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張老明信片那一類的就行。讓她看看從前的一切是什麼樣子。」

「噯,霓紀,這我可沒把握喲。要讓她看從前的『一切』是什麼樣子,是不?」

「妳明明懂我的意思嘛!」

我又笑了。「好,我等一會找看。」

霓紀已經把烤麵包塗上了牛油,現在她又把牛油刮掉一些。我這女兒從小就瘦,她卻怕發胖,使我覺得好氣又好笑。我看了她一會兒。

「不過,」我說:「妳今天就走還是可惜。我正打算晚上我們可以一起去看場電影呢!」

「電影?怎麼?有什麼好片子嗎?」

「我不曉得現在這些電影都演些什麼了。我還希望妳知道得多些哪!」

「對了,媽,我們真的好久沒有一起看電影了,是不?好像從我還小的時候就沒一起看了。」霓紀笑著,她的臉突然露出一股孩子氣。她放下刀子,眼光注視著她的咖啡杯「我自己也不大看電影,」她說。「倫敦電影多得要命,只是我們不常去。」

「好呀,如果妳有興趣,到處都有電影院。現在公車可以直達了。我不曉得現在演什麼片子,我們可以查。妳身後是不是本地報紙?就在妳背後?」

「哦,媽,別費事了。沒有必要。」

「有時候會演相當好的戲呢!有些非常現代的。報上會登。」

「這實在不必了,媽。我今天就得走了。我也想多留一陣,可是我實在必須走了。」

「當然,霓紀。妳不必掛在心上。」我微笑著說:「說實在的,我聽說妳有一些好朋友,心裡很安慰。隨時歡迎妳帶他們回來玩。」

「謝謝,媽。」


※※※


霓紀住的那間客房很小,也沒什麼擺設;那天早晨,陽光照滿一室。

「這個行不行?」我在門口問。

霓紀正在床上整理箱子,她抬頭看了一眼我找到的舊月曆。「可以。」她說。

我走進房間。從窗口我可以望見下面的果園,整齊而細瘦的新樹。我手中的月曆原是一個月一張照片,可是除了最後一張,其他的都撕了。我看了一陣那張照片。

「別給我要緊的東西,」霓紀說。「如果找不到也沒關係。」

我笑了,把月曆放在床上,跟她其他東西一起。「只是個舊月曆。我也不曉得為什留著。」

霓紀把頭髮攏到耳後,又繼續整理。

「我想,妳是打算在倫敦住下去囉。」

她聳聳肩。「嗯。我蠻喜歡倫敦。」

「妳一定要代我向妳所有的朋友致意啊。」

「好,我會。」

「還有大偉。是叫大偉吧?」

她又聳聳肩,不置可否。她帶了三雙靴子,現在她拚命把靴子塞進箱子裡。

「我猜,霓紀,妳還沒有結婚的打算吧?」

「我好好的幹嘛結婚?」

「我只是問問。」

「我為什麼要結婚?結婚幹什麼?」

「妳打算一直──住在倫敦,是不?」

「嗯。我幹嘛要結婚?笨蛋才去結婚。媽。」她把月曆捲好,放進箱子裡。「太多女人給洗過腦。她們以為活著就是結婚,生一堆小孩。」

我看著她,然後說:「可是霓紀,走到最後,也沒有別的路呀!」

「老天!媽。我能做的太多了。我可不要跟丈夫拖幾個鬼哭神嚎的小鬼一天一天的熬日子。妳怎麼突然扯到這上頭來了?」箱子的蓋子還沒關上,她不耐煩地按下去。

「我只是想知道妳的打算,霓紀,」我笑著說。「不必發脾氣啊。妳當然走妳自己要走的路。」

她又打開箱子,把裡面的東西塞塞好。

「好了,霓紀,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別發脾氣了。」

這回,她把箱子闔上了。「天曉得我幹嘛帶這麼多東西。」她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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