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掛在枝頭隨風搖晃的梅子開始由青變黃了,味道也由青澀轉向酸甜,正逢江南細雨纏綿的季節,便稱之為黃梅天或黃梅雨。走在梅子樹下,也許梅子逸出的清香味會浸染雨季裏的心情,給人帶來一絲快意。

盛產於太湖邊東西群山中的梅子,以光福鄧尉的最為著名,有“鄧尉梅花甲天下”之說,相傳“香雪海”即由此而來。那年我行走在太湖的西山島上,見到好多楊梅、青梅,還有茂盛的桔子林,我在連綿的梅子地裏,看到大片大片紅的青的果實。感覺那些梅子都是女性一般的豐腴,飽含汁水,仿佛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的味兒就會流進心底。

江南的梅子不是入口的佳果,卻是不錯的蜜餞的原料,可制作糖漬青梅、奶油話梅、陳皮梅、甘草梅等,還可做成酸梅汁。江南一帶的女子都喜歡吃蜜餞的梅,所以江南的女子就有些繾綣嫵媚的酸甜,引人向往。

古人書中青梅煮酒的場景我沒見過,可我品嘗過青梅泡出的酒。

太湖邊有一寫手,因為投稿和編稿,我們成了不曾謀面的朋友。此君知我嗜好口腹之樂,忽一日給我發來短信:釀得新梅酒一甕,良朋可飲乎?當然可飲了,可惜我一直未能如願前往。再後來,我收到快遞過來一袋保鮮的微黃的梅子,內中附一紙,教我加白酒加冰糖密封浸泡入味。我遵其言,果於三月後得梅子酒滿滿一大瓶。此酒兼容了果酒的溫柔繾綣和蒸餾酒的酣暢濃烈,兩樣風情糅合一體,飲來,覺得微酸甜美裏透露著一種分外醇厚的質感。因為梅子汁滲透到酒中,加上糖化的作用,酒在嘴裏,有點粘稠,有綿長的回味,又頗有幾分女兒家的裊裊清韻。我總是先稍稍含吮一會,再以舌尖輕輕攪一攪,把酒液盡量壓向嗓眼處卻不急於咽下,以便滿心感受那股濃稠爽滑的醇香……真真是方才淺嘗,便已醺醺然了!

再來說說草莓醪。

若論果形與色彩之美艷,恐怕無有能超過草莓的了。草莓形似雞心,鮮紅艷麗,既可食更可賞,而且還是家庭養花中的佳品,地栽盆養均能出彩。我認識的一位退休老師,年年春夏之交,都能在家中庭院裏吊出好幾盆結著紅燈籠一樣的草莓,連墻壁間、窗臺上也懸垂著和擺放著,果既誘人,花也潔白清雅,看得人實在是心生羨慕。

“采草莓鮮果,品農家美食”,是好多地方做的旅遊招牌。從上海郊區到南京浦口周邊,從黃山腳下到西去武漢的沿江高速路旁,隨時都能見到攔路高懸的橫幅,或是彩虹門。當你走入采摘園,一畦一畦的草莓植被向前延伸著,望著那些隱在綠葉叢中紅撲撲水靈靈、嬌艷欲滴的鮮紅草莓,手捧果簍親自采摘的興致,自是重溫孩童心情那般大好。有意思的是,那一回在巖寺附近的新安江對岸,我們發現一大片野草莓,翻動那些粗壯的葉子,有星星點點的小繡球藏於其間,像煞惹人憐愛的小精靈。小心地摘下來捧在手心裏,紅色的汁水似要溢出來,吃到嘴裏,甜津津的,但也只是甜到為止。野果的感覺就是如此吧,它不會很濃烈的去打擊你的味蕾,只有在你舌尖脈脈浸潤開來的一點點甜和清香,卻是純樸真切的原野的氣味。當我們渡江回來,開車走不多遠,瞥見車窗外正有一處熱熱鬧鬧的草莓采摘園。

今年暮春時節,草莓大量上市。我的先前的一個學生是鄉下草莓種植戶,那天托人給我帶來了滿滿一紙箱色澤鮮亮的上等草莓。那麼多紅艷艷的草莓,一時根本吃不了,家裏的冰箱也放不下,我決計試制出“草莓醪”。我的一個表弟早先是電影院放映員,後來成了“江南春”的點心師,在他的電話指導下,我的操作便有了充分的技術保障。我先將糯米蒸成幹飯,再將草莓用鹽水洗凈略上鍋蒸熏一下殺盡雜菌,搗碎,放入糯米飯中灑上酒曲拌勻裝好,放進電飯焐子裏封好,在電飯焐子底墊上幾層布,打上保溫檔。發酵兩日後啟開蓋——一股甘冽的清香芳醇之氣猛然竄入肺腑之內。鮮紅色的“草莓醪”好像自夢中被驚醒,閃著女性一般絢麗柔和的光輝瑩然欲笑哩!

這倒讓我想起了兒時的用楊梅泡出的那種瑰紅的酒液,長輩們一般以小盞盛酒,淺飲慢啜,盞白酒紅,內有數個燒酒楊梅,看我們直勾勾的眼饞,便以筷子撈出兩楊梅打發。如此瑩然深紅的楊梅,吃多了也能醉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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