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秘密會社？根據 Simmel 的解釋，「一個秘密會社是一個群體，其存在也許

是公開的，但其宗旨、禮儀、結構卻秘而不宣。」

85若依照這個定義，蘭芳公司可以視

為秘密會社，因為其中成員的加入儀式，是不公開的。因著這個原因西婆羅洲的華人

公司，在過去的研究中通常將其視為天地會的分支，而根據筆者的研究，從兩個方向

可證明西婆羅洲的兩大公司蘭芳公司和大港公司，與新馬地區的會黨公司的天地會型

態是相當不同的，兩個原因將分述如下。

其一為天地會創立的時間；有下列幾種說法康熙十三年（1647 年）、雍正十二年

（1734 年）、乾隆二十六年（1761 年）、乾隆三十二年（1767 年）86。這些觀點中，康

熙和雍正年間地證據最為薄弱，因此天地會成立於乾隆年間是較被採信的看法。從天

地會成立的時間，再來推估在東南亞所成立的蘭芳公司究竟是否為天地會組織。

羅太哥戰獲新港之時，年已五十七矣。次年乙卯，五十八歲而終。胡天之不愁遺一

老，而遽終其天年也。羅芳伯太哥開創東萬律蘭芳公司時，是唐前丁酉年，即是和

一千七百七十七年。87

從這段史料中可得知羅芳伯五十八歲壽終時為乾隆六十年（1795 年），

而羅芳伯是在乾隆三十七年（1772 年）出洋，且在乾隆四十二年（1777 年）時就

創立蘭芳公司。從這些年代的推算，可以推估羅芳伯離開中國時，或許天地會的組織

尚未完備。88

時間的估算上，或許還牽涉秘密組織的隱密性，讓天地會出現的時間並不一定準

確。但年冊中的另外一段紀錄則能更清楚的表現，蘭芳公司和天地會無關。

羅太哥初意，欲平定海疆，合為一屬，每歲朝貢本朝，如安南、暹羅稱外藩焉。奈

有志未展，王業僅得偏安，雖曰人事，豈非天哉。後之嗣者，當思羅大哥身經百戰，

才得此東南半壁，雖作藩徼外，實有歸附本朝之深心焉。斯羅太哥在天之靈，亦實

式憑之矣。89

在這段年冊中的紀錄，可以看出羅芳伯並沒有反清的思想，只是想成立海外王國，

而且是尊中國為正朔的藩屬國。所以從這段紀錄中，可證明羅芳伯並非反清復明之士。

因此在蘭芳公司年冊中所呈現出來的證據，可知蘭芳公司不是反清的天地會，也不是

絕對的同鄉會團體。就其所表現出的連結弱小族群，是據地結盟的團體。十八世紀在

西婆羅洲蘭芳公司，其性質是一個自律的組織。而大港公司出現的時間，更早於蘭芳

公司，因此蘭芳公司因時間上早於天地會開始的時刻，故此大港公司自然也和天地會

無關。而對於華人公司在軍備武力上的精良表現，或許只能說是華人適應環境的本能

反應。

西婆羅洲的華人公司儘管是以開採金礦為主要的活動，但從公司現存的史料中，可以了解華人公司的結構，絕非只是一種簡單的經濟性組織90，從公司的運作結構來看，公司具有明確的行政管理權限，從蘭芳公司年冊資料中這段抽稅的資料「開金湖者居多，亦有耕種、生理、業藝等項經紀。開金湖者有納腳仿金，功耕種者有納鴉息米煙戶錢，做生理者出口貨物無抽餉，惟入口貨物方有抽餉焉。」91可以了解華人公司經濟生活的運作情況。

85 麥留芳，《星馬華人私會黨的研究》（臺北：正中書局，1985），頁 10。 86 莊吉發，《清代秘密會黨史研究》（臺北：文史哲出版，1994），頁 48。
莊吉發，《清代天地會源流考》（臺北：故宮博物院出版，1982），頁 11。
蔡少卿，《中國秘密社會》（臺北：南天書局，1996），頁 25。 87J.JdeGroot，袁冰淩譯，《婆羅洲華人公司制度》（臺北：中研院近史所，1996），頁 15。 88 蘭芳公司是否為天地會的海外分支，羅香林先生也有詳細的考證。羅氏指出，天地會始創於鄭成功在臺
灣所遺之部署，故康乾時代，誌士之以天地會口號起而抗清者，亦以臺灣為著。嘉應州一帶之客人，其大
批移植臺灣，已在康熙二十三年滿清平定臺灣鄭氏之後，於臺灣天地會所倡反清復明宗旨，初不甚明，故
當乾隆五十二年天地會首領林爽文起義於臺灣時，嘉應州人之移居臺灣省。反有出而助軍官以平滅林氏者。
羅芳伯出國，早在乾隆三十七年，於臺灣之會黨運動亦無牽涉。且自羅芳伯等所建蘭芳大總制隻官制言之，
亦無一與天地會各級人員之名號相合者。如天地會組織中之香主、紅棍、白扇、草鞋諸名目，蘭芳大總制
官名中，無一有之，因此可說明，蘭芳公司和天地會並無關聯性。
羅香林，《西婆羅洲羅芳伯等所建立共和國考》（香港：中國學社，1961），頁 59。
9J.JdeGroot，袁冰淩譯，《婆羅洲華人公司制度》，頁 14。 90 張忠民，《艱難的變遷近代中國公司制度研究》（上海：社會科學院，2002），頁 51。 91 J.JdeGroot，袁冰淩譯，《婆羅洲華人公司制度》，（臺北：中研院近史所，1996），頁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