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娜译:阿莱杭德拉·皮萨尔尼克的诗〈作品和夜晚〉(下)

敏感偏執的波契亞說過,“今天將要結束,明天也將結束,難以結束的是昨天”,他拼命在庸常的生活裏折騰跳躍,就是爲了生存,那一行行被稱之爲詩歌的東西,不過是日積月累的附屬產物。 

詩人多是孤獨的,波契亞算是最孤獨的詩人了,《遺忘的聲音》是其僅有的一部文學作品,薄薄的小冊子,大概不到兩百句。句子短促也很孤獨,詩意與泰戈爾的某些短章有些相似,哲理的禪味不盡相同。


貧困時代的詩人如何吟誦,這種思索本身就有種畏葸不前,時代最終如何?也解決不了所有人的飢餓,更不準備解釋那些十四行詩,除了一無所知,還是由於詩人真正的貧困。波契亞自費出版了唯一一本詩集,無人知道最後的賣相摻雜著詩人的期冀,以及彼時會有多少人讀懂了其中的意味。

我們無時無刻不在呼吸,詩人在尋找腐朽,或在腐朽中璀璨出花朵。撇開浮在表面的枯枝稻草,他們的眼光深邃見底。生活的拉拉雜雜,一不小心基本會被其所傷,凝視深淵,深淵同樣也回眸。帕斯把此當作一個時間抑或空間,留和走縫隙的停頓。


日子搖曳,詩人說自己是其中某個停頓。停頓是什麼呢?波契亞是十五歲的港口搬運工,印刷廠的小雜工,混沌的雲彩,油墨的芬芳,大輪的嗚鳴,螻蟻般的人羣。每個人都要走到早已制定的道路上,義無反顧的死亡。

世界黑夜愈是趨近黎明愈是黑暗,睡著的人是沒有任何感覺的,折磨的是淺睡的,失眠的,還有隆冬無家可歸的喵星人,或許它們本就不屬於溫暖的一團。它們也常常與我對視,冷漠短暫,點漆般,晶晶亮。不像皚皚白雪中竄出的凍犬,朝著喧鬧的濁世不停地狂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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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立志當詩人的黑塞,22歲終於自費出版了第一本詩集《浪漫主義之歌》,之前的精神困頓瀕臨崩潰,至少不用類似波契亞爲了貧窮謀生所騷擾。黑塞在神學院以及其它什麼安逸的地方,繼續叛逆著,也就此閱讀了大量諸如菲爾丁、塞萬提斯之類文學作品。

這反覆無常的冬天,說好的雪呢?變成了來回穿梭的雨。還不是博爾赫斯的《雨》,下雨,無疑是過去發生的一件事。那雪呢?是不是能瞧見未來。

波契亞《遺忘的聲音》每一句前都有個奇奇怪怪的編號,它們的存在刻意告訴時間地點不同,明明有時候可以按著順序讀下去,眼睛漂浮回來的時候,序號不見了,撞上了那句,“對知道的東西深信不疑,是因爲知道的不多”。


讀普希金幾乎是年少輕狂,世界仿彿就在腳下,瞧著玫瑰一樣的姑娘,春夏秋冬的經過,瞧著趨之如騖的表白,“我曾經愛過你,愛情,也許”,玫瑰嬌豔的不等人。想起艾略特的詩句裏窺視的今天清晨,它和昨天的花一樣盛開。

比起波契亞數百行的空曠,被所依賴的安眠藥迷倒早逝的阿根廷女詩人,阿萊杭德拉·皮薩爾尼克的短詩,充漫了情慾與人間格鬥的詭異。他們兩人詩歌國內的翻譯竟是同一人,蔡天新,浙大的數學系教授,教授的另外兩個身份,詩人與旅行家,更令人豔羨不已。

“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像一束子彈,穿過暗夜的牆。”數學家蔡天新的這句詩被烙印在法國大書店的櫥窗,也敲打在以色列發行的旅行明信片。他那種空白無味蕭索中的決絕,有點波契亞相仿的滋味,“生命只是一次長長的企盼,加上一次長長企盼的結束。”

延續閱讀:阿萊杭德拉·皮薩爾尼克詩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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