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沐清〈文學研究的認知延展 ———廣義認知詩學原理與方法〉(3)

其後,Palgrave 出版社自 2008 年起開始編輯出版「文學與表演的認知研究」叢書; 2014 年,John Benjamins 出版社推出「兒童文學、文化與認知」叢書( Children ‘ s Literature,Culture and Cognition) ; 牛津大學出版社也於 2016 年開始推出一套叢書「認知與詩學」( Cognition and Poetics) ,迄今仍在出版中。2015年,麗莎·詹賽恩( Lisa Zunshine) 出版編著《牛津認知文學研究指 南》( The Oxford Handbook of Cognitive Literary Studies,2015) 全書 30 章,集中展示了文學的認知研究最新成果,匯集了多種認知研究範式,如「認知歷史主義」「認知敘事學」「認知酷兒理論」和「神經美學」「情緒與移情」「認知後殖民研究」「決策理論與小說」「認知功能障礙」「道德情感」「新的無意識」等。饒有意味的是: 這部大型文集沒有收錄典型的認知詩學研究成果。

最先實現體制化的是寬泛的「認知研究」而不是「認知詩學」。「由於認知科學日益成為理解人類自身的一種主導性研究範式,因此,運用它的知識來形成闡釋人類文化產品的各種方式也就越來越具有影響,於是,1998 年在美國現代語言協會的大會上把它確定為一個分組討論的話題,從此,認知研究就成為文學理論的一個獨特分支而實現了體制化。」[6]1 - 9

這裏的描述用的是「認知研究」( cognitive studies)而不是「認知詩學」。而絕大多數的認知研究也並沒有聚集在「認知詩學」旗號下。


認知文學研究則更顯寬泛。麗莎·詹賽恩指出: 「認知文學研究的最佳定義是理查森( Richardson) 於 2004 年提出的」[7]1。理查森把「認知文學研究」定義為「癡迷於認知科學的文學批評家和理論家們的研究,他們之間有許多東西可以交流,不管他們之間有著什麽樣的意見分歧」。理查森和斯迪恩( Steen) 這樣描述說:一批文學理論家和批評家,通過與人工智能、認知心理學、後喬姆斯基語言學、心智哲學、神經科學和進化生物學等認知科學不同領域的對話,從中汲取靈感、方法和研究範式,取得了大量的研究成果:

魯文·楚爾自 20 世紀 80 年代以來一直在發展他的「認知詩學」; 著名心理分析批評家諾曼·赫蘭德( Norman Holland) 在 1988 年,展示了從認知神經科學中發展出來的「更強大的心理學」的優勢; 馬克·特納( Mark Turner 1991) 推進了他那影響深遠的「認知修辭」研究項目; 艾琳·斯波爾斯基( Ellen Spolsky 1993) 把「認知不穩定性」引入文學闡釋。[3]1 - 8很顯然,理查森和斯迪恩把認知詩學歸於認知文學研究範疇。《普林斯頓詩與詩學百科全書》( 2012 年第四版) 也是這樣處理的:


( 認知詩學是) 快速發展的認知文學批評領域中的一個分支,阿倫·理查森( Alan Richardson) 把它進一步細分為認知修辭學、認知敘事學、認知接受美學、認知唯物主義和進化論文學理論。它在 20 世紀七八十年代發端於結構主義、俄國形式主義、生成語言學、新批評和格式塔理論。

認知詩學是跨學科的文學研究進路,利用認知心理學、心理語言學、人工智能和語言學及哲學其他一些分支的工具。這些學科探討人類在知識的習得、組織和運用包括知覺與情感過程中的信息處理活動。[8]272

從以上梳理不難看出: 第一,各家對「認知詩學」和「文學認知研究」的界說並不一致; 第二,各家都重視對語言學相關理論和方法的運用以及對文本語言形式的分析,但程度有所不同; 第三,無論「認知詩學」還是「認知文學史」,均有狹義和廣義之分; 第四,「認知詩學」與「認知文學研究」在涵義和指涉上也有重合之處。第五,大多數的認知研究並沒有冠以「認知詩學」之名。根據楚爾和斯托克維爾的理論主張和操作實踐,我們把他們的認知詩學研究稱之為「經典認知詩學」。經典認知詩學與認知文學研究的主要區別在於:

認知詩學以歐洲( 英國為代表) 為主,其學理和方法與認知修辭學特別是認知文體學非常接近; 認知文學研究則以北美為主。學理和方法上,認知詩學的理論來源主要是認知語言學和認知心理學,而認知文學研究的認知科學基礎主要是神經科學和進化理論等; 認知詩學方法論上側重文體學傳統,認知文學研究更注重實驗。文體學傳統使認知詩學更關注情境性的語言語境,而認知文學研究則更關注歷史性的社會—文化語境,因此認知詩學的語言—形式取向比較明顯,而認知文學研究的主題—意義取向更為突出。當然,兩者間的相同點也是明顯的,他們的主要理論和方法論來源都是認知科學,都注重從心智角度關注和研究文學尤其是文學閱讀,主要哲學基礎都是現象學理論,都重視讀者接受理論,這是它們被統稱為「認知文學研究」或文學「認知研究」的根本原因,表明兩者之間的「血緣關系」。實際上,兩者各有側重又互為補充。[9]2 - 3

[6]熊沐清. 文學批評的認知轉向———認知文學研究系列之一[J].外國語文,2015( 6) .

[7]Zunshine,Lisa ( ed. ) . The Oxford Handbook of Cognitive Literary Studies[G].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5.

[8]Greene,R. The Princeton Encyclopedia of Poetry and Poetics[M].Princeton & Oxford: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13.

[9]熊沐清. 文學批評的認知轉向———認知文學研究系列之二[J].外國語文,2016( 1) .

[第46卷第2期2022年3月;湘潭大學學報 ( 哲學社會科學版 )132-138;作者單位:四川外國語大學 外國語文研究中心,重慶 40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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