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建飛:新中亞大角逐及中國的應對策略

內容提要:20世紀90年代以來,美國、俄羅斯和中國出於反恐、爭奪資源及發展地緣政治利益等目的,在中亞展開了一場新的大角逐,對中亞地區產生了重要的影響。本文認為,雖然從長期來看,任何角逐一方都很難在這場角逐中成為絕對的贏家,但是,中國的中亞戰略是最具競爭力的。
 
早在20世紀初,英國著名的地緣政治學家麥金德(Halford J.Mackinder)就曾經說過:“誰控制了東歐,誰就控制了中心地帶;誰控制了中心地帶,誰就控制了世界島;誰控制了世界島,誰就控制了世界”。其中,麥金德所指的世界島,主要包括亞歐大陸和非洲,而亞歐大陸的腹地,當時的俄屬中亞及西伯利亞地區則是所謂的中心地帶。[1]由此可見中亞在世界上具有的重要戰略意義。事實上,由於地處東西交通尤其是著名的古代絲綢之路必經之路和幾大文明交匯之處,自古迄今,中亞一直是各種勢力爭奪的要地。尤其是19世紀英俄在中亞展開激烈競爭,使中亞格局發生巨大的變化。後人稱之為“大角逐”(或稱大博弈,Big Game或Great Game)。[2]

英俄角逐中亞,一方面是由於西方國家在相繼完成工業革命後,為了爭奪原材料市場和商品銷售市場,擴充勢力範圍,而對外展開了殖民擴張活動。中亞尤其是英屬印度與俄國之間的地區便成為英俄兩國爭奪的主要目標之一,其地域範圍南及克什米爾與阿富汗,北及錫爾河河谷,東為突厥斯坦(即新疆),西至布哈拉。英、俄兩國爭奪的焦點是:阿富汗、河中地區和新疆,當時這些地區在許多地圖上尚稱為“未知地區”。[3]另一方面,與中亞的重要地緣戰略地位有關。早在18世紀,俄國即已明確了南下向印度洋擴展其地域範圍的戰略目標,而中亞乃俄國實現這一戰略的必經之路。英國則是在19世紀中期逐步征服整個印度後,出於防範俄國可能的南下企圖,以免俄國危及英屬印度的安全,也開始將其擴張目標對準中亞,與俄國在上述地區展開了競爭。[4]在英國人看來,這是英國“尋求阻止俄國威脅英屬印度的一種途徑”,是“英國為保障英屬印度不受到來自西北攻擊的危險而尋求的一種方式”。[5]

在這場角逐中,俄國逐漸取代18世紀時曾在中亞占據主導地位的清朝,成為中亞新的主宰者,河中等中亞大部地區被並入俄國領土。阿富汗則置於英國保護之下。新疆成為英、俄在中亞角逐的唯一焦點。最終,俄國迫使清朝割讓了大片領土,英、俄兩國均在新疆攫取了相當多的政治、軍事和經濟等權益。這場角逐隨著俄國十月革命的爆發而告終結。

至20世紀後期至21世紀初,隨著蘇軍撤出阿富汗,以及蘇聯解體導致中亞五國先後獨立,中亞再次成為世界關註和各種主要勢力爭奪的焦點。此可稱為第二次中亞“大角逐”或是“新的大角逐(New Big Game)”。[6]相比第一次以英俄為主角的大角逐,參與第二次角逐的各方力量之間的博弈及角逐模式均發生了深刻的變化。

在這兩次大角逐中,中國均深深卷入其中,只不過兩次的角色迥然不同。前一次,受國力日趨衰微及戰略明顯重東輕西的影響,清朝的中亞政策日益消極退縮,18世紀時曾在中亞占據重要地位的清朝日益淪為中亞地緣政治角逐的配角,清朝在中亞的政治利益等遭受重大的損失,其統治之下的新疆乃至西藏地區也淪為英、俄角逐的目標。而在後一次中,中國則已經成為角逐中亞的各種勢力中的重要一支。在正在進行中的此次中亞大角逐中,如何發展與中亞乃至西亞、南亞等內陸亞洲各國的關系及維護和確保中國在中亞的政治、經濟等利益,關系著中國西部邊疆地區的和平穩定和經濟發展,因此,尋求合適的角逐中亞之路對於21世紀的中國而言極為重要。而誰是這場角逐的勝者,中亞在這場角逐中的地位和將來如何,中國是否希望或是能夠恢覆18世紀清朝在中亞的主導地位,均是本文將要關註和闡述的問題。
 



在第一次中亞大角逐結束70余年後,受蘇軍撤出阿富汗和蘇聯解體的影響,中亞格局再次發生重大變化,出現了暫時的政治真空局面。一些分析家將包括中亞在內的前蘇聯各加盟共和國稱為“後蘇聯空間”,認為這些國家的政治、經濟等受前蘇聯影響依然很大,西方的民主框架和人權價值觀等尚未得到中亞各國及其民眾的普遍認同。[7]
 近20年來,中亞的這種局勢廣受各方勢力關註。各大強國均開始對具有重要地緣政治地位以及豐富戰略資源的中亞地區施加其影響和價值觀,企圖將其納入自己的勢力範圍。這主要是因為;第一,反恐之需。20世紀後期至21世紀初,基地組織和塔利班運動在中亞得到快速發展,其主張的極端宗教主義、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和恐怖主義等對美、俄和中國等國的國家安全利益均構成了較大的威脅。為此,各國開始積極介入中亞事務,如中俄主導下的“上合組織”之主要目的即為反恐。因此,在某種程度上,反恐給予了各國介入中亞事務的正當理由,尤其對於某些國家而言,甚至成為實施其真正的中亞戰略的煙霧彈。第二,中亞擁有豐富的能源資源。中國作為世界上重要的能源資源進口國,自然視中亞為其保障能源資源安全和國家發展的重要地區。俄羅斯雖然是能源出口大國,但是希望通過對中亞當地政權的政治影響,讓中亞的石油和天然氣等能源資源通過俄羅斯的輸油管和輸氣管輸送到國際市場。美國則是希望能夠控制中亞的能源資源,達到操控國際能源市場、遏制中國等國發展的目的。第三,中亞的重要地緣政治意義,這也是吸引各國角逐中亞的最重要因素。各國均希望通過發展同中亞各國的友好關系,來遏制其他大國在中亞的利益,並保障自己的安全。
 為此,當今世界主要力量繼19世紀的英俄之後,再次展開了對中亞的角逐,而俄羅斯、美國和中國則是其中最重要的三支力量。


1、俄羅斯。蘇聯雖然解體,接過蘇聯衣缽的俄羅斯雖然實力較蘇聯大為削弱,卻並不想輕易放棄中亞地區,而是通過獨聯體努力維持著對中亞的影響,避免中亞輕易倒向西方尤其是美國。尤其是在1999年普京成為俄羅斯總統後,俄羅斯人更是希望普京能夠推動國家的覆蘇,盡快恢覆世界強國的地位,並加強對中亞等前蘇聯地區的影響。在俄羅斯看來,在國家安全領域,中亞可以起到緩沖地帶的作用,阻隔阿富汗罌粟、宗教極端主義和恐怖主義對俄羅斯的影響,並抵禦北約和一些激進國家如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對俄羅斯的沖擊。[8]經過多年的努力,盡管在蘇聯解體後,中亞國家紛紛獨立,有的還轉向了西方,但是俄羅斯通過積極推動雙邊與多邊合作,重點掌控中亞地緣安全和能源的主導權,俄羅斯對中亞的影響力已經得到了相當程度的恢覆。而且,俄羅斯還在2004年加入中亞五國組成的“中亞合作組織”(CACO),以致俄羅斯被人稱為是一個中亞國家,改變了中亞的政治構成。[9]另外,俄羅斯還通過“上合組織”(SCO),同中國及相關一些中亞國家等展開合作,進一步擴大了在中亞地區的影響力。

2、美國。對美國來說,中亞是冷戰後的美國在歐亞大陸遏制和孤立其主要競爭對手中國和俄羅斯的地區。蘇聯解體後,美國利用上世紀90年代俄羅斯陷入經濟和社會危機,無力抗衡美國的勢力擴張之極,在其自身固有的國際影響力的驅使下,並在得到北約等國際機構的支持和以色列與印度等“夥伴國”的合作下,同時利用了巴基斯坦等國的政府,開始介入中亞事務,希望將中亞發展為美國遏制俄羅斯和中國的鏈條中的重要部分。不過,在“9·11”之前,美國對於中亞還缺乏足夠的興趣。[10]而“9·11”恐怖事件的發生則成為美國介入中亞事務的直接藉口,之後,美國介入中亞事務的步伐日趨加快,尤其是與其主導下的北約以反恐名義出兵阿富汗,在阿富汗展開了長期的反恐鬥爭,這成為新世紀中亞最為重要的政治事件,迄今仍對中亞形勢產生著至關重要的影響。同時,美國還在“反恐戰爭”的框架內向中亞各國提出設立軍事基地的申請,並通過支持吉爾吉斯斯坦發動顏色革命,在吉爾吉斯設立了馬納斯空軍基地,成為美國鑲入中亞的一枚重要棋子。

如果說“9·11”恐怖事件的發生是引發美國介入中亞事務的短期動力,那麽,謀求主導和控制中亞以圖壓制俄羅斯和中國則可謂美國在中亞的長遠戰略。這勢必與俄羅斯在中亞的利益互相沖突,二者之間的競爭勢不可免。[11]而二者在中亞的這種地緣政治戰略角逐,其觸角又勢必直抵中國新疆,不僅會對中國的能源資源安全供應造成嚴峻挑戰,並可能危及中國西部邊疆的戰略安全。因此,無論是出於經濟發展還是地緣政治戰略考慮,中亞戰略勢必在中國的利益中占據主導地位,中國自然也將成為俄羅斯和美國之外的另一個角逐中亞的主要參與者。這樣,一場類似於19世紀英、俄中亞“大角逐”的新的中亞“大角逐”就在中亞地區逐步展開。

3、中國。中國之所以會卷入這場中亞角逐,原因主要有:第一,抵禦美俄角逐中亞可能帶給中國的威脅。美、俄在中亞進行的地緣政治戰略角逐,觸角勢必直抵中國新疆,不僅可能影響到中國西部邊疆的戰略安全,而且也會對中國的能源資源戰略形成嚴峻挑戰,從而危及中國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的發展和崛起。如目前美國領導下的聯軍在阿富汗進行的反恐戰爭,觸角即已臨近中國西部邊疆,堅持不幹涉原則的中國擔心聯軍最終可能會幹涉中國的新疆和西藏事務。[12]第二,出於反恐之需。中亞的宗教極端主義和恐怖主義等對中國新疆的安全存在現實的威脅,中國需要阻止新疆的分裂勢力和中亞極端主義之間的聯系,以保障西部邊疆地區的和平穩定與經濟發展。第三,中國的發展之需。中國的發展不僅需要中亞的能源資源,還需要在一個和平穩定的中亞擁有政治上的可靠盟友,需要維持與中亞各國和俄羅斯的邊界穩定與友好關系。第四,擴張中國的影響。和平崛起的中國當然不應總是韜光養晦,也需要適時適度地展示自己的力量,提升自己在國際問題上的話語權,這一方面需要擴大在中亞以及中亞周邊地區的經濟和政治利益,另一方面也需要尋求更好的地緣政治地位。[13]因此,無論是出於經濟發展還是地緣政治戰略考慮,中亞戰略勢必在中國的利益中占據主導地位,中國自然會主動或是被動地卷入到對中亞的逐鹿之中,從而成為俄羅斯和美國之外的另一個角逐中亞的主要參與者。在角逐方式中,中國主要是通過經濟手段來達到發展同中亞各國關系的目的,同時,中國又與俄羅斯協同成立了“上合組織”,上合組織成為中國發展和加強同中亞國家政治合作和友好關系的重要渠道。
 4、其他國家。值得指出的是,除美國、俄羅斯和中國三個大國之外,其他諸如印度、伊朗和土耳其等地區大國也均企圖向中亞施加其影響。這些國家較傾向於單獨行動,不過如伊朗和土耳其等在一定程度上也得到了來自俄羅斯和中國等大國的合作,印度則擁有美國的支持。在總體上,這些力量雖然與美、俄、中三方勢力尚存在較大的差距,但其影響力呈逐步上升之勢。

這樣,一場類似於19世紀英、俄中亞“大角逐”的以俄、美、中三國為主要參與者的新的中亞“大角逐”就在中亞地區拉開了帷幕。
 



英、俄第一次角逐中亞,深刻改變了中亞的地緣政治格局,其影響可以說迄今都未完全消失。而正在進行的這場中亞大角逐,其結果將會如何,又會給中亞和角逐各方帶來什麽樣的後果,顯然還系未知數。但是無論如何,其影響同樣將是非常深遠的。

 (一)美國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在這場角逐中,美國憑借其綜合國力及盟友的支持,相對較為強勢,與19世紀的俄國頗為相似。但是,美國也有諸多不利因素:

1、地緣劣勢。美國不像俄、中那樣與中亞接壤,其領土遠離中亞,缺少永久性基地,這種地緣劣勢必將對美國中亞戰略的成敗具有重要的影響。雖然美國目前在吉爾吉斯擁有馬納斯軍事基地,2010年又在吉爾吉斯新增加了一個非軍事基地,但是由於誰也無法準確預測吉爾吉斯局勢的走向,將來或許會影響到美國在吉爾吉斯的軍事基地的命運。為了避免烏茲別克斯坦關閉美國軍事基地事情的再次發生和不利影響,美國只能打著反恐的旗號發動對阿富汗的戰爭,而且必須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以通過控制阿富汗向中亞進行滲透。但是,從目前的態勢看,美國贏得阿富汗戰爭的企圖將很難實現。而阿富汗戰事如果無法如期早日結束,必然導致美國民眾對奧巴馬政府支持率的下降並影響到對這場戰爭本身的支持。近來傳出的美國政府支持阿富汗政府和塔利班通過談判解決阿富汗問題的消息也說明美國政府深刻意識到了這一點。

2、中亞穆斯林中存在的反美情緒。自奧巴馬上台之後,美國頻頻示好伊斯蘭國家,希望改善同穆斯林國家的關系,尋求同穆斯林國家更廣泛的合作。如2009年6月,奧巴馬在埃及開羅大學發表針對伊斯蘭世界的講話,希望美國同全世界15億穆斯林有一個“新開端”,呼籲結束周而覆始的“懷疑和爭議”。奧巴馬此舉顯然是想修覆因伊拉克戰爭而遭到損害的美國同伊斯蘭世界的關系。他認為美國同穆斯林世界的合作不應該只是停留在打擊恐怖主義上,而是具有更廣泛的共同利益。他希望尋求與伊斯蘭世界關系“新開端”的設想,體現出新任美國總統處理同伊斯蘭世界的一種新的途徑。但是,這種示好在很多方面其實只是一種表象,一旦涉及到所謂美國的國家利益,這種示好便會暴露出它的虛偽性。而且,2010年“9·11”紀念日前後,因在世貿遺址附近修建清真寺以及美國牧師特裏·瓊斯焚燒古蘭經事件而在美國國內引發的社會分裂和對穆斯林的歧視等,都在各國穆斯林中引起了對美國的仇視情緒。如果無法處理好來自穆斯林的這些敵意,那麽美國在中亞的行動以及美國同伊斯蘭世界的關系勢必遇到嚴峻的挑戰。而且,美國不顧中亞國情,急推“民主化”並在中亞策動“顏色革命”,這種急於求成且對中亞各國內部事務的強烈幹涉不僅未能扶植親西方政權,反而導致美國在中亞陷於被動,也導致各國穆斯林對於美國是否真正想在這些國家推進民主抱有極大的懷疑,可謂適得其反。[14]

3、來自俄羅斯、中國等國的挑戰。在這次中亞大角逐中,俄羅斯和中國采取了合作而非對立的態度,尤其是雙方主導成立的上合組織成為彼此合作的重要渠道。雖然美國極力在中亞煽動地區的不穩定,挑撥中亞國家與俄、中等國的關系,而不是推動合作,但是,從目前的情況看,都難以影響到中國和俄羅斯的這種合作和互動關系。中俄的合作以及伊朗和中亞各國的逐漸加入對於美國的中亞戰略顯然形成了挑戰。
 因此,這種建立在沖突和戰爭基礎上,且矛頭指向伊斯蘭恐怖主義的美國對待中亞問題的模式,雖然暫時使美國在這場角逐中占有部分優勢,但是從長期來看,顯然無法取得類似於19世紀俄國取得的那種成就,甚至會面臨著失敗的命運。


 (二)俄羅斯


俄羅斯對待中亞的戰略目前正在經歷著微妙的變化。前文已經談到,蘇聯解體後,俄羅斯並不願放棄在中亞的影響力,中亞等前蘇聯加盟共和國在獨聯體的框架內依然屬於俄羅斯外交的重點。2007年,由於美國鼓動和支持的“顏色革命”觸及了俄羅斯的核心利益,超越了俄羅斯對美妥協政策的底線,因此,時任俄羅斯總統的普京在慕尼黑的全球安全政策會議上一再強調,獨聯體是俄外交的第一重點,意指俄羅斯絕不讓美國將中亞國家進一步改變顏色。這表明普京政府開始調整對美政策,著手謀劃在中亞地區的外交反擊。[15]但是,進入2010年後,在現任俄羅斯總統梅德韋傑夫領導下,俄羅斯對待中亞的戰略開始發生一定程度的轉變。2010年7月,俄羅斯外交部舉行題為“俄羅斯外交:保護國家利益與促進國家全面現代化”的駐外使節會議,梅德韋傑夫出席並作重要講話,闡述了俄羅斯近期的外交重點,其中談及:俄羅斯首先要與自己的主要國際夥伴(德國、法國、意大利、歐盟和美國)結成特殊的現代化聯盟;其次,在亞太地區,應保證俄羅斯東部地區安全,促進該地區的和平與穩定。為此,俄羅斯應盡量加強戰略夥伴關系,包括在國際舞台上與中國進行互動,確保進一步與印度發展合作,並加強和日本以及亞太地區其他國家的關系;第三,俄羅斯與獨聯體夥伴的合作依然是十分重要的優先方向。[16]這表明,俄羅斯的外交戰略發生了一定程度的轉型,美歐第一,亞太第二,獨聯體國家第三。顯然,中亞對於俄羅斯的重要性相對降低。不過,中亞在俄羅斯對外戰略中的地位究竟有多大程度的削弱,目前還無法得出結論,但這必然會對俄羅斯中亞戰略的成敗產生消極影響。
 另外,由於俄羅斯對中亞的外交、政治和經濟影響的手段並不多,而且,中亞年輕一代與俄語居民的文化和歷史聯系也不緊密,對俄羅斯多持消極態度,這就使俄羅斯很難固守其在中亞的陣地。這些都有可能導致中亞不知不覺脫離“俄羅斯世界”,[17]正如19世紀的清朝在中亞的主導地位的削弱和消失。


 (三)中國


在這場角逐中,中國呈後來居上之勢。與俄羅斯一樣,中國與中亞接壤,相對具有地緣優勢。近年來中國與中亞各國在政治和經貿等關系方面都取得了迅速的發展,尤其是雙方的經貿交流,不僅對於中國自身的能源安全戰略具有重要影響,而且,也給中亞各國帶來了經濟增長、基礎設施工程和科技發展。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雖然中國處理中亞問題的模式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一些中亞國家民眾對於雙方地位不對稱的擔憂,也遭到了一些外來勢力的挑撥,[18]但是,相對於美國對待中亞的模式,中國所采取的不幹涉中亞各國內政以及與中亞各國和俄羅斯在上合組織中的合作模式,無疑更容易使中國進入中亞國家,成為各國理想的合作夥伴,也更有利於減少這些國家的穆斯林對新疆分裂分子可能的支持,從而確保中國新疆的安全。也就是,中國的中亞戰略相對更容易取得成功。在這方面,獲得俄羅斯的支持並與俄羅斯開展合作對中國非常重要。兩國的合作將有助於消除極端伊斯蘭主義在該地區的威脅,這就意味著剔除了美國插手這一地區的主要藉口,從而可能合力將美國的勢力排除出中亞,減少美國等西方勢力對俄羅斯車臣和中國新疆所可能進行的幹涉。[19]不過,應該指出的是,至少在短期內,尤其是在中國政府集中精力發展新疆等西部邊疆的社會經濟和維護邊疆穩定的時期內,美國在中亞的軍事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抑制極端宗教勢力和恐怖主義在中亞的蔓延,這對中國而言是較為有利的。


 (四)中亞各國

作為美、俄、中這場中亞大角逐的目標,目前的中亞面臨著非常嚴峻的挑戰,很有可能淪為歐亞大陸上最不穩定的地帶之一。[20]一是阿富汗戰爭問題及由此而導致的中亞內部的形勢問題。由於地近阿富汗沖突地帶,這給中亞諸國帶來了兩大心腹之患:第一,販毒;第二,阿富汗及巴基斯坦塔利班分子有密切聯系的原教旨主義武裝分子在巴基斯坦、阿富汗、塔吉克斯坦的帕米爾高原、吉爾吉斯斯坦南部肆無忌憚地橫行。而阿富汗戰爭如果不能早日解決,將給中亞帶來更多的不確定因素和不穩定局面。加之中亞各國之間的合作意願不是特別強烈,這就給解決上述問題帶來了很大的困難。二是美、俄、中以及其他勢力在中亞進行的角逐。這場角逐的勝負不僅關系著美、俄、中的國家利益,而且也關系著中亞的未來。由於角逐各方受各自利益的驅使,對於中亞各國的態度和行事方式等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而這又反過來對上述三國中亞戰略的成功與否具有實質性的影響。也就是,誰能贏得中亞各國的信任和給予其更多的利益,誰就可能會獲得這場角逐的最後勝利。從目前的情形看,中亞各國做出的選擇是經常在不同國家之間搖擺,避免“站隊”可能帶來的消極後果,試圖從超級大國的沖突中獲得盡可能多的利益。

綜上所述,雖然這場中亞大角逐仍在進行當中,形勢尚不明朗,但是,可以肯定的有四點:第一,正如19世紀英、俄角逐基本上並未發生直接的沖突那樣,此次美、俄、中三方在中亞也不太可能發生直接的軍事沖突;第二,美、俄、中等任何一方想取得這場角逐的最終勝利都將非常困難;第三,在未來相當長一段時期內,中亞各國都將一直是大國角逐的對象;第四,中亞問題的解決,需要美、俄、中三國和中亞各國的合作。各方有必要盡快進行開誠布公的對話,討論地區安全、闡述自己對地區問題的看法及打算,並在必要情況下做出決定,共同解決中亞問題,以防止這場角逐導致原本就不太平的中亞地區局勢進一步動蕩。
 



作為此次中亞角逐的一個重要的參與者,中國追求的是最大限度地維護和發展在中亞的利益,保障中國新疆等西部邊疆地區的平穩發展。對於中國而言,除了制定適合的中亞戰略,充分利用自己的地緣和經濟發展優勢,積極發展同中亞各國的政治、經貿合作,並在尋求俄羅斯和上合組織各成員國的支持和合作外,還應該重視如下幾個方面。

第一,維護新疆的政治穩定。從歷史上的經驗來看,新疆政局動蕩,通常離不開來自中亞的影響,畢竟,中亞與新疆在社會經濟、民族、血緣尤其是宗教和文化等多方面具有緊密的聯系,雙方之間更容易產生心理上的認同。因此,新疆如果出現動亂,極易為中亞極端勢力利用,並在心理上得到中亞穆斯林的支持,這對中國中亞戰略的實施和成敗必將產生重要影響。就此而言,一個穩定的新疆是中國中亞戰略成敗之根本。

第二,加快新疆社會經濟的發展。自21世紀初中國政府實行西部大開發戰略以來,新疆經濟獲得了較快發展,但是,不可否認其中還存在很多問題,如收入分配不公,地區間差異加大,尤其在南疆維吾爾族聚居的喀什和和田等地區更是如此。如果不能保障這些地區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縮小南北疆以及新疆與內地之間的發展和收入分配差距,改善當地民生,將極不利於新疆的社會穩定和民族團結。2009年烏魯木齊“7·5”事件的發生,與此不無關系。目前,國家在西部大開發戰略的基礎上,又給予新疆相當的優惠政策,並於2010年提出要在新疆喀什和霍爾果斯建立兩個特別經濟區,尤其是喀什經濟特區的建設至關重要。2004年,喀什地方政府就曾經提出要全力打造喀什在中亞南亞經濟圈中的重心地位,旨在充分利用喀什在地域上毗連中亞、南亞,且與這些國家具有相同的民族宗教信仰、語言、風俗習慣,歷史上又曾是連通東西的“絲綢之路”上的交通樞紐等得天獨厚的優勢,將喀什建成面向中亞、南亞國家的出口商品的重要基地和商貿中心。如今,中國政府又要在喀什建造像深圳那樣的經濟特區,如果這一舉措能夠順利實施,對於新疆的發展必將起到不可估量的促進作用。而一個發展迅速的新疆,對於毗鄰的中亞各國的吸引力應該會越來越大。
 第三,積極爭取中亞各國及其民眾參與新疆等中國西部地區的發展。一方面是在中國走出去到中亞投資的同時,盡量吸引中亞各國參與喀什經濟特區的建設,並建立中亞與新疆之間的“自由貿易區”;另一方面要積極吸引中亞鄰國民眾參與新疆的建設,如引進勞工和部分技術人員,在合適的地方開展邊境自由貿易等。也就是,通過積極發展雙方之間的經貿往來,增進相互的依存度。這雖然在短期內可能會在各國內部產生一些消極因素,但從長期來看,經濟的發展最終會加強彼此間的認同,促進雙方共存關系的發展。

第四,加強文化交流的發展。當今世界,各國均比較重視向外灌輸自己的文化和價值觀,其中尤以美國為甚。中國目前對此亦較為重視,正在通過各種渠道來增進各國及其民眾對中國傳統文化和發展模式等的了解。其中,在國外設立孔子學院是較為重要的一種渠道,另外,互派留學生尤其是積極引進外國留學生也非常重要。在這方面,中國應該積極吸引並加大引進中亞各國留學生的力度,長此以往,將有助於消除雙方的文化差異和誤解,增進彼此的互信等。

第五,加快交通基礎設施建設。目前,阻礙中國與中亞各國間經貿、文化和民間交流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交通基礎設施的滯後。雖然新疆與中亞毗鄰,但是交界很多地方多為山區,山高路險,交通基礎設施非常落後,現有交通設施根本無法支撐日益活躍的國際經貿活動和人員往來,交通已經成為制約中國與中亞之間關系發展及打造喀什經濟特區的瓶頸。以喀什為例,當前,喀什與中、南亞國家還不通鐵路,航空線也不多,交通主要依靠公路。但是,公路交通相當脆弱,主要依賴4個陸路邊境口岸。受氣候影響,各口岸均為季節性口岸,即使在開放季節,每年7、8月份又常常因山洪暴發而導致泥石流和塌方,影響彼此往來。而且,公路運輸成本相當高,且安全性能較差。因此,目前喀什與中、亞國家之間的公路運輸發展還比較緩慢,客、貨運輸量都很小。目前中國向中亞各國出口的商品大多通過內地海港如寧波港運抵中亞。可見,交通的落後導致喀什根本無法將其與中、南亞國家之間的地理優勢轉化為經濟優勢。如果不加緊建設新疆與中亞間的交通基礎設施,尤其是鐵路,勢必影響到雙方之間經貿等關系的進一步發展。這一方面需要中國政府的大力支持,一方面還需要與中亞有關國家政府進行協調合作。

第六,水資源問題。當今世界的水資源日益短缺,已經引起大多數國家的擔憂和關切。根據有關機構預測,由於世界人口持續增長,到2050年,全球人均水資源將比目前減少一半,而廣大發展中國家面臨的挑戰尤為嚴峻。因此,尋求有效的應對手段和措施正成為世界各國共同面對的最急迫問題。2010年10月,在突尼斯舉行的第四屆伊斯蘭環境部長大會上,突尼斯總統本·阿裏更是建議成立伊斯蘭水務委員會,以協調伊斯蘭國家共同應對水資源日益短缺的嚴峻挑戰。這足以說明水資源問題已經成為人類發展中的一個不容忽視的嚴峻問題,而問題的解決需要各國政府間的團結合作。中國的水資源問題也日益嚴峻,而且,由於亞洲多條大河尤其是跨境大河都發源於中國境內,如瀾滄江(在中國境外稱湄公河)和雅魯藏布江(在中國境外稱布拉馬普特拉河)等,在中國和這些河流流經國家之間就較容易因水資源問題產生爭端,並容易為一些國家利用而使之成為反對中國的工具。2010年這一問題更為突出。而在中國和中亞之間,亦存在水資源之間的分配利用問題。這一方面是因為中亞各國本身存在嚴重的水資源短缺和汙染問題,如哈薩克斯坦的水資源就在前蘇聯各國中居於最後,中亞各國間常常因此產生紛爭;[21]另一方面,中國因經濟發展而欲開發利用伊犁河和額爾齊斯河的水資源,但由於這兩條河流均流入或流經哈薩克斯坦,中國對上述河流的開發利用就容易產生兩國間的紛爭。哈薩克斯坦總統納紮爾巴耶夫就曾因中國實施的一些水力工程而表示過對中國的不滿,哈薩克斯坦國內對此也存在很多的爭議。[22]雖然這些爭議的存在並不全是中國的責任,而且有些可能還是無中生有,但是,中國並不應該因此而忽視這些問題,而應盡量和相關國家就水資源問題進行公開透明的溝通,減少彼此的誤解。畢竟,這些問題的存在對於中國在中亞的戰略和利益還是具有一定負面影響的。

總之,正在進行中的這場中亞大角逐尚處於其開端。美、俄、中及其他勢力都在避免在這場爭奪中處於下風,而中亞各國也遊移於各種勢力之間,謹慎行事,爭取利益的最大化並保護自己的安全。對於中國來說,機會與挑戰並存。從目前的發展情況看,中國的中亞戰略已經取得了較大成就,但也有一些亟待解決的問題。從長遠的眼光看,如果中國繼續保持較快和平穩的發展,並在新疆發展戰略尤其是喀什經濟特區的建設發展上取得成功,那麽,中國就具有了美、俄等國所不具備的單方面優勢,進而會帶動和促進中國和中亞共同發展的雙贏模式的形成。這種和諧的發展理念將會為中國贏得對中亞各國的巨大影響力,而這種影響力必然遠遠超出18世紀清朝對中亞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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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Mackinder, Sir HalfordJohn, “The Geographical Pivot of History,” RoyalGeographic Society, London (1904); Michael W. Cotter,TheNew Face of Central Asia, CaucasianReview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 From Vol. 2 (2) – Spring 2008, pp. 107-111;http://en.wikipedia.org/wiki/The_Geographical_Pivot_of_History.


 [2] 人們一般認為,“大角逐”一詞最早出現在魯迪亞德·基普林(RudyardKipling)出版於1901年的小說《基姆》(Kim)中。不過,也有人認為,在1840年春夏時節一個到中亞旅行的名叫亞瑟·柯諾利(ArthurConolly)的年輕士兵的信中就已使用這一術語。後來,約翰·凱耶(JohnKaye)在其著作中將柯諾利所使用的這一術語公之於眾。當然,基普林的小說《基姆》則讓人們永遠記住了這一術語。J.Kaye, Lives of Indian Officers,London, 1904, v.2, p.141, 145—146; Garry Alder, Big Game Hunting in CentralAsia, The Journal of Imperial andCommonwealth History, Vol.IX, No.3, 1981, p.318; Peter C. Purdue, China Marches West, The Qing Conquest ofCentral Eurasia,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Cambridge,Massachusetts, 2005, “Introduction”, n.1.


 [3] H.C.Rawlinson, Observationon Two Memoirs Recently Published by M. Veniukov on the Pamir Region and theBolor Country in Central Asia, Proceedingsof the Royal Geographical Society of London, Vol.10, No.4, 1865-1866,p.134.


 [4] 在當時的英國本土和英屬印度,普遍認為俄國可能會經中亞南下危及英屬印度的安全,因此,在很多英國人心中存在一種“恐俄”(russophobia)心理,英國的遠東專家也提出了“印度處於危險”的驚呼。他們認為俄國可能會經由兩條路線南下威脅印度,一條經由波斯,一條從奧倫堡經由中亞的基瓦汗國和布哈拉汗國。在俄國逐步占領中亞各汗國後,英國又擔心俄國會取道新疆、西藏南下。不過,對於所謂的俄國威脅英屬印度論,也有一些英國人持有不同意見。如弗萊利(SirHenry Bartle Edward Frere)就認為俄國不太可能侵略英屬印度,因為俄國一方面在黑海和波羅的海面臨著強大的威脅,另一方面也缺乏發動這場戰爭的財力、人力以及組織能力。當時的英國記者包羅傑(DemetriusCharles Boulger)也認為,至少在1866年前,俄國人對於英屬印度和喀什噶爾都並不關註。見SirA.W.Ward, G.P.Gooch ed. The CambridgeHistory of British Foreign Policy, 1783—1919, Vol.II, 1815—1866, GreenwoodPress, Connecticut, 1971, pp.199—201; 英國圖書館東方與印度事務部檔案(Oriental andIndia Office Colletions, British Library),C137, Letters to Sir John Kaye, From Sir Henry Bartle Edward Frere, 12thJune 1874;包羅傑著,商務印書館翻譯組譯:《阿古柏伯克傳》,北京:商務印書館,1976年,175頁。


 [5]Garry Alder, “Big Game Hunting in Central Asia”, The Journal of Imperial and Commonwealth History, Vol.IX, No.3,1981 May, p.320.


 [6]ZviMagen and Olena Bagno-Moldavsky, The Big Game: The Great Powers in Central Asiaand the Caucasus, Strategic Assessment,vol.12, No. 4, February 2010, pp.115-126.


 [7]可參考【俄羅斯】K.C.哈吉耶夫著,常玢譯:《後蘇聯空間》,《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2006年第2期。


 [8]Zvi Magen and Olena Bagno-Moldavsky, The Big Game: The Great Powers in CentralAsia and the Caucasus.


 [9]Farkhad TOLIPOV, Russia in Central Asia: Retreat, Retention, or Return CentralAsia And The Caucasus, No. 5(47), 2007, pp.19-32.


 [10]Rajan Menon, The New Great Game in Central Asia, Survival, vol.45, no.2, summer 2003, pp.187-2004.


 [11]Alexander G. Larin, Russia plus China, Removing the USSuperpower from Central Asia, Tamkang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 9:3, 2006, pp.73-91.


 [12]AlexanderKnyazev, The Afghan Issue in thePolitics of Eurasian Great Powers: Russia, China, India and Iran, China and Eurasia Forum Quarterly,Volume 8, No. 1, 2010, pp. 11-15.


 [13]Jen-kun Fu, Reassessing a “New Great Game” between India andChina in Central Asia, China and EurasiaForum Quarterly, Volume 8, No. 1, 2010, pp.17-22.


 [14]【美】約翰·埃斯波西托、達麗亞·莫格海德著,晏瓊英等譯:《誰為伊斯蘭講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年,頁54-59。


 [15]鄭羽:《“顏色革命”與中俄美三角關系》,《和平與發展》,2007年第4期,頁12-15。


 [16]馬茹、胡麗雯、熊伊譯:“梅德韋傑夫在俄駐外使節及國際組織常駐代表會議講話摘要”,見http://www.cetin.net.cn/cetin2/servlet/cetin/action/HtmlDocumentAct....


 [17]【哈薩克斯坦】阿米爾·阿雷諾夫:《中亞何時爆炸》,俄羅斯信息分析中心網站8月14日發表。


 [18]如印度前外長賈斯萬特·辛格(Jaswant Singh)就說,中國參與這場角逐,就是渴望獲得更多的土地、水源以及原材料來加強其勢力。見http://www.project-syndicate.org/commentary/singh6/English


 [19] Alexander G. Larin,Russia plus China, Removing the US Superpower from Central Asia; Jen-kun Fu, Reassessing a “New Great Game” between India andChina in Central Asia.


 [20]【俄羅斯】阿倫·德萊特拉著,童師群譯:《中亞面臨的四大挑戰》,原文載俄羅斯信息分析中心網站,2010年7月2日發表,中文譯文見http://www.cetin.net.cn/cetin2/servlet/cetin/action/HtmlDocumentAct...


 [21]可參見釋冰:《淺析中亞水資源危機與合作——從新現實主義到新自由主義視角的轉換》,《俄羅斯中亞東歐市場》,2009年第1期,頁25-29;潘志平:《中亞地緣政治現狀分析(2008-2009)——相互交織的大小“博弈”》,《新疆師範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2期,頁27-44。


 [22] Stephen Blank., China’sWater Policies in Central Asian and Leadership Potential, Issue of the Central Asia-CaucasusInstitute Analyst, 11/26/2009,http://www.cacianalyst.org/q=node/5223.

 
 作者:賈建飛,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邊疆史地研究中心歷史學博士。
 原載《雲南師範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4期。(愛思想網站 2014-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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