城市,

有拱廊、過道和大理石廣場的城市

(似乎是威尼斯),踏著石板,

衣衫襤褸可笑,赤腳,著一頂過大的帽子,

我只想履行他指定給我的任務,

我拿出許可證,且替他拿著

一個日本玩偶(小販不知道它的價值)。

 

   三月二十四日

 

那是個鄉下,在魯德尼卡荒野邊,

比如說,在亞舒尼鋸木場旁邊,在克裏維樅木森林

與察尼劄村、瑪裏安浦村、哈裏納村之間。

或許雅瑞斯河流經那兒,

在低澤草地上的秋牡丹堤岸之間。

播植者松林,足橋、高大的蕨類。

大地如何在喘息不是為了爆裂,

卻以其表殼的震動在訴說∶

它能使樹木互相點頭和倒塌。

為這理由歡欣。就像人們從來

不知道的那樣。歡樂歡樂

在小徑上,在小木屋裏,在突出的巖石上。

以及水可是不論射什麽都沈到那水中。

約瑟,帶著廉價菸草的味兒,站在岸上。

--我射到一只熊,可是掉了進去。--什麽時候?

--下午。--笨蛋,你瞧,看見那個小桶沒有?

那是你的熊,漂在桶裏。熊在哪兒?丟臉。

那只是一只受傷的小熊在喘息。

 

   三月二十六日

 

晚上經過綠野,

經過文明的綠野,

我們邊跑邊叫,邊唱,以不是我們自己的舌頭,

但卻使別人恐怖的。

 

他們跑在我們前面,我們跨著兩碼,

三碼的大步,

無限的力量,無限的快活。

熄了燈,一輛車停下來∶不同的車,

從那邊來的車。我們聽見聲音

在我們附近講話,以我們過去只用以逗趣的舌頭。

這時我們,佯裝著,被恐懼抓住,

如此恐懼,我們竟跳過十四碼的

圍墻和柵欄,奔向森林的深處。

而我們背後,塞西亞或倫巴底口音的

追喊和叫囔聲。

 

   四月三日

 

我們的遠征騎入幹熔巖的地方。

也許在我們底下有盔甲和皇冠,

可是這裏沒有一棵樹,

或甚至,長在巖石上的青苔,

而在無鳥的天空,疾走穿過薄雲,

太陽從黑色的凝塊間落下。

 

當慢慢地,在那完全的靜寂中,

連蜥蜴的瑟瑟聲都沒有,

礫石開始在貨車輪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突然我們看見,豎立在山上

一件粉紅的緊身胸衣,飄蕩著絲帶。

更遠些,第二件,第三件。於是,露出我們的頭,

我們走向它們,廢墟中的神殿。

 

杜國清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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