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高樂·我們必須團結起來

由於盟國和法國的陸海空軍的奮勇作戰,敵人從我國絕大部分領土上被趕走已經好幾個星期了。解放的歡欣和驕傲並不妨礙全國人民勇敢地去考慮他們面臨的艱苦的現實,清晰地分析一下救國的條件。

首先,法國人知道,他們在第一線進行了四十九個月以上的戰爭,還要繼續下去。敵人雖然在東西兩面受到嚴重的挫敗,可是他們又在布列達至柏爾福之間建立了防線。敵人還在意大利的亞平寧山區進行頑抗。在波蘭和波羅的海沿岸國家的敵人也還在作垂死掙紮。敵人正準備在他們的國內決一死戰。要擊敗德國,必須進行新的流血戰鬥,法國願意而且應該在這些戰鬥中盡可能地承擔最沈重的義務。

這場戰爭,這場法國的同時也是世界的戰爭,我們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進行的:開始是1940年的各大戰役,緊接著是四年被占領、被壓迫和被掠奪的歲月,最後是1944年的戰鬥、轟炸和破壞。統計在戰場上或在刑場死於敵人之手的有三十萬人,被俘和被迫外遷的約二百萬人。我們的軍事工業所剩無幾。我們絕大多數的橋梁被炸毀了。我們的鐵路、運輸工具幾乎完全癱瘓。我們的礦山滿目淒涼,我們的工廠缺煤缺電。我們的農具破舊不堪,我們貯存的燃料、汽油、原料已經蕩然無存。這就是我們今天的總的情況。此外,我們僅存的火車、船舶和物資,還往往必須交由盟軍司令部當作軍用品支配。總之,要使我們絕大多數的企業恢復生產,哪怕是最起碼的恢復,也是困難重重,而且還要拖延很長的時間。

曾經有些人這樣想:在這方面盟國會迅速大力援助我們。這是癡心妄想。參戰國家的頭等重要義務是首先供應耗費巨大的戰爭需要,這就是說法國本身也應擔負重大的責任,應該正視許多難以解決的問題。況且,盟國都是這樣一些國家,它們雖然和我們一道打擊共同敵人,但是它們個個都在追求自己的利益,執行自己的政策。當很多法國人看到其他大國在一切指揮作戰和安排和平的事務方面拒法國於內外時,當然不兔感到震驚。這種態度是否有利於自由陣營,是否有利於全世界億萬男女為之艱苦奮鬥的偉大事業,是否有利於現在的盟國的未來團結,有一天事實會作出證明。不過,就目前來說,我們應該認識現狀,應該承認我們在當前的困難中首先應該依靠我們自己。要知道今後也和過去一樣,我們的偉大決不能來自別人的恩賜,而是要依靠我們自己的努力。

不管這些條件是多麽困難,也嚇不倒勇敢的法蘭酉人民。恰恰相反!從悲劇的第—天起,我們就沒有懷疑我們將付出極高的代價;在我們長期所處的悲控處境中,我們早就清楚地知道解放以後應該克服的重大困難。同時我還可以說,我們甚至要預先對這些困難表示歡迎.因為這些困難將使我們自己和外國人都能看出我國無辜受苦的人民的真正力量啊,現在是時候了!現在正是我們成為立誌要做的那種人的時刻,現在正是表現我們是什麽樣人的時刻。我們剛剛爬出深淵,現在是我們用自己雙手的力量握緊繩索爬上斜坡的時候了。

但是,我們國家完全意識到,要最後擺脫水深火熱的處境,也就是說要擊敗敵人贏得外國的尊重,重新建設和改革,應該實現哪些條件。實現這些條件,是符合我們國家的真正意願和根本利益的。

首先,應該勞動。不管有多大的困難,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完成的任務。希望每一個人都要以最大的努力自覺地完成這種任務!當然,現在逐一指出缺少什麽,談談哪些已經不堪應用,敘述一下其他方面欠缺的情況,這並不是難事。可是,如果大家不齊心協力,事情是不會好轉的,因為今天每個人都同大家聯系在一起。今天農民、工人、手工業者、資本家、公務人員這樣緊密團結,是法國立國以來空前未有的。

其次,全國的力量必須完全用在國家事務上,這就是說,所有的公職人員自上而下都應該忠於自己的職責,而一切臨時政權機構都應立即停止活動,在過去那段時期,為了驅逐敵人及其走狗,在某些地區必然產生自發的行動。當時這些臨時政權機構有其存在的理由,可是今後它們的存在只能成為不可容忍的弊端和混亂的根源。管理國家是政府的責任。政府應當負起這種責任。這種責任是國家的最高主宰授予的。等到能夠通過普選選出的代表來產生國家最高權力機構時,政府即應向國家最高權力機構報告自己負責的工作。由政府任命行政官吏分區負責行政管理。不論哪一部分軍隊的指揮權只能屬於負責部長所任命的軍官。司法權利只能歸於法官和國家為此委派的審判官。在戰爭環境許可的範圍內,可以廣泛而自由地發表意見,為了在選舉以前能夠表達出各方面的意見,在政府之外還有咨詢議會,在地方行政機構之外,有地方委員會,有報刊雜誌,有各種集會和各種團體。一切國家政權機關的越權行為都會嚴重地危害戰爭和復興事業,危害民族團結和法國的國際地位。因而這些行為是應當、而且遲早必受制裁的。

最後,我們必須團結起來。當然,我們法國人從各方面來說彼此都是不同的。我們之所以如此,是由於我們的思想、職業和居住地區不同。其次是由於我們的天性喜歡發表議論,熱衷於個人事務。最後,還不幸地由於我們最近所遭受的災難,使我們受到了創傷並且使我們相互對立。但是,除了國家已依法制裁或將依法制裁的一小攝卑鄙無恥的敗類之外,我們中間絕大多數人都是善良的法國人。的確,從1914年起這三十年的戰爭間,在不同時期有許多人走錯了路。我不禁要問哪一個人沒有犯過錯誤呢?當災難和騙局籠罩著我們國家的時候,無疑地使某些人產生了錯覺或喪失了勇氣。甚至在英勇抗敵的人們中間,功績也有不同,我們國家必須發現自己的最優秀的兒女,使他們作為自己的先鋒和模範。但是另一方面法國是由全體法國人組成的國家。她需要她每個兒女的勇敢、智慧和他們的雙手,否則就會滅亡。她需要自己的兒女們的團結,她需要的團結決不能是一方面在政綱上或演說中宣布,而另一方面又用爭吵、誹謗和討價還價的行為來破壞的那種團結,而是實際的、真誠的、兄弟般的團結。

法蘭西的男女同胞們!我今天晚上是向你們每個人講話。在四年來的災難中,我們是多麽渴望法國得救,渴望她獲得幸福和光榮啊!現在這一切都要取決於我們了。是的,我們經受了許多最沈重的苦痛,而最沈重的苦痛往往是我們心靈深處的苦痛,難道不是這樣嗎?我們已經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但在光明道路上我們還會遇到更多困難。前進吧!沿著我們的道路前進吧!我們要象親密的戰友一樣,肩並肩地站在一起。我們今天生活在法國歷史上最偉大的時代。法蘭西的兒女也必須為了法國而成為偉大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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