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怎樣改變整體?安魂曲情景會發生嗎?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們該怎樣做,才能扭轉未来?

政治、法律與經濟的方式,都無法真正深入這些問题。

但只有這些無法测底改變人類文化,而我們需要這些改變,好讓我們生活在真實的和諧中,并與彼此、與地球建立均衡的關系。

(彼得聖吉等, 2006,修煉的軌跡:引動潜能的U型理論,59頁)

(Photo Appreciation: Chill by Marco Casella, http://www.facebook.com/marco.casell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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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8 hours ago

A Psalm of Life by 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
朗費羅:生命讚歌

Tell me not, in mournful numbers,
莫要用哀傷的音調告訴我,

Life is but an empty dream!
人生不過是一場空夢!

For the soul is dead that slumbers,
因為沉睡的靈魂,形同死亡,

And things are not what they seem.
而萬物,並非表面所見那般。

Life is real! Life is earnest!
生命是真實的!生命是莊嚴的!

And the grave is not its goal;
墳墓並非它的終點;

Dust thou art, to dust returnest,
「你本是塵土,終將歸於塵土,」

Was not spoken of the soul.
這話,並非指靈魂而言。

Not enjoyment, and not sorrow,
既非享樂,也非悲傷,

Is our destined end or way;
乃是我們命定的終點或道路;

But to act, that each to-morrow
而是行動,使得每一個明日

Find us farther than to-day.
都比今日更向前一步。

Art is long, and Time is fleeting,
藝術長存,而時光飛逝,

And our hearts, though stout and brave,
我們的心,縱然堅強勇敢,

Still, like muffled drums, are beating
仍如低沉的鼓聲敲響,

Funeral marches to the grave.
一步步走向墳墓的行進曲。

In the world’s broad field of battle,
在這世界廣闊的戰場上,

In the bivouac of Life,
在人生的行營之中,

Be not like dumb, driven cattle!
不要像被驅趕的啞口牲畜!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9 hours ago

Be a hero in the strife!
要在奮鬥中成為英雄!

Trust no Future, howe’er pleasant!
不要倚賴未來,無論它多麼美好!

Let the dead Past bury its dead!
讓死去的過去,掩埋它的死者!

Act,—act in the living Present!
行動吧——就在活生生的現在行動!

Heart within, and God o’erhead!
心在胸中,上有天主!

Lives of great men all remind us
偉人們的一生都在提醒我們,

We can make our lives sublime,
我們也能使生命變得崇高,

And, departing, leave behind us
並在離去之時,留給後人

Footprints on the sands of time;
時間沙灘上的足跡;

Footprints, that perhaps another,
那些足跡,也許能讓另一個人,

Sailing o’er life’s solemn main,
航行於生命莊嚴大海之上,

A forlorn and shipwrecked brother,
一位孤獨而遇難的兄弟,

Seeing, shall take heart again.
在看見時,重新鼓起勇氣。

Let us, then, be up and doing,
那麼,就讓我們奮起行動吧,

With a heart for any fate;
以一顆能承擔任何命運的心;

Still achieving, still pursuing,
不斷成就,不斷追求,

Learn to labor and to wait.
學會勞作,也學會等待。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October 2, 2025 at 8:24am

彼得·漢德克(Peter Handke)《冬日旅行之夏日補遺》

(劉學慧譯《冬日旅行之夏日補遺》。作者彼得·漢德克(Peter Handke),1942年12月6日出生於奧地利克恩頓州的格里芬。被奉為奧地利當代最優秀的作家(小說、劇作),也是當今德語乃至世界文壇始終關注的焦點之一。主要作品有《罵觀眾》《無欲的悲歌》《痛苦的中國人》等。2019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必須考慮的是:我們是否可以書寫和閱讀歷史?特別是關於自己所處的那個時代的歷史。」(《聖西門回憶錄》第一章的標題) ——聖西門(1675—1755)

 「那是一個夏天,清晨的時光非常美妙,樹都是綠的,草地上滿是青草和花朵。」(蘭斯洛特和格溫娜維爾的中世紀史詩,第841頁)

1995年底,我去塞爾維亞旅行,並寫下了冬日旅行的故事。如今, 半年多過去了,也許有必要為上次的冬日旅行做一個補遺。

春末時節,我在貝爾格萊德與塞爾維亞的朋友會合,一個是外語老師兼翻譯扎克,另一個就是畫家兼司機、生活藝術家茲拉特科。

這次故地重游,我們想變換一下路線,從塞爾維亞西部的邊境城市巴伊納巴什塔到維舍格勒,最後抵達現名為波斯尼亞的「塞族共和國」,主要是想看看德里納河大橋,因為伊沃·安德里奇寫過那座橋,僅僅就是這樣。

這次重游塞爾維亞,有一個契機——但僅僅是一個契機——把我的冬日旅行故事翻譯成塞爾維亞語。帶著這本書,我和我的兩個塞族朋友凖備立即驅車去貝爾格萊德城外,去尋找那廣闊的東西。像第一次一樣,我來塞爾維亞,迫切地想作為一個旅行者,獨自一人,一切自理,當然也就是「自掏腰包」;比起第一次,我打算更少記錄下旅途中的所見所聞;後來,我的確也沒有記錄什麼,甚至一點都沒有。

當南斯拉夫航班在貝爾格萊德河谷平原地帶降落時,天氣悶熱無比。機場周圍雜草叢生,連一朵小花都看不見,讓人感覺仿佛已經到了夏天,春天早已過去。

貝爾格萊德主街兩旁的加油站又像以前一樣照常營業,馬路邊上已經見不到小販手舉汽油瓶叫賣加油。取而代之的,是在市中心可以看到一些罷工的工人,盡管人數不是很多。他們來自國有企業,聚集在南斯拉夫聯邦政府的大樓前討要被拖欠的薪水。在那高高 的玻璃窗後面,時不時會露出一個官員或者更多是官員秘書的面孔。

然而,在貝爾格萊德那幾天,留在記憶里的無非只有郊區策穆恩的多瑙河畔此起彼伏的蛙叫聲。自從解除禁運之後,多瑙河上的貨運船隻又恢復了繁忙的運行。那是一種嘎嘎格格聲,隨著悶熱的暴風雨的第一次雷聲,突然變成了一種憤怒的吼叫。

然而,當雷聲再起時,它卻沉寂了;當雷聲一聲接著一聲時,它仿佛變得無聲無息了,越來越寧靜。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October 1, 2025 at 4:41pm

之後,還有足球賽在城市的另一邊舉行,靠近鐵托紀念堂,貝爾格萊德紅星隊對陣貝爾格萊德游擊隊:人聲鼎沸,一片喧鬧——觀眾共同成為一個巨人——在橢圓形露天球場上,兩支純粹的塞爾維亞球隊。看樣子,仿佛現在和以前沒有兩樣,這是一場大南斯拉夫決賽。我們說,是貝爾格萊德紅星隊對陣薩格勒布迪納摩隊,或者是貝爾格萊德游擊隊對斯普利特哈伊杜克隊,又或是盧布爾雅那奧林匹克隊。伴隨著一系列煙霧彈 助威,有毒綠色,有硫黃色,也有亮藍色,一會兒在紅星隊的球門後面,一會兒又在游擊隊的球門後面。

彌漫的煙霧不僅籠罩在球迷上方,而且也淹沒了綠茵場上的球員,以至於這場比賽在很長時間內絲毫看不清傳球的路線,只看到身著球衣的人影在煙霧中奔跑。大家的注意力幾乎都集中在看台的觀眾身上:在所有座位上站著和坐著的觀眾,一片狂熱,一片興奮,仿佛這樣一來,在這個小小的塞爾維亞,要召回昔日的、包括從里耶卡到馬其頓的整個迪納拉疆域,幾乎可以歇斯底里地 說,難道在這些欣喜若狂的游擊隊或紅星隊球迷的眼神里,不也同時一 起回蕩著一種諷刺嗎?

你只需打眼看去,它就會眨眼或者眨眼示意,不,閃爍回應。

終於可以離開酷熱難忍的貝爾格萊德了,啟程向西前往波斯尼亞山地。與戰前和禁運前相比,首都的汽車聲顯得更加喧囂。我們懷揣著塞 爾維亞共和國開具的一紙簡短的通行證。通行證是我們從貝爾格萊德市內一座辦公或者小公司樓里取來的;從大街上走進去,開始還很寬敞,但後來越來越像迷宮——之所以像迷宮,也是因為辦公室一層比一層破 爛,或者更確切地說,都是臨時湊合。塞爾維亞共和國的辦事處,或者說什麼都行,就在這里租了一間房子辦公。這里有許多房子,看樣子更 加寒酸,就像是在等待訂單的貿易代辦處。一再走錯門之後,終於找到了負責辦理我們事務的房間。然而,這里的牆上,同樣並未掛著預想的拉多萬·K59或者拉特科·M 60的肖像,而只是一張風景畫,上面畫的是典型的波斯尼亞高山牧場,就像一片四周被森林環抱的空曠地。從畫邊到畫邊有一條小車道,消失在齊腰高的草叢中。畫前面兩張近乎空蕩蕩的寫字桌旁,此刻坐著兩名身著夏裝的女子,透出那種對整個南斯拉夫來說特有的高雅——自豪而不失風度;自豪而神情專注,或者機智果斷——,同時也打量著我們三個人,充滿一種淳朴的(而不是土里土氣的)信任感。這簡直讓人覺得不好意思:是的,她們並沒有一開始就把我們看成敵人或者居心叵測的人,不懷好意來到她們這個遭人唾棄的國家;他們的旅行目的或者意圖和主導思想無論如何不是對那種謠言進一步濫發議論,說她們這個民族是一個施暴者、屠夫、非歐洲傳統的野蠻人的民族——於是說道:「Sretan put!一路順風!」

啟程伊始,我們這次還是朝著大肚子山方向進發,剛一駛出貝爾格萊德,進入典型的塞爾維亞平原(後面就是德里納河……再往後就是波斯尼亞……)。跟之前的冬日旅行時一樣,又迷路了,而且在同樣的地方,於是又在鄉間公路上繞來繞去,坑坑窪窪,又小——很難看清—— 又深,簡直成了跨越障礙之行,比許多彎道還要蜿蜒曲折,如同去年十 一月的大雪之行。

直到山腳下的瓦列沃城,我們才重新回到那條正確的道上,也就是快車道。在駛入瓦列沃城之前,路兩旁密密麻麻站滿了人。為什麼他們都穿著統一的制服,是警察嗎?這時,我們突然想起來:這天正好是德國外長來訪,表示承認這個「南斯拉夫殘餘之國」;此時此刻,他可能要從波德戈里察/黑山回到貝爾格萊德/塞爾維亞。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September 27, 2025 at 6:48pm

我們並沒有看到外長的車隊,因為我們又像去年冬天一樣,一到瓦列沃城里,立刻就從那條車隊穿行的大道上拐進了輔路,沿著山路向上,穿行在Debelo Brdo,也就是大肚子山上;它此時不再冰雪覆蓋,也不再早早就變得昏暗了,而是漫山遍野一片翠綠。

然而,今天車窗外又是一絲絲涼意襲來(當然只是來自山澗峽谷);今天,在幾乎整個漫長的盤山行程中,也有一簇又一簇的東西輕輕地落在前擋風玻璃上——不過不是雪花,而是從山澗和道旁的楊樹上四處飛來的花絮,直到高高的上空,到處都飄著花絮,車道兩旁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一直延續到半山腰。 從那里往上走,幾乎全都是松樹和杉樹——終於不再飛絮漫天了。

我們在一個山口同時也是高山牧場停下來休息。這里放牧的不是那些在歐洲還常見的牛群,而是巴爾干的豬群,不,是塞爾維亞的豬群。它們在吃草嗎?不,它們在狼吞虎咽——很小,很渺小,幾乎全身都是白色,就像是到處凸顯在草甸子之間的一塊塊迪納拉石灰石。

在休息站那里,在那片荒無人煙的地方,在那些小豬旁邊,還有一個小伙子,他在牧場邊上搗鼓著他那剛打開的手機。看樣子,這是整個巨人山上首屈一指的新鮮玩意兒。

接著,別的小伙子都好奇地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打量,就像忽然間從岩縫里和糧草垛上冒出來的,個個都是浪跡天涯的人,可是離回家還早著呢,也不操心回家的事。

終於到了河谷,德里納河就在深深的下方,在塞爾維亞和波斯尼亞的群山之間是可以清晰地看到的,可又看不到,就像上次在雪夜里一 樣,只能感覺得到——但是跟上次一樣,又是扎克,他又一次行駛在夏日的道路上,下山去那座河畔城市,看望他的女兒和前妻;他激動地說 道:「下面那里就是巴伊納巴什塔城,再往下,那肯定就是德里納河了。」

這句話不僅表明我們現在到達目的地,而且還更像是一句引言:在我們第一次來這里的旅途上,他喊出了幾乎一模一樣的一句話,或者說,在我冬日旅行的講述里,我就是這樣把他固定下來了——而且看樣子,仿佛他、他和他正在旅途上,我們三個人瞬間同時也作為一個故事中的人物,此時此刻穿行在這個塞爾維亞,作為一個幾乎已經古老的游 戲人物。

然而,這絕對不會意味著非現實化,既不會對此刻,也不會對當下,更不會對我們自己。

然後下山,順著河谷向前,沿著德里納河向前,又是楊絮漫天飛揚,從此刻敞開的車窗里飄進來,時而弄得鼻孔陣陣發癢,最終確定到達邊境小城巴伊納巴什塔。傍晚的到達,初夏的到達。

主街旁的酒吧門前,都支著歐洲時尚、像帳篷似的太陽傘,即使到了深夜,在星空下,它們依然撐在那里——坐在傘底下,有一種更加令人窒息的感覺,就像有全新格局的整個歐洲一樣,所有的地方莫不如此,哪兒也沒變好。

我們又住在「德里納」酒店,這個我們早就熟悉的酒店——或許也是因為我寫過它吧?與之相應,在之前的露台上,夜里又增加了我的和我們的冬日故事中的另外兩個人物:那個當地「圖書管理員」和「扎克年輕時候的女朋友」「奧爾加」(連同兩人的「女兒」,她當然立 刻就走開了,因為她第二天有畢業考試。也是的,她幹嗎要待在我們這里,既然她滿腦子想的是詹姆斯·迪恩或者像他那樣的人?)。

而在這里也是第一次,在經歷了所有對我的冬日旅行故事這樣和那樣的反應以後,突然有一種想法縈繞在我心頭,我可能因為書寫這個故事而做了什麼不正確的事,什麼錯誤的事,甚或不合法的事。這更不會是針對那個友好而膽怯的圖書管理員而發的。當問到他讀了我的冬日之行故事有什麼看法時,他首先是狐疑地盯著,而且很久,最後以一種我覺得受到委屈的語氣說道,其一,他的職業不是我所寫的「圖書管理員」,而是「教授」;其二,我的描寫不恰當,因為說他站在德里納河大橋上,看到我們走向對岸的波斯尼亞感到害怕!還有我在書中提到的那個獨弦音樂家,即那個塞爾維亞荷馬英雄傳說歌唱家,對我把他的說唱形容為「亂喊一氣」不太高興(我用德語寫的是「大聲高唱」,所以,如果塞爾維亞語寫成有些失敬的「亂喊一氣」的話,那我只能把責任推到譯者 身上)。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September 24, 2025 at 4:50pm

還有,「德里納」酒店的經理也拒絕接受我所描寫的他們酒店沒有暖氣的片段;一到夜里,暖氣向來都關掉了,戰爭和塞爾維亞你來我往。

我所描寫的那個長途汽車站的站長反對說,在我的書里看到的是一個「小得可憐」的車站,而實際上那是一個跨地區運營的大車站。這時,當著這些錯誤的引證,我才明白過來:巴伊納巴什塔的這位圖書館管理員之前一直只是在跟我們開玩笑,並且要以這種方式告訴我們,看到他本人以及他的小鎮出現在「文學作品中」,他是多麼自豪或者高興啊!

不,因為我發表的那些言辭,讓我滿腹狐疑,這後來更確切地說是出自奧爾加的一句話,我在書里寫到,她是這樣反駁的,她,這位「來自巴伊納巴什塔的女子」「堅信」,在斯雷布雷尼察,數以千計的穆族人遭到德里納河對岸的同胞殺害。

然而,她畢竟沒有這樣說,最多也就說 了「我相信」,或者是「有可能」。說她絕對不會踏進主街旁那些新的「戰爭既得利益者酒吧」一步——我真不應該把她這句話寫進我的故事里;因為她現在每次經過這些酒吧時(她就住在主街里),總是擔心有哪位店主會聽到她曾這樣「詛咒」的風聲。

她並沒有直接怪罪我這個始作俑者、作者,只是喃喃自語,或者夜深人靜時才又想起來,恰恰這樣一來,她正好刺痛了我。當時我就想,現在依然在想,這些有疑問的議論 ——雖然已經無法減弱其影響,但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刪掉,但可以換另一種方法來講述那個「說話」的人,轉換成另一種形式講述,給她冠另外一個名字,換一個不同的居住地。從最大限度意義來說:「為了真實, 轉換方式。」

與冬天不一樣,德里納河畔這座邊城現在不是此行的目的地,而是 過路驛站。所以,第二天早上,我們就繼續沿著德里納河向上游行駛,朝著維舍格勒方向,去河對岸的波斯尼亞。

途中,我們在佩魯卡察村短暫停留,去看望奧爾加的母親,那個「老游擊隊員」——這次旅行中的最後一個故地重游。

我們坐在一起,但與去年冬天不同,這次不是坐在她那「養路人的小房子」里,而是坐在露天,身後就是果園。細心的讀者可 能馬上就會注意到,果園旁邊不是我上次提到的「土豆地壟」,而是一片直延伸到山腳下的草地——不是「大肚子山」(這是我本人犯的第二個錯 誤),更確切地說是「塔拉」山脈,必須翻過這座山脈,才能到達維舍格勒——德里納河沿岸的馬路通到這村子後面,也就是電廠大壩跟前就是盡頭了。

那位優雅的女士就在村子蘋果園里,就在每天擺得像過節一樣的桌子旁。最初,我還以為她是另外一位客人,之後才又認出來她就是在去年十一月的大雪天里招待過我們的人,這個老奶奶,這個當年的游擊隊員。半年前,在那個小房子里面,她戴著農婦頭巾,穿著棉拖鞋,而現在完全換了一個人,她頭上沒戴頭巾,一頭古銅色的頭髮,穿著精致的 皮鞋,走起路來身板挺得筆直,雄赳赳氣昂昂,簡直就像個女首領:不僅是季節變化使然,而且首先是由於屋內和露天的區別;露天如此顯然地成為這個女人特有的內在。

又是那鐵紅色的濁葡萄酒,又是山坡上一望無際的羊群,又是那深色的森林蜂蜜(不,這曾經是塞爾維亞另外什麼地方……)。在德里納河對岸,山腳下還有幾家小農舍,在這個和那個里面住著來自德里納河對岸的難民,他們來自薩拉熱窩等地。在草場周圍,這兒和那兒,延伸出了新整理的菜園,即使只是剛剛延伸出來, 一塊一塊的,嘗試之中,猶猶豫豫,顯然不是在自己的土地上,正是難民們的菜園(後來在波斯尼亞隨處可見)。

與此同時,不可忽視的是:在塞爾維亞河岸這邊,不僅在我們身邊的蘋果園里,在那些剛剛才蠅頭大小的蘋果下面,這種近乎神奇的景象看上去祥和平安。可對岸的波斯尼亞草坡上,幾乎所有的農舍都沒了屋 頂,只剩下光禿禿的殘垣斷壁。每每想起她的丈夫,女主人總是淚眼婆娑。丈夫在上次戰爭爆發後不久就開槍自殺了。是嗎?不,此時此刻,就在她的眼前,結束了他的生命,離開了她的生活。

在塔拉山脈和德里納河之間短暫的果園停留期間,有一些路人駐足在柵欄外,跨過圍欄,徑直坐到長桌旁——這里開始了鄉間的周末生活。就這樣,這種情形就會在這位老婦人的果園里繼續下去,直到週日夜里:有電廠的工程師,有難民鄰居,有城里來的親戚,也就是來自小 城巴伊納巴什塔和大城市貝爾格萊德,有村子里的孩子,還有長途卡車司機,其中包括那個地質學家,他一邊講述,一邊感到驚奇:從這里到 海邊的直線距離多麼近啊,亞得里亞海,一座山脈接一座,都是南北走 向,絕大多數河流也一樣,截斷了向西的路;沒有一條向西通往地中海的河谷,更不會筆直和直截了當,而這樣的地貌現象——廣闊的大海前 一道又一道屏障——無疑共同決定了整個波斯尼亞以及整個波斯尼亞的思想歷史。——而維舍格勒,這個戰前令人喜愛的短途旅行目的地,其間只隔著一道山脊?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去過那里,即使已經恢復和平半年多了,依然無人問津。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August 29, 2025 at 7:55pm

(續上)後來,在這個周末下午,我們沿著蜿蜒曲折的盤山公路登上塔拉山 脈。途中,波斯尼亞的丘陵對面,有一個山洞直延伸到深山里,洞門鎖著,但可以看到洞內燈光明亮,一個防空洞?不,那是栽培蘑菇的山洞。

在深深的下方就是德里納河,它穿過塞爾維亞和波斯尼亞之間的陡峭山谷一直向北流去,巴伊納巴什塔小城已經在很遠的地方,一顆明亮密集的四方塊兒坐落在一片不多見的河谷平原上。扎克,作為翻譯,他理所當然熟悉我的出生地奧地利的克恩滕;他此刻深有感慨地說,這兩種地形給他留下了同樣的印象。

是的,一點沒錯:這種內陸鍋形地貌何等相似,四面環山,地勢平緩,山上都是深綠色的針葉樹林,中間錯落 有致地分布著綠油油的草地和果園,使得針葉林的深暗顯得明亮。在這 樣的林中空地上,沒有人口密集的村莊,頂多也就是分散居住的民居,通常都是獨家獨院——唯獨那條河,也就是德拉瓦河在我的家鄉遠離所有的居住點流去,而且從山上看去,也像隱藏在山谷中一樣。

塔拉高原恐怕也是歐洲中部阿爾卑斯山脈的一部分,上面到處都是高低不平的短草草場,不見雲杉、松樹以及蕨類植物的蹤影,與生機勃勃的、時而閃爍著汽車燈光的河谷世界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下車,去灌木叢里,去苔蘚地里,去尋找蘑菇。不,繼續在山上盤來盤去,終於來到塔拉山的另一邊,然後拐進一條短暫又變得寬闊的、標有「維舍格勒」指示牌的公路駛去。盡管之前似乎要經過兩個邊防站,但卻沒有看到任何跡象。

難道穿過了一條長長的、漆黑的、滴著水的隧道後,就進入波斯尼亞了?按照茲拉特科的說法是這樣。他以前當過兵,熟悉南斯拉夫地理。這是因為,剛一出隧道口,就有一只狗毛豎立的小狗直衝著 小車撲過來,這肯定「是條波斯尼亞狗——這樣的狗一旦發起攻擊,是決不會退縮的!」確實如此,車子在馬路中間繞著躲來閃去:這條狗不 僅沒有停下來,而且立刻又齜牙咧嘴地沖向車輪和輪胎。

但是接下來,在峽谷中,我們首先碰到了第一個塞爾維亞或者南斯拉夫邊境檢查站。之後恐怕就到波斯尼亞了,我的兩位同行者如是說。他們此刻同樣熟悉這里的地形,因為你會看到路邊有燃燒木炭的煙霧,能聞到烤羊肉的味道。

可那里什麼都沒有:越過第一道邊境,繼續盤山而下,來到峽谷深處,是一片無人之地,如此之長,這在兩個國家之間是很少見的,比起之前的全部行程,也更少有車輛行使過。

芳香透過敞開的車窗飄進來,又只是來自正在盛開的金合歡,這在整個南斯拉夫四處可見。金合歡的蔥綠在這里變成了獨一無二的、像灌木叢似的白茫茫的海洋。

終於到了第二道邊境關卡,看上去更像是一道田間小道柵欄,旁邊是波斯尼亞-塞族邊檢人員的小屋,更像是一個田間風雨棚,一側確實有一條田間小道通到公路上。

這時,小道上有幾個小孩正向關卡走過來,手裏拿著剛剛采摘的野花。靠近谷底那里,到處是明晃晃的石灰岩 石,塵灰飛揚,還有傍晚的悶熱(再走幾里,就到了德里納河畔的維舍格勒)。當我們在邊檢站呈遞護照和通行證時,那幾個孩子跑到邊境小屋里要水喝:渴了嗎?嗯,很渴。他們喝完水後又轉身跑向遠處,不一 會兒就不見蹤影了。

這里到處只有灌木和荒石。邊檢人員像我們一樣, 也是三個人。在遼闊的西部天空下,就像在美國的懷俄明州或俄勒岡州,他們用響板和電話示意我們進屋去。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也沒有任何表情,或者的確有?因為疲憊?誰也不用大聲說話,邊境這樣安靜。 他們沒有問護照之外的信息,除了「父親叫什麼?母親叫什麼?」最後離開的時候,那個最年輕的邊檢官員,我們六個人裏最年輕的說道:「你們看上去真年輕。我也想重新這麼年輕。」

過了邊境之後,出現了第一個地名指示牌:「多布倫」。可是,這個村子除了名字外,幾乎只剩下沒有屋頂和門窗的殘垣斷壁。是些被洗劫一空的房子嗎?這樣的房子也算是房子,像這樣的房子,給人的印象就是被洗劫一空,比起那樣一種徹底的摧毀,這種情形顯得更加糟糕;仿佛通過這樣一種洗劫方式,不僅摧毀了一座獨立的房子,這座確定的房 子,而且可以說摧毀了房子本身,摧毀了可稱之為「房子」的房子,摧毀了房子的本質(這種本質恰恰以這樣一種摧毀的形式才是可以理解 的)。
(下續)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August 25, 2025 at 10:59pm

最晚就是在這里,我們三個坐在車里的男人停止了初夏之日重覆我們的塞爾維亞冬日旅行故事;甘脆停止了充當一個已經發生和書寫下來的故事中的人物(這的確可能是一種恢復、興致,首先是保護)。

最晚就是在第二天晚上,也就是在維舍格勒待了一宿和一個白天之後,看樣子有必要或者有好處,為我們的冬日旅行故事書寫這個補遺或補充。

毫無疑問,我們大家都以為維舍格勒是一座名副其實的城市,哪怕只是一個小城也罷。所以,盡管我們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到了那些典型的西部電影風格式的、彼此顯然沒有絲毫關聯的地方邊緣建築,但依然期待著最終能夠住在那樣一個像中心的地方,比如說像一條商業大街或者一條南歐或東方寬闊美麗的林蔭大道。

可是後來,我們不知不覺地已經來到下面的德里納河畔,它在這里又變得跟上游的巴伊納巴什塔那里一樣寬;我們踏上了舉世聞名的土耳其大橋——它就在這兒,比我們想像的橋拱還要多。這時,我們才發現,這些灰頭土面、斑駁陸離的簡易建築曾經幾乎就是維舍格勒的一切。

湍急的河流對岸那一排排房子看起來 更沒有城市的樣子,而無異於當地常見的、地勢陡峭、崎嶇不平的荒 野,滿是泥土、灌木和石頭,上面交錯著一些牲口或人走的阡陌小道。

盡管這座城市更像是一堆雜亂無序毫無關聯的房子,看上去空空如也,被掏空了,而這不僅僅是因為周六下午的緣故,但我們還是幸運地在維舍格勒酒店里得到了最後三間空房子。酒店位於德里納河右岸,就在橋旁,正門的屋簷深深地突出來。

酒店其他房間里住的不是難民,就是新遷來的人,或者被安置的人。從一些窗戶里可以看到濕漉漉的衣服,就像是剛從打開的洗衣機里掏出來的。里面暫時看不到人影,壓根兒也聽不到孩子的叫聲,空落落的,沒有一點生機。樓道里無聲無息。

其實,有些跡象表明,這里的確住著不少孩子——難道他們,包括襁褓里的嬰兒(但是他們有奶可吃嗎?)都不會啼哭叫喊了嗎?終於在一個 樓梯拐角上看到了一位老婦人,她用手托著下巴,或者捂著耳朵。這個動作我們在接下來的幾天中還會經常看到,仿佛這現在已經成為波斯尼亞的典型動作,無論老幼。

而我呢,當此刻有一個朋友在老夫人那里打聽從哪兒來,打算去哪兒時,我很反感,因為我幾乎是養成了自然而然的習慣,而且隨著旅行的展開變得越來越強烈:千萬別追問,千萬別打 聽人家的情況,千萬別追問某些顯然會升天或者去往別的什麼地方的東西。

然而,我卻每次都隨之近乎貪婪地關注著回答,覺得為這樣一個即便伴隨著殘酷無比的細節的回答而感到平靜,有時候甚至是欣慰,而且是我們三個同行者中那個一路上承擔所有提問的人——但在之後卻又心想著,就連這些無聲無息,這些一聲不吭的動作和這些沉默不語的東西,也就是這些附屬之物恐怕也會告訴我們什麼(比如,在維舍格勒酒 店里,那些堆放在一層又一層拐角的木盒子,以前,也就是戰前,肯定 是用來栽花的,可現在里面只剩下變成了垃圾的泥土,已經結成干塊 了,很難想像,那里還能長出什麼東西來)。

直到晚上,我們三人都是各幹各的。比如說,我去爬遍布裂紋、被雨水沖蝕的維舍格勒地區的一座丘陵,目的地是塞爾維亞東正教教堂。

除了那座具有四百五十年歷史的大橋之外,這是遠近唯一的建築,是值得一看的東西(那座舉世聞名的大橋,我今天先不著急去,從教堂高處根本也看不到它的影子。其實就像在波斯尼亞群山之間,常常向一旁走上幾步似乎就看不到整個地帶了,連同村落、河流等,而展現在眼前的是全新的景象,有另外的河流,或者還有穆斯林墓地,而沒有了之前可 以看到的基督徒墓地)。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August 15, 2025 at 9:07am

教堂的門關著,可上面貼了一張告示,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天做聖禮:一個打算,在這裡的一片死寂和封閉中,一種前景!教堂有一個洋蔥形圓頂,建於十九世紀末,也就是哈布斯堡王朝統治時期。

就在下面的草坡上,立著石匠新打磨出來的墓碑。這裡是戰士墓地,或者「borac」也許可以更確切地譯為斗士。有一百多塊墓碑,或者更多,都是一些黑色光滑的四方石頭。我們前一天聽說,這些墓碑石頭都是從瑞典進口的,途經意大利(但是,為什麼要用這種大理石,或者這是拋光的玄武岩?為什麼不從意大利就近取材呢?因為意大利只有淺色的大理石?)。

每塊墓碑上都有逝者真人大小的頭像,一般都穿著軍裝,全副武裝,名字都加上了「Srpski borac」,即塞爾維亞斗士。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死於1992年,也就是第一個波斯尼亞戰爭年。墓碑的背面雕刻著逝者真身大小的全身肖像,這是按照他們在平民與和平時期的照片雕刻的,比如說,這一個未來的斗士穿著白色運動鞋,站在花地毯上;另一個坐在德里納河大橋那個凸出來的橋洞上。幾百年來,這裡一直是青年人聚會的地方,不只伊沃·安德里奇這樣說過;還有一個正在豪放地拉著手風琴……依然是傍晚的悶熱;陰森森的墓地裡黑壓壓一片,沒有任何活著的生靈。

從這裡俯瞰全城,再也看不到那些清真寺尖塔的一絲痕 跡。那些圖片是我在一本於1989年在貝爾格萊德出版的安德裡奇傳記中看到的(在其中一張出自上世紀的圖片上,我數過有兩個清真寺尖塔 ——這裡的東正教教堂塔頂看樣子還沒有建造;而在另一張更晚一些的圖片上——維舍格勒最終還是穆斯林佔多數——,至少已經有六個清真寺尖塔,或者這些尖塔中也有工廠煙囪?如果真有的話,那麼戰後現在 當然也不復存在了)。 到了晚上,三個人終於又聚集到河邊招待所的露台上。開始還可以清晰地聽到德裡納河汩汩流動的聲音,聽到河水迫不及待地從十多個橋墩之間穿過的譁譁聲——譁譁聲和節奏聲,它們很快就全然消失在一個 酒店樂隊的樂聲中,依然像是古老的南斯拉夫音樂。樂聲來自水泥露天 看台,如此喧鬧,連同回聲一起,震耳欲聾,一直持續到午夜。

「這聲音一定要這麼喧鬧,這就是塞爾維亞風情,塞爾維亞人就是這樣!」(坐在桌旁的這個塞爾維亞人茲拉特科幾乎滿懷自豪地這樣說。 隨之,另一個塞爾維亞人扎克只是打了一個典型的塞爾維亞手勢,將手揮向身後那越來越有點寒意的夜晚。) 酒店花園十分寬敞,像一個停車場,不知不覺地坐滿了人,彌漫著星期六夜晚的氣氛。一群身穿白襯衫的孩子顯得特別寧靜,要麼只是沉默寡言,要麼懶得說話。在那個表情放肆的塞爾維亞女歌手的歌聲和周圍的轟鳴聲中,恐怕他們也沒有人能夠聽清自己的話。

在接下來的所有時刻裡,不管桌子上擺的是什麼,也沒有人去吃,哪怕只有一塊麵包。 也沒有人跳舞(或者我只是沒有留意那些跳舞的人,沒有留意難民和當地人在一起跳舞嗎?)。而在那座沒有燈光、完全灰蒙蒙的——此外跟夜間的凡爾賽宮不相上下——穿過黑暗的舉世聞名的大橋上,夜晚甚至連一絲車輛過往的跡象都沒有,最多是些零零星星返回家園(?)的人。


後來,直到深夜里,我仍然站在維舍格勒酒店客房敞開的窗戶前。身後的城市繁星俱寂。那座黑暗中微微閃爍的宏偉大橋上此間也徹底沒有動靜了。夏日的夜空繁星密布,南方一片明朗,同時就像沒有歸屬,再也沒有什麼東西使之與下面的地球息息相關。此時此刻,對那些關於四年前在這個鄉鎮發生殺戮的報道的思考與這種圖像交織在一起:據目擊者(也像我在這兒一樣,正好從一個飯店房間里目睹的)稱,許多受害者被人從對面橋欄上推到河里,而這一切都是由一個年輕的塞爾維亞民兵隊長下令執行的。

為此,我還特別清楚地記得刊登在《紐約時報》 上的一篇文章,振振有詞地討伐了這個此間已經銷聲匿跡的民兵隊長:這人——他的主要特點——在那個被他稱為「狼隊」的凖軍事化隊伍里「經常光腳走路」;在其他那些司空見慣清一色的穆斯林原告證人中,又是司空見慣,也有那樣一個獨一無二的塞爾維亞人,一個來自這座城市的士兵身陷囹圄,在那里受到了聯合國警察的審問。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August 12, 2025 at 11:08am

可是後來,文中這樣寫道,被交換了,同樣消失了(報紙上幾乎肯定說「他走向毀滅了」)。現在我禁不住問自己,為什麼在這場戰爭中,一再偏偏是那些恐怖行為可能的主要見證者看樣子被毫無例外地釋放用於交換了,一個幾乎出現在所有這樣的報道中的事實,而每一次都毫無疑問地繼續傳遞 下去:如果這一個和那一個證人知道如此慘不忍睹的事情、如此暴露真 相的罪行——為什麼後來還要交換並且放走他呢?為什麼所提到的那篇文章裝模作樣,仿佛那個塞爾維亞-波斯尼亞塞族狼隊在1992年的維舍格勒完全隨心所欲地橫行了數月?整個城市成了區區幾個光腳的人玩弄貓鼠游戲的慘無人道的空間,制造了成百上千的受害者?(又像報道中司空見慣的,塞爾維亞-塞族軍隊在邊境那邊不動聲色地觀望著,又像報道中更加顯而易見的,根本就是隔岸觀火。)

當時的波斯尼亞,不是已經全面爆發了內戰,到處都在爭戰嗎?面對一個穆斯林佔多數的、早就為了戰爭武裝到牙齒的,而且也是當權的人民,這樣一個手無寸鐵的 恐怖怎麼會恣意肆虐呢?那個立在橋頭上的伊沃·安德里奇紀念雕像不是就在戰爭爆發前一年被炸掉了嗎?作為戰爭的一個先兆,又是被誰炸掉的呢?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那些幾乎是通過銀行越洋而來或遠道飛來的信息收集人關心的只是他們的故事、他們引起轟動的新聞、他們的戰利品、他們可以出售的東西(其實這壓根兒也沒什麼可鄙視的) ———「目擊者稱」,「幸存者說」,就這樣,連篇累牘,似乎蓋上了真實 的印章。但是,他們幾乎不關心任何來龍去脈,而進一步的、針對問題 說明和澄清,根本別提了,早就不復存在了。

就連那些昔日嚴肅的「世界報刊」也不再關注對波斯尼亞和南斯拉夫特有的歷史,一個又一個來歷了——一種問題表現,它以另外一種意義去打動人,就像那個被雇傭來到維舍格勒、並且深入波斯尼亞山區的曼哈頓記者撰寫的拙劣的文學 式結尾一樣(全然不會打動人,而只是厚顏無恥地追尋著這個目標)。

他在文中讓一個從城里逃出來的女證人說出田納西·威廉斯式的話:「就是這座橋。就是這座橋。就是這座橋……」因為她最近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和妹妹被人從橋上推下去。五月里的週日清晨,德里納河左岸零零星星地已經有人開始垂釣,在岸邊的灌木叢中,不一會兒就烈日當頭。

我又想起了維舍格勒的另一 篇戰時報道,不是一個扮演成作家,恨不得就是第二個阿爾伯特·加繆的記者寫的,而是一個無名無姓的游客。

在他的報道中,與其說意在搜集證據、追蹤或者編造故事,倒不如說要把當初一些無可懷疑的、也未受到懷疑的個別現象進行分門別類,最終發現中間的空白——因此,他並沒有在報紙上公開發表,只有私下里傳來傳去:其中有這樣一個維舍格勒的德里納河垂釣者,已經截肢了,只能從橋上高高地把魚竿甩下去 ——因為在下面的斜坡上,他根本就無法支撐身子——,所以,作為一個殘疾人,他只能靠釣魚為生,可這樣的機會少之又少。後來,我終於踏上了穆罕默德-帕夏古橋。帕夏是來自伊斯坦布爾的穆族人後代,曾經是這個地方最有權力的首領。我走過那矗立在橋中間的紀念碑,高得出奇,就像紀念堂的牆一樣,上面刻著奧斯曼帝國文字。

之後,來到平時空蕩蕩的河對岸,那里聚集著一群人,一動不動地站在一個十分平常的大街廣場上,面前就是崖壁;那些人在等早班公交車,可是要去哪兒呢?因為離這里最近的另一座城市就是上游的戈拉茲德,可它此間不是已經成為敵國的領土了嗎?(已經被炸倒的安德里奇雕像還躺在那邊的橋頭上,連同掉落的腦袋。當然就在近在咫尺的旁邊,矗立起了一個新的、就像是認同的紀念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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