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 臧國仁:數位時代的「敘事傳播」(16)

但在「真」與「好」的偏好之間,新聞敘事的報導者(如記者、編輯)猶應注意倫理議題,此點早在 Craig(2006)近作即已論及(尤其第一章)。如其所言,「敘事新聞…給新聞記者留下了諸多挑戰,如要講多少有關消息來源的描述與引述,或在如實的新聞內容裡寫得像是小說一樣吸引人」(p. 2)。Craig 認為,「若記者與編輯能盡可能在新聞中納入各樣聲音,將有助於更細緻地訴說真相,同時展現他/她們對邊緣團體的憐憫」(引自江靜之,2009,頁 349)。換言之,報導「真相」與具有「憐憫之心」(此即新聞之美的考量)兩者並非互斥而應「相輔相成」,誠哉斯言。

五、文化壟斷及碎片化敘事現象同存互參

從前節所述之「非線性傳播關係」與敘事傳播的「理性」與「感性」基礎來看,因替換符號而產生之「跨媒材」文本與透過「多媒介」互文,或因「黏著度」高且「涉入感」強以致互動頻繁之「多義性」高等情況,俱都反映了現今之敘事傳播內涵顯較過去資訊論之傳播理論盛行時期複雜甚多。

而從敘事行動觀之,傳播的內在行為與外在文化(產業)間仍受圖二最內圈之「敘事原型」影響,這是敘事行動埋藏在根源部分的深層結構,由此則可分析理解第二層之敘事情感及理性內涵。換言之,敘事原型不但規劃並定義了傳播之來由與目的,也指向故事如何在特定社會時空情境型塑主流文化。

經過前節討論了有關敘事傳播的外在、內在層級概念後,接下來可進一步將傳播現象描述為如圖三所示之隨時間流動不規則八面晶體。簡單地說,此「八面晶體」乃延續了上節有關「網路傳播時代之新敘事樣貌」之分析但進一步反映了此刻網路盛行時代之敘事傳播特徵,包括互動、多向、共創等。

另一方面,如上節論及之多媒材、跨媒材以及多媒性、互文性、互媒性甚至紀實與虛構介面不再清晰而漸趨「混搭」,促使傳播研究者必須重新思考其所面對之諸類敘事文本內容早已不復以往單純、單調、單面而是不斷地擺動且幾在產出之刻就得容許創作者與接收者互動來往。如此一來,敘事傳播之複雜程度非得以類似圖三之八面晶體方得釐清。


如圖三所示,晶體頂端是類似遊戲及日常儀式性的互動式傳播行動,如在社群媒體撰寫短訊抒發心情、跨國傳播公司製作拍攝劇情長片、數人同玩桌遊等皆屬之。此處強調的是傳播行動的「日常生活」敘事本質,如新聞報導與溝通對話均屬有意識之敘事傳播表現亦具社會儀式意涵,符合 Carey(1992)早年的「傳播即文化」(communication as culture)定義,視傳播為「分享」、「參與」、「連結」、「共同擁有」或「共用信念之再現」等彼此相互隸屬的敘事概念。

晶體底端為隱蔽的底層「無意識」及敘事「原型」,此如前述乃傳播行動的原始推動力量。個人、社會、文化之不同意識、無意識及集體潛意識(原型)當會推動晶體中層由圖一、二所述平面傳播情境傳達之不同敘事內容、媒介管道以及不同傳播行動。

此圖之敘事晶體尤其代表了敘事傳播的「動態」世界。具體地說, 敘事來自生存/工作需要與類似遊戲及日常生活儀式下由「邏輯與科學技術」決定的媒介類型(A)、「人文象徵符號」產製的敘事組織結構

(B)、個人或集體意識之理性對「秩序與結構」的要求(C),加上

感性對「狂歡與非理性破壞的慾望」(D)綜合而成。

這四股力量(「A 科學邏輯」、「B 人文象徵」、「C 理性秩序」、「D 感性狂歡」)彼此拉扯,不僅協助傳播者決定傳播情境所需之論述與言說條件,也關係著符號與故事內容的選擇。由此,「敘事」的內涵、符號形式、結構與類型特色乃由晶體上下兩端及圖一、圖二(平面圖示所示)各種不同力量之相互競爭,以致:

一、敘事之內容究是要追求「科學邏輯與分析之結果」(A)或呈現「人文藝術之關懷」(B);以及

二、敘事或則傾斜向了「理性秩序」(C)或「感性狂歡」(D) 的本質均非一定而需視彼此力量的拉扯方能決定。


換言之,圖三上下兩端的元素牽動了中間層級(如圖一、二)設定的平面範圍(指具有多元、互動、多面向之敘事內容),先天地影響整個(個人或集體的)敘事行動。

但這個晶體所示之傳播情境(如晶體的不完全規則形狀)常隨晶體的上、中、下三層元素共同影響而改變,晶體的各個傳播元素也隨著時間空間而移動並受不同社會文化(如東西方文化)影響而轉變;這些特質使得「晶體」有些「液態」(流動) 性質了(見 Bauman, 2000,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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