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瑞·斯奈德〈漿果宴—給喬依斯和荷馬·麥特遜〉 2

三隻貓,大小不一,急匆匆

跳出窗戶,都是棕色條紋,灰

鬍子亮閃閃

叼著一塊鼠肉

 

在河里洗咖啡壺

嬰兒叫著要早餐,

她的乳房,黑乳頭,藍靜脈,沈甸甸,

掛在鬆鬆垮垮的襯衣里

她騰出一隻手擠奶

潔白的乳汁噴了三杯。

拂曉的貓

得里得里當*

 

鱒魚藏在小河潔凈的淺水區

我們嚼著黑煙草

在尖岩上睡過一個個漫長的下午

「你們將成為貓頭鷹

「你們將成為麻雀

「你們將長得密密麻麻,還沒熟透,人們

「會把你們吃掉,你們這些漿果!


郊狼:從卡車旁飛奔而去,兩隻耳朵,

一條尾巴,帶著他的收成。

叮叮當當走著

一群商朝*的公牛

令整齊的道路生機勃勃

 

掛在咽喉的銅鈴

角上的銅球,漂亮的公牛

穿過陽光和塵埃哞哞叫著

將原木推到山下

堆起來,

鼻子肥大的

黃毛蟲,向前方搖搖晃晃碾過去

一點點地,在金色火山灰里拱著。

 

這時

樹木陰面的雪

已經融化

光禿禿的樹枝疙里疙瘩的松枝

火熱的太陽照耀濕漉漉的花朵

美洲越桔的嫩枝

破雪而出

*中國的古老朝代(約公元前17世紀至公元前11世紀)。

*原文為derry derry down,系民謠副歌疊句,意即to have a down on(怨恨,厭惡,生氣,發怒),或可譯為「恨啊恨啊恨啊」。


〔美國〕加里·斯奈德 (Gary Snyder, 1930- )

二十世紀美國著名詩人、「垮掉派」代表人物之一,生於舊金山,早年移居到美國西北部,在他父母的農場工作,1951畢業於里德學院,獲得文學和人類學學位,後來進入加利福尼亞大學大學攻讀東方語言文學,並在此間參加垮掉派詩歌運動,此時他翻譯的寒山詩對他產生了很大影響,致使他東渡日本,出家為僧三年,醉心於研習禪宗,1969年回到美國後,與他的日本妻子定居於加利福尼亞北部山區,過著非常簡樸的生活。1985年他成為加利福尼亞大學戴維斯分校的教授,同時繼續廣泛地遊歷、閱讀和講學,並致力於環境保護。 加里·斯奈德出版過十四卷詩文集,詩集主要有《砌石與寒山詩》(1959)、《神話與文本》(1960)、《無終的山水》、《僻野》(1968)、《觀浪》(1970)、《龜島》(1974)、《斧柄》(1983)、《留在外面的雨中》等多卷,其中《龜島》獲得了 1975年度普利策詩歌獎。斯奈德是清晰的沈思的大師,在大自然中,他既是勞動者也是思考者,他的詩「更加接近於事物的本色以對抗我們時代的失衡、紊亂及愚昧無知」。他是「垮掉派」目前僅存的碩果,也是這個流派中詩歌成就最大的詩人。[董繼平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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