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德里達訪談:關於漢譯《書寫與差異》(15)

我以為今日世界,由於所謂的“世界化過程”,也就是說交流邊界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廣度和速度的開放,我們見證的是一些新型的語言霸權。比如,英語,儘管說英語的人並不代表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口--說西班牙語或漢語的人可能更眾--英語卻不可質疑地變成並擁有了某種霸權性權威。因此,我認為與此相反地應當培植特殊習語以對抗這種霸權。那不是因為個體習語是某種應當加以保護的不透明的核,而是因為在習語中有某種對翻譯的呼喚,應當對它加以培育,以非民族主義的方式加以培育。我想說的是我們可以熱愛一種語言而去培育它、愛護它那種絕對特殊而不可翻譯的東西,同時不必將這種愛轉化成沙文主義或民族主義。我愛自己的語言。但正是因為我愛它,我才應當尊重別人的語言,我贊成拯救一切語言。您知道在當今世界上有多少語言消失了!這是一種值得注意的貧困化過程。因此,我認為必須拯救語言。要做到這一點,首先不只是將之存檔,而是要使之活著、培植特殊習語所以是必要的。要去翻譯、但翻譯不等於去確保某種透明的交流。(翻譯應當是去寫具有另一種命運的其他文本。

比如,我確信,一本書的漢語譯本,以我的這本書為例,將不僅僅是首先在法語中獲得了形體的某種內容向漢語形體的轉移,它也將會是漢語形體的一種轉型,從某種角度上說,它會變成另一本書。即便最忠實原作的翻譯也是無限地遠離原著、無限地區別於原著的。而這很妙。因為,翻譯在一種新的軀體、新的文化中打開了文本的嶄新歷史。

我深信您的翻譯既是忠實並尊重原作的,也為此感到高興,同時也希望它所寫出的一個無限遠離法文文本的文本將有一個屬於它的歷史。那將會是另一個歷史,另一本書。是同一也是另-個我本人無法追隨其命運的它者,何況,即便在自己的語言中,也無法知道自己寫的那些書的命運。不過,我不知道在漢語中它的命運將會變成什麼。

這個中譯本將會是某種譯本外的另一種東西,而我對於它的未來一無所知,但無論怎樣,我在這種非認知中為它感到高興。這就是我剛才所說過的那種表示肯定的“足”。我對未來說“是”,而不必知道未來將會發生什麼。我自己恐怕不能閱讀這個文本,我不知道它將會怎樣被中文世界的讀者閱讀,也不知道中國的大學會怎麼處理它。它是我無法估計、無法真正前瞻的一種歷史、一種未來,但我把它乞當做一種運氣向它致意。那不只是我的運氣,而是這個文本自身的運氣。就是為此。我也想向您表示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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