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第一章中提到的“守護者觀察”嗎？這是一種物聯網服務，任何視頻電話持有者都可以將災難現場腳本發給執法者、第一批回應者和公眾。開發“守護者觀察”之後不久，創始人戈登R26;瓊斯就意識到，要讓這一服務真正發揮效力、在緊急情況下救人性命，或避免某一災難影響到整座城市，就必須出現在人們的手機上，很多手機。這是社交網絡創業公司

面臨的經典“第二十二條軍規”：密度問題。“守護者觀察”要想成為災難應對領域的Foursquare，就必須先解決覆蓋面的問題，需要大量用戶提供足夠的信息和內容，否則APP就起不到什麼作用。

難題是：瓊斯這款APP在緊急情況下的價值不言而喻，但是如果當時忙著逃命，哪有人有工夫進社交網站呢？瓊斯發現，這一網絡的增長很大程度上依賴於人們因災難準備之外的理由使用該項服務。他給該服務改了個名稱（當時叫作“9R26;11”觀察者），作為加強版的鄰裏觀察網絡系統：在真實和虛擬的緊急情況下提供及時幫助。

他的第一位客戶是佐治亞州奧古斯塔市的裏奇蘭縣的安防部門。實際上，“守護者觀察”幫助該部門在收集證據時通過群眾外包渠道解決了很多難題。

這一理念並非首創。前得州州長裏克R26;派瑞曾創造性地采用數字化手段對邊境執法進行群眾外包。“得州虛擬邊境觀察”計劃就讓那些躺在“拉茲男孩”休閑椅上無所事事的人，通過實時播報信息幫助監控得克薩斯—墨西哥邊境安全。該計劃聲稱是納稅人的福音，因為公眾將免費分攤掉耗資數百萬美元的額外邊境守衛的費用。

這個計劃後來失敗了，與隱私毫無關系，主要因為即便在天氣很好的時候邊境巡查本身是個艱難的工作。整天看著邊境圍墻，是非常枯燥的。網站2009年關閉，因為風頭過後，網站訪問量一落千丈。

“守護者觀察”後來將資源拓展到更有趣的領域，包括但並不限於犯罪證據。人們會從手機上發布照片和視頻到“騷擾”“盜竊”“家庭暴力”甚至“可疑行為”文件夾裏。到目前為止，大部分上傳內容都對執法無甚價值。其中一張照片標註了“性騷擾”，僅顯示了一對情侶在公園裏做愛……或者擱淺的鯨魚……或者顯示一只恐龍。“可疑行為”文件夾下的很多視頻似乎都是褲腿和鞋子，顯然都是誤拍的。

但是，這只是網絡發展早期階段，瓊斯有選擇性地進行營銷，2012年夏天為止已有3900名用戶。如果“守護者觀察”可以吸引到追加投資，擴展規模，滿足需求，得到支持，他的創業公司就可以顛覆緊急事件應對和執法的現狀。要理解這一可能性，只需假設未來人們發布帶有地理定位信息的圖片和視頻——當下捕捉到的涉及某個地點、時間或個人的圖像——就可以取代不可靠的目擊證詞。

除了明顯的隱私問題，這一做法還牽涉推廣問題。社交網站上的大部分內容，本質上都是私人的、良性的，有關教育子女和舉辦派對（時而兩者同時進行）的日常記錄。如果有一條推特或博客提到了社區裏的可疑人物，也會被與執法無關的大量噪音淹沒。同樣的問題也困擾著都市地區大部分犯罪監管系統。多年來，英國一直試行一種攝像頭監控，類似於“德

州虛擬邊境觀察”計劃，只不過聘請專業人士來檢索攝像內容。和得州計劃一樣，大部分攝像內容都是噪音。篩選成本很高，但是可以通過公式實現某種程度的自動化。“守護者觀察”體現了某種創新，因為它支持人們手動檢索出與他們相關的證據。

幾乎所有上傳的照片都要先經過中介處理，才能公之於眾。但瓊斯想省掉這一步；社區出現可疑人物的照片，只有立刻實時發布，作用才能顯現出來。他還想進一步強化這一系統，增加臉部識別功能，自動標記照片或視頻中出現的可疑人物。如果你相信鄰居們，這麼做沒問題。但是，社區義務警察或許會在視頻中發現，四處遊蕩的青少年迅速集結為一個民防團或一群暴民。

我給瓊斯提出了特雷沃恩R26;馬丁的案例。我們真的希望世界上類似喬治R26;茲默曼斯的人比現在更強大嗎？他反駁道，馬丁的案例更凸顯了他的系統的必要性。如果有社區居民使用“守護者觀察”，特雷沃恩的父親特雷西就有可能收到一條短信或一段視頻，告訴他周圍出現了可疑人物並在監視特雷沃恩。那麼，他就有可能在喬治R26;茲默曼斯掏槍之前，給大家發送警告短信。

我問瓊斯有沒有考慮過各種形式的濫用。如果有人不斷給鄰居公開貼上家庭暴力施暴者或恐怖分子的標簽，怎麼辦？他說，我有權在任意社交網站上發布任意數量的真實內容，花5分鐘打個電話正式譴責家庭暴力行為。但是，在臉譜網上發布這些內容有一定社交成本。但在“守護者觀察”上發布同樣內容，就不會產生類似的社交成本。這正是我們網站存在的意義。

我們希望，這一警民合作系統也要加強自身規範，就像它對其他人的規範作用一樣。臉譜網上每個標簽都有記錄，每個打到警局舉報家庭暴力的電話都有備案，同樣，“守護者觀察”上所有發帖都保存了有關目標和發帖者的數據。濫用系統的人最終也會失去影響力。

至少，希望如此。

現在，很多智能手機用戶已經可以在谷歌+朋友圈、谷歌+視頻群聊或臉譜網特定人群中發布有關社區情況的視頻。“守護者觀察”只不過往前又走了一步，運用“協助”執法和用戶意圖的協同性。不管你是否認為瓊斯的小公司能夠在不增加警局預算的情況下提高公共安全度，還是提供了大量白人拍攝非白人照片、讓他們感到緊張的機會，“守護者觀察”即便沒有戈登R26;瓊斯也必然會出現。

有趣的例子之一：有一個俄羅斯新聞網叫作“鄉村”（Village）,它創造性地建立了一個APP，叫作“停車場大清洗”(ParkingDouche)。任何智能手機用戶都可以讓惡意停車者感到羞恥，方法是把信息發布給他的鄰居、同事和社區裏任何人。你看到令人氣憤的亂停亂放情況後，拍個照，然後APP就自動創建一條帶有車輛照片、車牌號和街道名的通告。周圍居民（根據IP地址確認）在“鄉村”網上看新聞時，就能看見這條通告。“因為結合

了IP地址，只有你所在地區的亂停車現象會凸顯出來，於是同事、鄰居和朋友們就都看到了。”演示視頻中的敘述者表示。

當我們身處的世界貶值速度比去年的手機還快，我們還能如何保護隱私呢？英國藝術家馬克R26;謝普德提出了一個頗有創意但半帶玩笑的方案——知覺城市生存工具箱（SentientCitySurvivalKit），裏面包括一種CCD-Me-Not雨傘，鑲嵌了256根紅外線發光二極管（LEDs），能夠幹擾閉路攝像系統的夜視功能。我最喜歡的一件是Under(a)ware工具，一套能探測FRID標簽、通過振動警告穿戴者的內衣。“在未來的感知型購物中心，物品等級標簽和離散數據探測將成為普遍的公司文化和犯罪分子的流連之地。”演示視頻中一個電腦聲音說道。

除非我們的司法系統更為透明、可靠、可接近，否則，我們無法確定監管我們的人不會濫用職權，迫害那些技術層面算是犯罪分子，但不構成真實威脅的人，比如大麻吸食者、妓女或為抗議而采取某種犯罪行為的人。我們該如何應對呢？沒錯，我們可以把FRID標簽閱讀器裝在內褲裏面。或者，我們也可以利用監管和數據，使得世界真正變得更安全，並不會濫用這些權利。當你相信這些有可能實現，機會就會給你敞開大門。

如果說壞消息是，警察獲得了更好的窗口來監控你的犯罪記錄，那麼好消息就是，在赤裸裸的未來，你不僅是一個可能犯罪的嫌疑人，也代表了一系列可能性、潛在成本和利益。現在，我們所有人面臨的挑戰就是，如何讓過激或歧視性的警察執法行為變得更明顯、成本更高。同樣，更好的執法行為的好處也要變得更明顯。因一些小罪行而糾纏或傷害他人的社

會和公共成本應該讓所有人看到，包括市民、立法者和警察。在此之前，我們必須確保執法成本更透明，至少某些部門或代理公司會將其利用在決策過程中。這種剝奪你隱私的技術，同時也開始提供了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