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靠在窗口旁的于冼看着手上的手机,没讯号,接着轻轻的拨开窗帘,稍稍往望了望外头的情势,但随即便马上收手并把窗帘紧紧合拢。。

乱七八糟的旅馆房间里,除了于冼外还有凯明,凯明双眼直盯着着笔电,双手不停的点击滑鼠以及敲打键盘。

依旧没信号,不管是无线上网还是宽频网络都连接不到。

于冼那多日失眠的脸异常憔悴,手机随便往旁边一抛,几乎快阖上的眼睛盯着在床上用着电脑的凯明。

凯明气色也很难看,双颊深凹,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污尘重重,凯明也转头看着于冼,接着摇摇头,然后盖上电池快耗尽的笔电。

没有对白,眼神交流已经说尽一切。

在四十个小时之前,这两位朋友还是个刚大学毕业踏出社会,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新闻系毕业生。

这两人却在这四十个小时之间失去了身份、权益以及希望。

乱七八糟的房间里,除了散乱一地的食物及饮料包装盒外,还有零零散散的报纸。

其中一份报纸的内容如下:

 

两位记者疑纵火烧毁东旭日报总部大楼,总共造成四十二人死亡,事后因为拒捕而杀了两位警员,警方目前正在通缉这两名重犯中,警方表示,两位重犯可能身怀致命武器,请民众多加留意。

 

致命武器?

凯明和于冼下意识的搜一搜自己全身上下,两人都不吸烟,连打火机都没有!

两人什么都没问,因为这一切没有答案。

 

——————————————————————————————————————

 

一间偶尔会有中年老头会带小姐来开房的破烂旅店,连一个像样的名字也没有的烂旅店。

老板坐在柜台里检视着莫名其妙的失去讯号的手机,今天难得有顾客,且不是来开房的,所以他就在柜台稍微看顾一下。

“吱——呀——”生锈的铁门被推开,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

“什么时候打算退房啊?”老板头也不抬的问道。

一位刚走进来的人停着脚步,沉默了许久。

“过一会就能退了……”说完,那人缓步的走向通往客房的楼梯楼梯。

老板看着那人缓步走上楼,好像想起了什么……

 

 

于冼和凯明这时听见外头有许多叫骂声,他们是因为网络讯号忽然中断而抱怨吧?

“真厉害呢……他们这样也能做得到。”凯明双眼无神的望着挂在天花板上的风扇。

“……天知道他们还会怎样做?派特种部队来吗?还是什么特警之类的……”于冼嘴上这么说,但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一切是多么的严重脱轨。

两人在一次报导新闻完毕,打算回去报馆交差时,便发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成了通缉犯,还被警察抓着枪追捕。

后来两人在城市内潜逃了超过三十个小时,睡都没睡好,把自己乔装打扮成外劳后才能勉强脱身,来到这家鸟不生蛋的旅馆。

该联络谁?于冼与凯明都不知道,报馆里的人都莫名其妙的失去联络,感觉这报馆不曾存在过似的。

“警方恐怕也不知道我们是无辜的吧?一般的警察不可能做到区域性的网络断开吧?是政府吗?一般的电影情节都是这样演的吧?”于冼反复思索这个问题,但到后来他察觉到自己什么资料线索都掌握不到,这么思索也没有一个方向,所以索性不再思索。

“现在先想好该怎么脱身吧!警察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了……”凯明闭目养神。

完了惨了死定了……我不能再当记者了不能再正常生活了没有所谓的公民权了没有自我辩护能力了没有钱了没有未来了什么都没有了……

没了,统统都没了。

凯明和于冼不禁有些错乱,正在拼命逃亡的自己,在不断的逃生后,又能做些什么?

向警方自首?自己什么都没做,为何要自首!?

于冼双眼泛泪的望着天花板,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这时,凯明和于冼突然精神一振,两人还同时吓得站了起来。

碰!碰!碰碰碰!接着就是一道惨叫声,这些声音都从门外传来。

事发突然,居然不是冲着于冼和凯明两个来的。

“还有什么把戏?”于冼下意识的抓着木椅,某种自我保护似的。

喀拉喀拉……门把从外被扭动。

凯明伸手在一旁摸了一把在外面买来的水果刀,作势要往门口走去。

“凯明!”于冼见到凯明这么做,厉声喝道。

“我们早已经没有选择了。”凯明转头瞪着于冼,缓步走到门后。

 

我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尽是一无所有的罪人,即使我们不知道罪归何处……

 

凯明刚走到门前,明明就被上锁的门却莫名其妙的自动开了。

只见一位身穿浅青色外套、深蓝色牛仔裤的人站在凯明的门前。

“?”凯明那握着水果刀的手忽然停住,完全无法想象门就这么被打开了。

“余凯明……”那人因为戴着鸭嘴帽,且把帽子压得很低,所以凯明和于冼没看清楚他的样子。

凯明感到握着刀子的手腕一阵剧痛,忽然觉得脑袋莫名其妙的冰凉。

水果刀迅速的被那人夺走,然后几乎在同一瞬间把水果刀往凯明的眉间一送。

凯明倒下,鲜血从额头缓缓流出。

“死亡确认。”那人看都不看凯明一眼,持续往于冼的方向走去。

“……”于冼完全看不出凯明是怎么被这人杀掉的,他只有下意识的抄起手边的椅子,往那人身上甩去。

那人默不吭声的把飞在半空中的椅子抓着,轻描淡写似的。

于冼慌了,想都没想的立刻往他扑去。

于冼忽然感到气力消失,只见那人抓住自己的手,猛力一扭,于冼的手立即脱臼。

“啊!”于冼痛得大叫,双脚也在同一时间失去了知觉,整个人扑倒在地。

这样的身手……或许就是所谓的杀手吧?

“张于冼……”那人低首望着于冼,低声说道。

“等等!”于冼这时开口大喊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一个刚踏入社会的记者啊!我只是去采访一个新闻回来就变成了通缉犯!要杀我也要找个理由啊!”倒在地上的于冼就连看着来杀自己的人都很吃力,终于受不了而崩溃大叫。

自己无意间触犯了什么吗?还是自己是某件事情的意外同谋?

“别问我,我只是照命令行事而已。”那人从夹克里掏出一支旋上灭音器的手枪,指着于冼。

于冼看着黑色的枪管,原来自己的人生就得总结在其中一环的黑暗里。

就好像电影里的无辜受害者一样,自己的死亡居然是成就,或造成另一种对他人更有利益的效应而已。

自己的死亡将会为某人带来什么利益?又会为什么事情带来效应?于冼不知道。

就连来杀自己的人长什么样,自己都不知道……

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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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缘无故断开的网络,在一会儿后便回复正常。

除了通讯公司的道歉公告以外,还有一个大新闻。

纵火烧报馆还在拒捕时杀了警察的重犯在潜逃到一家旅馆,杀了旅馆老板后自焚而死,连带旅馆也一起被烧掉了。

网络回复正常,危险的通缉犯死亡,所谓的粉饰太平说的或许就是这样。

那个叫东旭日报的,从此再也销声匿迹,消失在生活节奏繁忙的大都会里。

没人知道,锁在这名为生活的枷锁的人们永远都不知道。

对于那两个生命的最后四十个小时,环环相扣的真相没人知道。

 

(Photo Appreciation: Paul Huis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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