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練一部新戲

這一章的內容適用於任何類型的戲劇，但是新的劇本會呈現更多的挑戰和責任。當劇作家在場，劇本在排練過程中不斷變動時，導演應用盡所有的技巧來解決劇本、演員和劇作家之間的問題。由於新的劇本需要更長的排練時間，所以要導演新戲需要特別多的耐心和勇氣。

在這樣的狀況下，導演所面對的最大難題也許是決定問題該由劇作家解決，還是由演員和導演來解決。我傾向於在排練時測試一些不同的方法，若真的不奏效，才會要求劇作家考慮改寫劇本。雖然一個懂行的劇作家會適時地協助戲劇的制作，但是絕對不能犧牲劇本基本的完整性。平衡劇本的要求和實際的演出，是導演難以對付的、令人畏懼的工作。

我認為，盡快讓整出戲進行實際排練，是導演能夠推動進程的方式。我的策略是以“跌跌撞撞”的方式走到排練的中途，讓劇作家能夠觀察到整出戲的樣貌，以便他做出更寬泛、更明智的決定。拖延整排的時間，將會喪失及早發現這出戲整體樣貌和結構問題的機會。

劇作家在排練現場具有重大的價值。我會盡可能說服劇作家第一個星期盡量到排練現場來，以便訂立修改日程、回答問題以及提供個人背景資料，這些背景資料總能激勵演員。排練初期如果劇作家就在現場，演員能夠立即測試修改的版本。一旦開始排演和更密集的探索，我會鼓勵劇作家放手讓演員和我單獨工作，通常這至少要一個星期。排練過程的基本原則是，它從來不會直線進行。緩慢地以各種切線來進行是很重要的，而這對劇作家來說似乎沒有用處甚至會適得其反。就像偵探會從各種角度來調查案子，排練時如果能夠從各種不同的方向來審視劇本，將得到最大的收獲。

偶爾會有劇作家想全程參與排練。我的經驗是，劇作家全程在場可能會對演員和導演造成妨礙，讓他們感受到必須精確的細微壓力，而不能嘗試令人興奮的發現和冒險。劇作家的缺席也讓演員和導演得以休息，不再專註於改寫和讓已有的劇本更清晰敏銳。制作新的戲劇時，在排練中全程不斷地引進修改的版本是一個常見的錯誤，因為這麼做的話，演員和導演永遠沒有喘息的機會。

我通常會要求劇作家在第一次跌跌撞撞地排完整出戲的時候回來，並且如果可能的話，全程參與預演。第一次整排到演出的這段時間，是作家和導演對這出戲做出評估、考慮是否需要第二階段修改的好時機。在預演開始之前，主要的修改必須已經完成。如果是首次搬上舞台的戲，那麼預演便是不可或缺的，因為劇作家和導演也沒有站在觀眾的角度看過這出戲。如果預演階段夠長，也許可以嘗試新的場景。不過，在開演之前的一個合理的時間點，就該凍結劇本不再做任何變動，這樣演員們才能夠鞏固他們的表演。

一個全新的劇本能否成功搬上舞台，幾乎要完全依賴劇作家和導演的經驗。如果我沒有協助過其他導演並親眼見識到他們的工作過程，我會懷疑自己是否有信心導演我的第一出新戲。新的劇作家很多時候不是太著急更改他們的劇本，就是太焦慮，不相信排練是修改劇本的基礎。比較有經驗的劇作家會依賴排練來理解自己所寫的東西。我在導演阿瑟·科皮特（Arthur Kopit）的《涅槃之路》（The Road to Nirvana）時，兩種不同的演出在不同的劇場同時進行排練。這出戲已經做過首演，但劇作家渴望修改劇本。令人註目的是，科皮特擁有應付不同演員和導演的能力。他帶著電腦在兩個劇場之間穿梭，為一個劇本寫出兩個略為不同的版本。

當導演和劇作家互相信任也信任排戲的過程時，制作全新戲劇的經驗是相當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